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和淑女坊熟,而且淑女坊的衣服也不是特別的貴。
四個人一起過去。
當年的小二現在已經升級為副掌櫃了,看到李石過來,忙上前打招呼,「小李相公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目光卻落在他身側和身後的三個女子身上。
李石笑道:「來買幾套衣裳。」
木蘭拿下帷帽,笑盈盈的道:「副掌櫃,我們可是老熟人了,所以你可得給我們優惠一些。」
副掌櫃看到木蘭,一時還回不過神來,「這是,木蘭姑娘?」
李石眼底微暗,若不是顧忌大庭廣眾之下他真的很想將手放在妻子的腰上以示主權。
副掌櫃看到木蘭盤起的頭髮,也回過神來,「木蘭……姑娘嫁人了?」
木蘭點頭,李石就道:「所以副掌櫃該叫她李娘子才是了。」
副掌櫃的眉眼一跳,李石就解釋道:「我們已經成親已有大半年了,當時比較匆忙,也沒請掌櫃的和副掌櫃的過去,還請見諒。」
副掌櫃半張著嘴巴,目光在倆人之間來回的掃視。
要知道,他一直以為倆人是兄妹的。
不過副掌櫃心中雖然驚詫,但很快就收起了表情,滿臉笑意的問:「那李娘子想要買什麼樣的衣服?您放心,你們買的,我一定便宜一些。」
論到衣服,再沒有人比木蘭更瞭解了,她的目光在店裡掃視。
媛媛和桃子也興致勃勃的看著,沒有女孩子是不喜歡新衣服的。
副掌櫃見她們三個湊在一起,就忙要將李石迎進包廂裡坐著說話。
李石推辭了,他覺得他還是在這裡看著比較好。
副掌櫃也不在意,就打聽起木蘭下次交衣服是什麼時候。
李石道:「她身子有些不好,加上家中瑣事纏身,只怕還要四五天才能做出一件來。」
副掌櫃只好苦笑,以前木蘭一個月能做出四五件的衣服,可從三年前起,交給淑女坊的衣服一次比一次少,這段時間乾脆就是一個月才交一次,一次也就兩件衣裳。
若不是掌櫃的說他一直留意著各繡坊的動靜,他幾乎要以為木蘭將衣服給了其他家繡坊了呢。
掌櫃的一點也不驚訝,甚至放縱著,如此看來,他是早知道木蘭成親的事了。
副掌櫃忽略掉心中的那一點酸澀與惋惜,只是勸服自己說,他只是為繡坊可惜,因為要失去部分利潤了。
以李石的眼力,他自然發覺了這個副掌櫃的不同,這也是為什麼這兩年都是他親自拿著衣服過來交易的原因。
他的妻子,豈容他人窺伺。
木蘭很快就選中了兩套,媛媛和桃子在木蘭的意見下也選了一套。
李石爽快的付錢了,拿了衣服就走。
媛媛歡快的道:「姐姐,我們再去買一些首飾吧,你看你頭上都沒有多少好看的首飾。」
桃子連連點頭。
木蘭好笑道:「是你想要買吧?」
媛媛頑皮的吐著舌頭,桃子就挽著姐姐的手道:「姐姐去嘛,我也想買一朵珠花。」
木蘭摸摸妹妹的頭,桃子已經十二歲了,的確也該有一些首飾了,當下笑道:「好,這次給你們也買一些,回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媛媛和桃子就跑在前面引路,看到路邊擺的新奇的物件也會蹲下去買一些,兩個小丫頭都有自己的私房錢,所以花錢並不多拘束。
木蘭就退到李石身邊,低聲問道:「你帶了多少銀子?」首飾的錢可就比衣服要貴重多了。
李石好笑的看了妻子一眼,若不是在外面,真想彈一下她的鼻子,「放心好了,銀子帶夠了,回頭你們只管選就是了。」
木蘭懷疑的看著他,「你的銀子不是都交給我收著了嗎?怎麼還有錢?」說著盯著他的荷包,瞇著眼睛問:「你藏有私房錢?」
李石臉色微紅,低聲道:「胡說些什麼呢?是這幾天出診得的賞錢。」
木蘭臉上的表情明顯不相信,才幾天的賞錢就能買衣服和首飾了?
要知道剛才她們買的四套衣服就去了將近五兩銀子呢。
李石輕咳一聲,略微不自在的道:「真的,就是賞錢。」
木蘭知道現在不是過問的時候,打算晚上回去再逼供。
李石見她不再問,就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銀樓裡的人不少,全都是已婚婦女帶著姑娘,所以李石一進門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李石很坦然的面對那些視線,與木蘭等一起選了一個靠近角落的桌子桌下。
在這裡,是先看圖再看首飾的。
當下就有一位姑娘上前來問:「公子和太太及兩位姑娘是想選首飾,還是定制首飾?」
木蘭和媛媛桃子將帷帽脫下,聞言笑道:「我們是選。」
那位姑娘被木蘭的笑容吸引,臉上的神情微怔,沒想到這位太太長得如此漂亮,難怪成親了都帶著帷幔。
注意到木蘭相貌的不止是招呼的小姑娘,還有坐在遠處的幾位夫人和姑娘。
那幾人心中震驚,瞪大了眼睛看木蘭。
木蘭敏銳,順著目光看向那幾人,見她們並無惡意,只是驚訝於她的容貌,當下客氣的朝她們點頭微笑,然後對小姑娘道:「都拿來看看吧,不過不要拿太好的,嗯,就要五兩以下的就行。」
五兩銀子的首飾算是中等偏下。
但小姑娘並沒有怠慢他們,恭敬的退下去後很快拿了三個本子上來。
遠處的幾人收回視線,楊九壓低聲音問楊太太,「母親,那是不是蘇婉玉?她不是在京城嗎?怎麼與一陌生男子在這裡?」
楊太太皺眉想了一下,而一邊的尚姑娘已經接口道:「那不是蘇婉玉,相貌是像,但氣質不對。」
蘇婉玉看著就是一朵雍容華貴卻又逼人的牡丹,而眼前的這人身上帶著一股凌厲之氣,卻又偏偏氣質溫柔,明明矛盾,卻又融合得很好。
楊九也注意到了,蘇婉玉驕傲無比,怎麼會說出只要五兩銀子以下的首飾?「只是,長得也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幾人就看向一直沉默的周江萍,周江萍和蘇婉玉是表姐妹,應該知道的比較多吧。
周江萍看向一直笑得溫柔的蘇木蘭,見她身邊的男子指了圖畫上的東西說了一句什麼,對方眉眼都飛揚著笑意的點頭,顯得柔和而美麗。
她從沒在蘇婉玉身上看到過這樣的氣質。
楊九見她走神,就輕咳一聲,低聲問道:「周姐姐,你認識她嗎?」
周江萍回過神來,淡淡的道:「不認識,不過,我想她也是我的表姐吧。」
楊九和尚姑娘面面相覷,楊太太和尚太太卻知道得多一些,聞言心中一動,問坐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周大太太,「難道,她就是十七年前送走的那個孩子?」
周大太太無奈的點頭。
「原來那竟是真的,我還以為是道聽途說呢。」尚太太說完之後才自覺失口,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周大太太。
蘇家的大太太畢竟是周大太太的小姑,她這樣說就不太好了。
不過見周大太太並不反駁,心中微鬆,看來外頭說的,周大太太和她那嫁到蘇家的小姑子不睦是真的了。
楊九和尚姑娘都有些不解,不過長輩們在這裡,她們也不敢放肆,只好給周江萍使一個眼色,等一下大家一起去包廂裡說說。
周江萍無奈,只好微微點頭應下。
權勢更迭,周家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現在蘇家自顧不暇,根本就幫不上她們周家什麼,而昔日被壓在他們後面的楊家卻起頭了,還有尚家,因為曾與新皇有關係,如今在錢塘也是炙手可熱。
就算不願意,周江萍也要與她們交好,更何況,她們說的是蘇家的八卦,又不是她們周家的,有什麼要緊。
沒過一會兒,三人就借口要去吃點心,去了銀樓給她們安排的小包廂裡說話。
三位太太知道她們有話說,也不打擾,如今她們的八卦之火也正熊熊燃燒,女兒走了更好,說話就沒這麼多的顧忌了。
等人一走,楊太太就低聲問:「看樣子這姑娘也是住在錢塘的,怎麼不聽你小姑說起過?」
周大太太苦笑,「別說是你們,就是我見了都吃一驚,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就算迫不得已送出去了,血緣畢竟在那裡擺著,哪能說斷就斷?」尚太太頓了一下,又掃了木蘭一眼,低聲道:「不過也不是我說你小姑,這也太小氣了,畢竟是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就算不能領回家養著,也該照顧多一些,怎麼身上只穿這等衣服?頭上也只有一朵珠花……」
周大太太沉下眼眸,你們覺得這就夠慘了?若是知道她那小姑將上門求救的女兒給趕走了不知道又要說什麼。
周大太太一直看不上周氏,她覺得,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將日子過成這樣完全就是無能。
當年在周家還強盛的時候,她就該態度強硬的將方姨娘趕走配人,不然,只要派一個嬤嬤去方家說說話,就能讓方家在整個江南都沒臉。
偏她要顧念什麼夫妻之情,竟然讓自己的丈夫和那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偷情。
她好心教她,還叫她諷刺了一頓。
生了雙生子又如何?
這在蘇家是大厄,可在外面可是大喜事。
這條規矩的存在本來就是蘇家欠她的,偏她總以為自己生了雙生子欠著蘇家的。
若是她,早抱著孩子與蘇家大鬧一場,就算孩子最後還會被送走,養父母家也一定要千挑萬選,就算最後不能認回來,但來回走動總是沒問題的吧?
可她倒好,人家還沒問她,她倒先軟了三分,這才叫蘇延年一步一步騎在她的頭上。
想想,剛成親那會,蘇延年心裡不想著他那個表妹嗎?可還不是只敢偷偷來往?
好好的一副棋都叫她下壞了。
養的一個女兒也是眼高手低,只表面清高無塵,心機雖有,到底欠了些腦子。
竟然就因為周家被新皇斥責了幾句,就對上門拜訪的表哥不見?
周大太太對周氏已經無語,若不是三個兒子都還聰明,只怕蘇家再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