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坐在梳妝台前,翻了翻裡面的首飾。
蘇婉玉很大方,給她的首飾都是上好的,裡面有鑲嵌著碩大東珠的釵,也有大紅寶石的頭飾,甚至還有一對難得的羊脂玉鐲,但木蘭知道,玉鐲易碎,並不容易攜帶。
她只是將那幾樣東西放在手裡仔細的觀看。
春紅送衣服進來,見了就笑道:「姑娘要是喜歡,明天我就給您戴上。」
木蘭含笑點頭,看了一眼外面,問道:「春霞呢?」
「她去泡茶了。」
木蘭就起身走到春紅的旁邊,揚手劈向春紅的腦袋,春紅來不及回頭就昏了過去。
木蘭將人放到床上,剝下她的衣服自己穿上。
春紅只著裡衣躺在床上,木蘭就將被子將她蓋起來,只要不掀開被子,沒人知道床上的人是誰。
木蘭簡單的換了個髮型,摘下春紅頭上的銀飾戴在頭上,然後將剛才分出來的首飾用帕子包了放在身上。
木蘭就這樣坐在廳裡等春霞回來。
春霞並沒有感覺到危險來臨,她如往常一樣推開門,沒有注意到暗影裡的人影。她才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就覺得脖子一痛,也昏了過去。
木蘭將春霞放在外面的榻上,也給她蓋上被子,這才打開門悄悄地出去。
她知道,院門口還守著兩個婆子。
這是她有一次特意去闖院門的時候發現的,也正因此,春紅和春霞才這樣放心的一人跟著她。
木蘭直接來到牆邊,她並不是只有大路可以走,雖然現在有了身孕顧慮比較多,但她有自信。
木蘭輕巧的跳下牆壁,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她只走陰影處,大致判斷了一下前院的方向,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吳家在前院的守衛肯定很嚴,木蘭沒有信心可以從那裡突圍。
木蘭輕巧的躲過沿路遇到的僕婦和丫頭,卻不得不在院牆前停下。
月光下,一組三人的護衛在不遠處巡視。
她悄悄地潛伏下來,她在山林裡打獵的時候就經常埋伏,她連野獸都能躲過,自然可以迷惑掉沒有防備的三個護衛。
可木蘭潛伏了一刻鐘就打掉了從牆上出去的打算,吳家的戒備很嚴,幾乎每隔半刻鐘就有一對護衛從這裡過,而這裡還在前面一對的監視之下。
也就是說,一旦被發現,木蘭就要同時對付六個人,就算逃出吳家,也會被隨後趕來的護衛追蹤。
木蘭逃匿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逃得過。
她定下心思,悄悄地後退,大半個晚上,木蘭就將吳家邊沿摸了一個遍,她的臉色有些難看,吳家的戒備很強,根本就出不去。
木蘭想了想,轉彎去了大廚房,拿了一些乾糧,就悄悄跟在一個丫頭的身後找到了蘇婉玉的院子。
因為老將軍和將軍世子還在,所以蘇婉玉住的並不是正院,只是一個稍微大一些的院子。
也正因此,這裡的人並不是很多,護衛也要弱些。
院門有僕婦把手,木蘭直接從院牆上進去,今天怕的牆是以往的好幾倍。
木蘭悄悄地躲在院子裡的陰影中,等丫頭們熄燈之後,整個院子都暗了下來,只有屋樑上的兩個大紅燈籠一搖一搖的。
木蘭悄悄地推開蘇婉玉的門,身子輕巧的閃進去,屋裡的丫頭頭一點一點的睡著,並沒有發覺。
木蘭就進了蘇婉玉的內室。
蘇婉玉獨自一人睡在床上,榻上睡的值夜的秀紅。
木蘭看了她一眼,眼睛在屋裡一閃而過,人就躲進旁邊的小隔間裡。
外面的人一有動靜,木蘭就醒了,她將自己藏在隔間的窗簾裡,無聲無息。
蘇嬤嬤臉色蒼白的進來,揮手將人趕出去,秀紅聽話的守在大門口。
「出什麼事了?」
「大奶奶,她不見了。」
蘇婉玉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的問道:「誰不見了?」
「那位姑娘……」
蘇婉玉臉色一白,不由坐直了身子,「她怎麼會不見?春紅她們呢?」
蘇嬤嬤的臉色也很難看,「春紅和春霞都打暈了,門口守著的人根本沒發現,還是早上的時候見春霞沒出來,心中起疑,進去後才發現的……」
蘇婉玉就突然想到了什麼,喃喃道:「她是獵人……」
「什麼?」蘇嬤嬤雖然是蘇婉玉的奶嬤嬤,但也是最近才知道蘇木蘭的,所以並不知道蘇木蘭的具體情況,只知道她被送到佃戶家寄養,現在嫁了一個秀才大夫。
蘇婉玉臉上變得蒼白,緊張的扭著手帕,「她會打獵,一定是她將人打暈的,先前的一切都是裝的。」
對於蘇木蘭的一切,她都是從秀紅的口中得知。
她知道蘇木蘭過得苦,不僅要做衣服養家,還要經常進林子裡打獵貼補家裡,但她從沒放在心中過,打獵,她也會啊!
蘇婉玉想到這裡,心微微安定下來,她先前可能是裝的,但不可能不恐懼,她可以趁春紅等不注意敲暈她們,但一定不可能逃得出吳家。
「去叫人暗暗查探,一定要盡快把她找到,不能叫別人發現。」蘇婉玉沉默了一下,摸著肚子道:「叫人準備墮胎藥吧,等把她找到立馬給我灌下去,打了胎,她應該就沒精力再逃跑了。」
蘇嬤嬤猶豫,「現在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了,」蘇婉玉眼裡閃過冷意,「公公想要送吳安存離開,我這時候流胎也說得過去。」
蘇嬤嬤應了一聲,就退身下去派人暗暗查訪。
隔間裡的木蘭渾身冰冷,她總算是明白對方為什麼將她綁來了。
因為頂替嗎?
就因為她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嗎?
蘇木蘭冷然的注視外面蘇婉玉的倒影。
蘇婉玉的自信在晚上到來的時候潰不成軍,她焦躁的低喝道:「怎麼會找不到?她一個大活人能跑到哪裡去?」
蘇嬤嬤等低下頭。
蘇婉玉焦慮的走了兩步,「擴大範圍,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人找到。」
「大奶奶,我們今天的動作已經叫夫人懷疑了,若是……」
「如果不將人找到,就不是懷疑的問題了,我們頭上懸著劍,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落下來。」
秀紅跑進來,「大奶奶,大爺來了。」
蘇婉玉忙收拾自己的情緒。
吳安易大步進來,看見蘇婉玉挺著個大肚子出來,忙幾步上前扶住她,「快回去,不是說過不用出來了嗎?」
蘇婉玉羞澀的一笑,「孩子就要出生了,穩婆也叫我經常走動。」
吳安易將人扶進屋,手輕輕地摸著她的肚子。
蘇嬤嬤等見狀,就悄悄地退下。
吳安易見人都下去了,就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盒子給蘇婉玉,「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準備準備,明天就走吧。」
蘇婉玉打開,裡面是一張戶籍和一張路引,以及一疊銀票。
蘇婉玉捧著盒子,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吳安易歎息一聲。
一夜夫妻百夜恩,他對蘇婉玉並不是沒有感情,對方又懷著他唯一的骨肉,雖然不知道成功逃離的可能性有多大,但總要努力一番。
吳安易拍拍她的肩膀,「以後將孩子養育長大,也叫他習武報效朝廷。」
蘇婉玉強笑一聲,「以後孩子一定會像他們的父親一樣英勇偉岸。」
吳安易可惜的歎道:「可惜了東廂這麼多的東西,那可都是我給他準備的……」
蘇婉玉的這一胎是吳安易的嫡長子,他第一次做父親,所以很興奮。
從確診開始就一直為孩子搜羅了不少好東西,有各種奇珍異寶,也有各種武器書籍,總之,他覺得什麼好的都拿回來放在蘇婉玉東廂的房間裡。
最後還因為太多了,看著顯得擁擠,害怕以後孩子不好玩耍,就將東廂三個房間打通,可現在那些東西卻不能帶走了。
若是他們勝了,以後自然有更多更好的東西等著,可若是他們輸了……所以吳安易很惋惜。
「其他的倒是難得,裡面的一把鐵樺弓及白虹劍最是難得。」吳安易很是不捨,現在製作弓最好的木料就是紫衫木,但鐵樺還在紫衫木之上。
但鐵樺生長週期太長,沒有五百年以上根本不能砍伐,所以用鐵樺製作的弓很少,他也是好容易才找到一把,但因為重量太輕,不是他能用的,所以就想著留給兒子。
白虹劍更不必說,那就是他特意尋來給兒子的。
隔間的木蘭聽說,眼睛微亮。
吳安易的時間並不多,不過和妻子說了兩刻鐘的話就離開了,獨剩下蘇婉玉捧著盒子不語。
吳安易知道她能逃走的可能性很低,畢竟她挺著一個大肚子,又是女人,可對方還是給她安排了後路。
蘇婉玉猶豫著是不是要將蘇木蘭的事告訴丈夫,再沒有用蘇木蘭替代她更安全的方法了。
蘇嬤嬤輕手輕腳的進來,蘇婉玉就幽幽的道:「如果明天早上還找不到她,就告訴大爺吧。」
「大奶奶!」
蘇婉玉看著手中的盒子道:「大爺會站在我這邊的。」
蘇嬤嬤無奈的認同了,吳家實在是太大,裡面主子眾多,誰也不知道蘇木蘭躲在了哪裡。
蘇婉玉雖然是吳家的大奶奶,但並沒有多少話語權,根本不可能搜查,只能暗中尋訪。
可如果告訴大爺就不一樣了,只要大爺一聲令下,蘇木蘭根本就沒有藏身之處。
蘇嬤嬤能想到的,躲在隔間的木蘭自然也想到了。
她將手輕輕地放在肚子上,眼裡閃過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