昏暗的地下室內,冰冷的手術臺上,一張刺眼的大燈突然被摁亮,身穿一身白色大褂的男人給自己帶上了手套,冷酷的眼神當中帶了絲絲隱藏在眼底深處的瘋狂與興奮。
“你真的想好了嗎?我只給你這最後一次機會!要知道我們之前也就只有那一個成功的例子,其他……”男人回頭看了看那些泡在福馬林裡頭的殘肢斷臂,“開弓可沒有回頭箭……”
聞言,躺在手術臺上,四肢都被鐵鍊緊緊鎖著的滄桑男人,頂著他那滿臉的大鬍子也深重的黑眼圈,咧嘴一笑,“呵呵,我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我想救她除了這一條路,還怎麼辦!”
男人的眼底顯露出深深的痛苦,隨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頭頂因為燈光太過強烈而根本看不清模樣的白衣大褂男人,嘲諷一笑,“……再說我現在就是真的要放棄,你會同意?”
“不可能!”
“這不就行了,別問那些無用的問題了,來吧,我的時間不多了!”鬍鬚男人眼中掠過一絲決絕。
……
方文君車禍的三個月之後。
她的床前,韓煦、韓曜、珺寧,甚至是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的柳笑笑都一起待在了病房裡頭。
醫生已經說過了,這方文君受傷太過嚴重,再加上她求生意志薄弱,這輩子怕是都不會醒過來了,而韓曜則陪在她的床前,也依舊足足有三個月都沒有開口說過一次話了。
對於韓曜來說,韓宏城這個父親對於他來說,在他前二十多年的時間內,基本上都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小的時候方文君是個小三,雖然將這件事在韓曜面前隱瞞的很好,但韓宏城是實實在在地缺席了自家孩子的成長,長大了些後,韓宏城和方文君結了婚,又日日都是與酒為伴,每一天清晨都在不同女人的床上醒來,哪裡還顧得了他這麼一個兒子。
所以韓曜和單親家庭成長的小孩子也差不了多少,方文君幾乎是他前半生唯一的依靠,雖然讓母子倆的感情變得很好,但韓曜那種綿軟而不懂拒絕的性子也幾乎都是由方文君一手造成的!
他還沒有長大,是的,韓曜到現在都還只是活在方文君翅膀之下一隻還沒有學會飛翔的小鳥,這個事實是他在方文君出事之後,他才發現的!
失了母親的韓曜瞬間就感覺自己的半邊天都塌了,也手足無措了,他不知道自己以後到底該怎麼辦好了,沒有母親的韓曜什麼都不是!
而韓曜的這些心理卻是外人都無法知道的,就連柳笑笑的回歸,韓曜都只是一無所動,只是死死盯著那陷入昏迷當中的方文君,誰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見韓曜孤孤單單地坐在方文君的床前發楞,站在他身後的珺寧與韓煦俱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而柳笑笑卻是一臉的心疼,是的,她對韓曜還有感情,她因為他那黏黏糊糊的性格想要和他分手,但卻不願意在最痛苦不堪的時候離開他,父親逝世,母親變成了植物人,這樣的打擊幾乎是柳笑笑根本都不敢想像的,所以在一得知韓曜的情況,她便立刻從老家連夜坐飛機趕了過來,看著這樣不言不語的韓曜,她真的很難受!
“韓……”
因為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柳笑笑正準備開口喊韓曜先去吃飯,她來守一會的時候,韓曜突然開了口。
“笑笑……”嗓子閒置了近三個月,甫一開口,韓曜的聲音沙啞的非常厲害。
“怎麼了?”柳笑笑連忙問道。
“你能……將嫂子先帶出一會嗎?我有事和……我哥聊聊……”韓曜並沒有回頭,聲音沒了那些沙啞,但依舊十分低沉。
“嫂……哦,好!”柳笑笑一開始還不知道韓曜說的是誰,但在看到自己眼前那亭亭玉立的美貌女人之後,頓時改了口這樣應承道。
“嗯……嫂……嗯……”因為柳笑笑只聽過韓煦喊過這女生小寧,她也不太方便這麼親昵地喊她,但喊嫂子又太過親近了些,左右為難之下,她突然就看見那女生轉過頭來對著她微微一笑。
“我們先出去吧。”
對方主動遞了臺階,柳笑笑立馬沖她感激一笑,兩個女生便立刻一前一後地出了病房,在臨出門的時候,珺寧轉頭看了屋內的兩人一眼,想來他們二人怕是有好長一段話要聊了。
等柳笑笑和珺寧出去了之後,病房之內靜了好一會,韓曜沒有著急說出他為什麼要將珺寧他們兩人支出去的原因,韓煦也同樣不急著追問,兩人一站一坐,良久,韓曜才緩緩開口。
“為什麼。”
聲音平緩而不帶有絲毫感情,不是質問,也不是痛恨與忍耐,只是一句平常的詢問罷了。
“什麼為什麼?”
“股東大會上發生的事情我已經全都知道了……”
“哦,是嗎?”
“我承認我的母親有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對,不該監視你,不該為難你,更不該試圖趕你出公司,這些事情連我也覺得是她做錯了,我願意代她向你道歉,可是本來你拿出那些證據和合同之後早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為什麼還要咄咄逼人,為什麼!”
說到這裡,韓曜的眼中突然變作一片血紅,站起身來,恨恨地注視著韓煦的雙眼,好似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些什麼一樣。
“你明明知道那個時候我的母親是昏迷的狀態,那個陸炳坤分明就是乘人之危,你為什麼只讓人拍了照片,卻不去救她,為什麼,你為什麼!”
韓曜伸手就欲推韓煦一把,卻被他一下就抓住了胳膊,扔到一邊去,“憑什麼!”
他憑什麼要救她?本來那個陸炳坤的藥就是自己讓人下的,他在轉身去救方文君,他腦子裡頭難道裝的都是屎嗎?他承認他變成狗的那段時間內,韓曜對自己不錯,可那又怎麼樣呢!那也不過只讓他微微消弭了一點對他的厭惡罷了,至於方文君,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追殺,他憑什麼救她,難不成他長得那麼像是耶穌轉世嗎?
聞言,韓曜直接就怔在了當場,嘴唇動了動卻始終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可……可我們是兄弟啊……我的媽媽不就是你的……”
“我媽早就已經死了。”韓煦沒有給他繼續噁心他的機會,便斬釘截鐵地這麼說道。
聞言,韓曜往後退了兩步站定,“所以你恨我,也恨我母親是嗎?”
“恨倒談不上,只不過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罷了!”韓煦的臉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
“你還是恨的!可是你最該恨得不該是你那個管不住自己褲襠的父親嗎?我的母親只不過是後來帶著我嫁給了他罷了,你母親的事情與我們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恨到我們頭上來?我母親可能為了自己花費了那麼多心血的韓氏而一時走錯了路,但人孰無過,你將她趕出韓氏我沒有意見,但你憑什麼要毀了她?憑什麼啊!她做錯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恨她?僅僅是因為她占了你母親的位置嗎?韓煦你什麼時候是這麼是非不分的人了?若不是你的那些圖片我母親怎麼會因為一時想不開而出了車禍!啊?”
韓曜說完,抬頭一臉怨恨地看著韓煦,卻發現他的臉上竟露出一抹極為古怪的表情。
隨後他看見他輕輕一笑,“呵呵呵,難怪,難怪你會長成這樣的性子,難怪……說實在的,韓曜,有的時候我挺羡慕你的,可有的時候我又覺得我要活成你這個樣子,還不如去經歷那些磨難與痛苦!”
“你什麼意思?韓煦!你說清楚!”韓曜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了一絲不安似的,忙不迭地追問道。
“我什麼意思我現在就是和你說恐怕你也不會明白,還是先請你去做個親子鑒定比較好,只是我們兩個的倒楣爹現在怕是沒那個本事留下東西讓你去做鑒定……”說著韓煦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把軍刀來,在自己的食指上頭割了一刀,鮮血瞬間就滴到了地上,但他卻像是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一樣,只是緊緊盯著韓曜的雙眼,輕笑了一聲,“我的倒是可以借給你……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想你現在或許去找一找你的陸叔叔,就會一切明瞭了!”
說完,他轉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方文君一樣,轉身往外走去,把自己的兒子養成這個模樣,怎麼,方文君難不成以為自己可以活兩百歲,一直護著這個寶貝嗎?只是想想就想笑!
至於他在方文君開車之時動的手腳,那就沒有必要和韓曜交代了,畢竟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讓陸炳坤就這樣輕輕鬆松地死了,他可是不會痛快的!
韓煦眼神一冷不顧韓曜驚愕的眼神,轉身便往外走去。
走到門外看見的便是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的珺寧,看見他,韓煦的眼神突的一軟,上前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等急了吧?我們回家。”
“好。”
只是沒等他們兩人走出多遠,韓曜便狀若瘋癲地快速地跑了出來,“韓煦,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聞言,韓煦根本就沒有回頭的意思,只是目視著前方,不急不緩地往前走去,倒是珺寧看著他那副冷漠的模樣,緊握了下他的手,回頭看去,只見韓曜一臉悽惶地站在病房門口,渾身上下劇烈地顫抖著,看上去竟有些像一個手足無措的小孩一樣。
可就在珺寧準備回過頭來的時候,她的眼睛突然瞥到了一隻黑色的羅威納竟然趁著眾人都不注意的時候溜進了病房當中,那鬼祟的姿態角珺寧眉頭一挑。
“怎麼了?”韓煦注意到珺寧表情的不對勁,開口詢問道。
“我想我們應該很快就會有更有興趣的事情了……”
“哦?”
而被兩人留在身後韓曜則痛苦而無助地低下了頭,看著病房地面上那鮮紅的血液,只感覺一股難以想像的可能一直在他的腦中橫衝直撞,直撞得他頭疼欲裂……
“媽媽,媽媽,我爸爸呢?爸爸去哪裡了?為什麼隔壁的松松和小小都有爸爸,我卻沒有呢?為什麼?媽媽,為什麼?”
“阿曜長大了啊,還知道要爸爸了啊,不過阿曜的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很長一段時間都可能無法回來看望阿曜了……這個媽媽也是沒有辦法的啊,阿曜有媽媽疼你不好嗎?媽媽會很疼很疼阿曜的,連爸爸的那一份一起!”
“很遠很遠的地方是哪裡啊?”
“嗯,你看到我們頭頂上那顆最亮最亮的星星了嗎?很遠很遠就是從這裡到那顆星星的距離哦!”
“這麼遠啊?”
“對啊,要不這樣好不好,以後等阿曜想爸爸了,就看看那顆星星好嗎?因為那顆星星就像是爸爸一樣每天晚上都在看著阿曜啊!”
“好。”
之後的日子,小男孩不管什麼開心難過都會在有星星的晚上,對著一顆星星自言自語,自得其樂。
直到很久以後,他長大了,也懂事了,才明白他媽媽的意思,也就以為他的父親早就已經死了,到今天他才知道……
呵呵,到底還有一點還是讓他猜對了不是嗎?他的父親的確是死了……呵呵呵呵……
想到這裡,韓曜根本就不管站在他身後一臉擔憂的柳笑笑,其實就用一條毛巾將地上的那幾滴血全都抹了個乾淨,然後瘋了一般地往外跑去。
“韓曜!韓曜!”柳笑笑追了兩步,又有些擔心病房內的方文君,但韓曜現在的狀態卻更叫人憂心,於是一跺腳便立刻朝韓曜追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一條羅威納直接就從門後走了出來,十分人性化地合上了病房的門,直直地就走到了方文君的床前,跳到椅子上,舔了舔她的手背,漆黑的狗眼裡頭露出深深的情愫與依戀。
等我……
冥冥之中好似有人這樣說道。
之後那羅威納便立刻又跳下了椅子,轉頭看了一樣病床之上人事不省的女人,緩緩地往外走去。
直到整個狗影都消失在了轉角之處,珺寧和韓煦躲在一旁的身影才終於再次出現,兩人對視了一眼,均都是一笑。
之後的日子依舊是風平浪靜的,他們誰也不知道韓曜的鑒定結果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去找那已經失蹤了很久的陸炳坤,只知道他與韓煦再次見面的時候,卻再也沒有激動地要個說法了,眼睛就像是蒙了一層黑霧一樣,人也越來越沉默,日漸消瘦了下去。
叫柳笑笑都跟著他也一起消瘦了下去,看得珺寧的眉頭是越皺越緊,這種男人,若是永遠一帆風順下去,雖然仍舊不會拒絕,會有各色各樣的鶯鶯燕燕貼上了,但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丈夫好爸爸,可是只要一經受挫折,他那脆弱的小心靈便會徹底承受不了,好的話能熬過去,脫胎換骨,壞的話也不過是韓曜現在這個樣子,一蹶不振,拒絕任何人的示好,拒絕交流,簡稱懦夫!
只是她的心思暫時還是在別的地方,等那人的事情一了韓曜要還是這副德行,就是使用妖術她也要徹底將柳笑笑和他隔離開來,免得耽誤人家好姑娘的大好青春!
而等待的日子並沒有太長,一日他們照例過來看望方文君,這裡請注意,他們並沒有關心方文君身體健康的意思,在他們兩人看來這方文君就是個魚餌,真正要釣的大魚還在後頭,他們當然願意沒事過來看看了。
兩人在看到一臉驚慌的韓曜的時候,就知道是時候了。
果然,方文君那具植物人的身體在昨天晚上就消失了,這與她們之前安排打聽的消息完全一致,但連帶著消失的還有一直勞心勞力,跑進跑出的柳笑笑。
方文君是他的目標這沒有錯,至於柳笑笑當然不是為了用來威脅韓曜的了,那麼就只能說明是針對他們兩人來的了,珺寧和韓煦千算萬算,一直注意著對方的安全,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將手伸到了柳笑笑這邊來了,而知道柳笑笑和他們兩人關係也就只有那麼幾個人罷了,一個都已經倒下了,剩下的便呼之欲出了。
他們兩人沒有料到的是對方竟然可以完全不顧及柳笑笑的辛勞,不顧及韓曜的心情,只能說珺寧特意安排的百目葉應該是起了作用了!
看著那一臉瘋狂的韓曜,珺寧和韓煦都皺緊了眉頭,畢竟受了那麼多打擊的韓曜雖然一直沒有理會柳笑笑,但基本上人人都知道現在的柳笑笑幾乎已經是他唯一的支撐了,更別說方文君還一起丟了。
而那原本還平平常常的病房,等珺寧和韓煦一踏進來,空氣便瞬間扭曲了一下,一個身穿一身黑色斗篷的男人模模糊糊地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如果要想追回你們最重要的人,七天后,來西郊倉庫,我在那裡等你們!”說完,韓曜驚恐地看著那黑色斗篷的男人身影一臉扭曲了好幾下,隨後便徹底消散在了空中。
他不敢相信地沖到了那個地方,伸手一臉拍打了好幾下,卻始終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什麼東西!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出來!給我出來啊!你給我出來!把我媽媽和我的笑笑還給我,還給我!”
整個房間內卻只聽得見韓曜一個人的怒吼,幾乎引來了整棟樓的張望,隨後韓曜就直接跌跌撞撞地沖到了韓煦和珺寧的面前,“之前我在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可是你們一來,你們一來那人就出現了,你們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麼對不對,告訴我,求求你們告訴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韓曜甚至都流下淚來,緊緊攥著韓煦的衣領,這樣哀求道。
看著他那個樣子,珺寧在心裡輕輕歎了口氣,“他不是說嗎?七天后在西郊倉庫見,到時候一起去就是了!”
聞言,韓曜也只是重重地跪到了地上,想來剛剛那個男人給他的震撼還是太大了,應該說最近一段時間的震撼與磨練都太大了,他的信心乃至於自我認知早就已經到了一種岌岌可危的地步,所以這個時候才會痛哭流淚,這對他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看著那孤零零一人跪倒在病房內的韓曜,珺寧皺緊的眉頭始終都沒有放鬆,怎麼說,韓曜應該算是這一段時間內受傷最重也是最無辜的一個人,雖說性子有些黏糊不成熟,但人品是沒有問題的,韓宏城兩腳一蹬,方文君雙眼一閉,幾乎所有的壓力都壓在了他那還算稚嫩的肩膀上,偏偏外人還都幫不了他分毫,現在也只等等看他能不能撐下去了。
七日之後,韓煦和珺寧也沒有去找韓曜,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報警,更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來,一大早便已經去了西郊的倉庫,畢竟現在的事情已經不是員警能管的了得了。
卻沒想他們兩個卻在倉庫門口直接就碰見了一臉沉默的韓曜,滿臉憔悴,眼底青黑,車子上頭全是露水,想來應該等了他們兩人不短的一段時間了。
見他們來了,才緩緩從車上走了下來,帶頭進了那黑黢黢的倉庫,他其實昨晚就已經到了,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沒有獨自一人前去探路,他知道韓煦和他那女朋友都不是平常人,有他們在,他才更有把握救出笑笑和媽媽,所以他一直都在外頭等著,但既然他們現在已經來了,他自然就要打頭陣,畢竟笑笑是自己的女朋友,母親也是自己一個人的母親,他們能來已是最大的恩惠了。
而一進那黑乎乎的倉庫,三人便頓時就感覺一陣穿堂風夾裹著一陣惡臭撲面而來,三人幾乎同時皺緊了眉頭,但還是繼續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那倉庫的正中央,他們便立刻聽見一陣開燈之聲,耀眼的燈光差點沒刺激他們流出生理淚水。
等適應了那強烈的燈光,珺寧便立刻聽見韓曜大吼了一聲,“笑笑……”
那被吊在半空中不知生死的女人不是柳笑笑還能是誰,她身上穿著的依舊是那天失蹤時的白t與牛仔褲,只是此時已經有些髒汙了,髮絲淩亂遮蓋了她的臉,但還能看出她模糊的輪廓。
而韓曜在看見柳笑笑的一瞬間便立刻眼眶充血地沖上了樓,想要將對方拯救下來。
見狀,珺寧一記白刃從手中憑空放出,然後翩然上前一把接住了就要墜下的柳笑笑,卻在觸碰到的一瞬間就感覺有些不對,然後突然就看見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從淩亂的髮絲當中看了過來,還彎了彎,珺寧立刻就要將她扔出去,卻沒想對方竟然緊緊摟住自己不放,見狀不妙的韓煦立馬上前一腳踢開那“柳笑笑”,然後抱住珺寧猛地後腿,就看見那被踢出去的“柳笑笑”瞬間就爆炸了,血肉四濺,那雙黑漆漆的雙眼卻已經死死盯著珺寧不放,叫她都有些不自覺地抖了抖。
“笑笑!”韓曜跑到半路上聽見這樣一身劇烈的爆炸之聲,頓時睚眥欲裂,失聲吼道。
“你叫什麼!不是她!”
剛剛差點被暗算的珺寧頓時沒好氣地轉頭吼了一聲。
正在韓曜將信將疑之際,一個詭異的笑聲突然在倉庫四周響了起來。
“嘿嘿嘿……哈哈哈哈……”
“陸炳坤,你不用裝神弄鬼的。”韓煦冷聲看向某個方向,心情非常不好地說道。
是的,那個將柳笑笑和方文君綁走的人正是陸炳坤,可以說,陸炳坤走的每一步背後都有兩雙眼睛一直看著他,只是這樣的意外的算計還是叫韓煦心中一寒,若是珺寧出了事情,他恐怕就是死都無法解脫。
或許他本就該一刀瞭解了那兩個人才是,什麼讓他們備受折磨地死去,他現在反悔了,珺寧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如果沒有這個1,那都將是無用的0。
韓煦有些後怕地將珺寧緊緊抱住懷中,並沒有察覺到對方剛剛觸碰到那個“柳笑笑”身上的某種物質,臉頰早已變得一片緋紅,縮在他的懷中雙眼都開始迷蒙起來。
“陸叔……陸炳坤是你?”韓曜不可置信地問道。
見韓煦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所在處,甚至一口就道出了他的身份,隱在暗中的陸炳坤突然感覺在心底深處咯噔了一下,但瞥到身旁昏迷不醒的方文君時心中一狠,直接就去掉了遮掩,露出了自己滿是疤痕的臉,“你早就知道是我?”
聞言,韓煦只緊緊將珺寧摟在自己的懷中,漂浮在半空之中,並沒有說話,感覺到珺寧溫溫軟軟的小手突然伸進了他的衣襟當中,韓煦詫異地低下了頭。
“別看了,當初你下在了我身上的藥,我濃縮了百倍塗在了剛剛那女人身上,一報還一報罷了!”
陸炳坤冷酷道,至於會不會傷害珺寧的身體,那關他屁事。
“一報還一報,你還知道一報還一報嗎?我六歲時的綁架案,後來的杏山,研究生,你和我說一報還一報,你還的起嗎?”韓煦更加緊地將珺寧抱住,按住了她不住作亂的小手,眼中一片冰寒。
“技不如人就別怪旁人心狠手辣!”陸炳坤玩的一手好雙標,韓煦差點沒被他氣笑。
然後他就看見對方從身後一下將那一臉驚恐憔悴的柳笑笑拉了出來,垂在那欄杆之上,在她下方則是插著尖銳的鋼筋,一摔下去絕對沒有命活。
“唔唔……”
被塞住了嘴的柳笑笑驚恐地掙扎起來。
見狀,韓煦眼神一凝。
“笑笑!”韓曜恐懼地腳差點都軟了,陸炳坤卻並沒有理會他,見他要上樓的樣子,直接就畫了圈將他整個人都圈在了圈內,聲音傳不出來,人也同樣無法出來,只能看見他不住怒吼嘶喊地咋著一塊透明的屏障,卻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我知道你和你懷裡的小丫頭在落難的時候都是被這小丫頭照顧著的,她對你們兩人的重要性,不用我說,你自己也知道!我要的不多,只要你們將在那狼山上吃下的天材地寶藥效逼出來,我要就醒文君,只要她一醒,我便立刻放了這小丫頭怎麼樣?之後我們兩個礙眼的人便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只要你們在的地方,我們一定退避三尺怎樣?”男人一臉期待地說道,困在那透明圈內的韓曜卻砸的更厲害了,手甚至都滲出血來了。
“你想救醒方文君?”韓煦反問道。
“嗯嗯。”
聞言,韓煦鼻子微微嗅了嗅,又看了看那滿地的碎肉,“你在這裡殺了多少女人?”
“呵,她們也不過是為了復活文君必要進行的步奏罷了,這是她們的榮幸!”陸炳坤回頭繾綣地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方文君,一臉癡情地說道。
“你瘋了……”
“我嗎?呵呵呵呵……早在你那個不要臉的爹強行逼迫文君成為他的情婦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陸炳坤這樣不管不顧地說道。
“咳咳……”就在這時,珺寧也不知道怎麼才壓下了心頭那火熱的衝動,通紅著臉轉頭看向那陸炳坤,“……難道就與你毫無關係嗎?到底是誰無恥地劈腿,又無恥地和她提出了分手?最後又回到她的身邊,然後主動地提出要自己的女朋友去給旁人當情婦,到底是哪個無恥之徒?咳咳……”
“珺寧……”
“我沒事情……”
“你……你怎麼會知道?你是誰?你到底怎麼會知道?”陸炳坤下意識地就讓手一松,柳笑笑當時怕的連眼淚都流了下來,唔唔唔地不停叫著。
“我是誰重要嗎?那你說你到底做沒做過呢?”珺寧艱難地說道。
“我……我……”陸炳坤的眼中突然出現了強烈地心虛之感,往後退了兩步,隨後手一揮,大聲吼道,“對,那是我又怎樣?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否認我過去錯誤的種種,但這不代表我並不愛文君,我知道我做錯了,過去的十幾年我也一直在我當初的錯誤在恕罪,我並不渴求文君可以原諒我,我也只要一直一直都待在她身邊就好了,可為什麼,為什麼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們都要破壞,為什麼!”
陸炳坤大聲吼道。
“其實我也真是不理解你的腦回路了,她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不好好珍惜,反而勸她去做別人的情婦,等她真的成了人家的人,你又要死要活地說愛,你說你這人是不是賤啊?”珺寧早在知道方文君的過去的時候,就想問這個男人這麼一句話了。
聞言,陸炳坤瞬間就沉默了下去,慘然一笑,他可不就是犯賤嘛,亦或者說,年輕的時候,一時的膩煩而造就了終生的痛苦,那時候提出那個要求,未必不是有考驗文君的意思,長久的愛情他需要激情與認可來消除他的麻木,可等她真的通過了他的考驗的時候,她已經不屬於他了……
就在陸炳坤沉默的時候,在他身後,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驟然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