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克制著沒有深入,淺嘗輒止的吻了一會兒就鬆開了喬桑,他墨色的瞳孔凝視她,手指在喬桑的臉龐上輕輕摩挲著,只覺得心從未如此柔軟過,想把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想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換她一笑,想讓她和他喜歡她一樣喜歡他。
攝政王在心裡喟歎一聲,把喬桑抱在懷裡,就這麼靜靜地抱著。
雪神節祭祀儀式結束,河花燈也都放完了,結伴而來的年輕男女都準備回程。
大源民風開放,在民間就有女子繡香包給心上人表明心跡的傳統,雪神節也有不少青年男女會約自己心儀的人出來約會,也會有些牽手摟抱的小親密,只是都會躲在沒人看見的地方,所以像是這樣堂而皇之的站在大街上摟抱的行為還是引來了不少驚異的目光。
東秀和青鳥就始終站在十步遠的地方,不時地往這邊看一眼。
青鳥尷尬的撓了撓臉,忍不住抱怨道:“主子還要抱多久啊——”
東秀瞥了他一眼:“要不你上去跟主子說?”
青鳥頓時小聲驚叫道:“主子會殺了我的!”
東秀撲哧一聲笑了。
“王爺,我們回家吧。”喬桑拽了拽攝政王的衣服。
攝政王因為喬桑口中說出的“回家”兩個字而有些呆滯,隨即反應過來,牽住她的手,淺淺一笑說:“嗯,我們回家。”
喬桑一動,就小抽了口氣,把右腳抬了起來。
“腳怎麼傷到了?”攝政王問。
“被人擠得崴了一下。”喬桑輕輕皺了皺眉說,那種被人潮夾裹著往前沖的感覺實在太讓人窒息了,她差點摔倒,所幸抓住身邊人的衣服穩住了,不然怕是要被踩上好幾腳了。
攝政王忽然轉身,在她面前蹲下去:“上來。”
喬桑愣了一下。
攝政王說:“本王背你回去。”
“不用了。”喬桑說:“這裡離王府還有好遠呢,還是讓青鳥回去叫輛馬車過來吧。”
攝政王說:“你要本王一直這麼蹲著嗎?”
喬桑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東秀和青鳥都看著這邊,滿臉都是王爺怎麼突然蹲下去了的疑惑。
喬桑把頭轉回來,看著攝政王“優雅”的後背,說道:“可能會有點重啊……”然後就趴了上去,摟住了攝政王的脖子。
攝政王的嘴角微微翹了翹,托住了喬桑的腿,毫不費力的站起身來,站在原地顛了兩下,像是在掂量喬桑的重量,然後說:“怎麼那麼輕。”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去。
東秀和青鳥愕然的看著攝政王把喬桑給背了起來,兩人對視一眼,覺得王府的喜事將近了。
***
攝政王走的很慢,背著喬桑一步一步的,像是在散步。
走了長長的一段路,兩人都沒有說話。
攝政王先打破了沉默:“剛才那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跑?”
喬桑微微怔了一下。
她在那一瞬間,的確想過要跑的。
可是她往哪裡跑呢?如果再被攝政王抓住,可能就不是罰跪那麼簡單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攝政王對她的信任也會蕩然無存,也等於證明了,她這些日子以來,都只是在做戲。
所以她當時只是猶豫了一會兒,就轉身回來了。
“我當時是想過要逃跑的。”喬桑說。
話音一落,攝政王腳步一頓,語氣生硬:“哦?那為什麼又不跑了?怕被本王抓回來?”
喬桑一點也不怕他生氣,大概是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她摟緊了攝政王的脖子,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我怕你會傷心。”
攝政王愣了一下,身子忽然有些僵硬,心臟也砰砰直跳,想要繼續往前走,都不知道邁哪條腿才好了,停了半晌,才繼續往前走,過了好一會兒,才涼涼的輕哼了一聲,說道:“算你還有點良心。”嘴角卻控制不住的往上揚,又過了一會兒,說:“本王可從來沒有背過誰,你是第一個。”
本王也從來沒有喜歡過誰,你也是第一個。
喬桑忍不住輕輕笑起來:“哇,我真有福氣。”
喬桑有點困了,只覺得從長街到王府的路格外的漫長,她趴在攝政王的背上,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到攝政王的低聲輕喃:“你乖乖的陪在我身邊,你想要的東西,本王都可以給你。”
背上沒有回應。
攝政王牽了牽唇,繼續往前走去。
從長街到王府,攝政王一直背著喬桑,直到進府。
“王、王爺。”站在門口的管家看著攝政王背上的喬桑,罕見的結巴了一下,正準備叫人過來幫忙就被攝政王制止了:“噓,別吵醒她,本王背她進去。”
管家頓時住了嘴,看著自家王爺屈尊降貴的背著喬桑走了。
攝政王一直把喬桑背到她的房間裡,剛坐到床上,喬桑就醒了,下意識擦了擦嘴角。
“醒了?”攝政王把她放在床上,然後轉身笑看著她。
喬桑有點臉紅:“昨晚上沒睡好。”
東秀拿著藥膏進來,送完藥抿著唇笑看了喬桑一眼,躬身出去了。
“已經不疼了。”喬桑忙把腳往後收了收。
攝政王不說話,直接一彎腰,伸手撈起喬桑的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把喬桑的鞋褪了下來,白襪脫掉,露出一隻從未見過陽光的小巧白嫩的玉足。
攝政王面不改色的用手指挖了一團藥膏,在手裡搓熱搓勻,然後裹住喬桑的腳腕處,帶了些力道的揉按。
喬桑疼的低低的呻。吟了一聲。
攝政王抬頭斜睨她一眼:“不是不疼麼?”
喬桑不說話了。
攝政王又低下頭去專心給她揉按腳腕。
喬桑安靜的看著攝政王此時顯得格外溫柔的俊美側臉,覺得自己大概是在這個世界呆的太久了,有的時候,會忘記自己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過客。
攝政王抬起眼,鳳眸斜飛過來:“怎麼?被本王的美色傾倒了?”
喬桑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在玉漱宮見到攝政王,他倨傲又高貴的端坐在那裡,鳳眸斜飛過來,眼神漠然,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裡,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高冷。
而此時,他正坐在她身邊,給她揉腳,斜飛的鳳眸裡再也沒有冷漠淡然,而是流光溢彩笑意融融。
喬桑心裡驀地一動。
***
攝政王離開以後,喬桑在東秀的服侍下卸掉妝面,拆掉髮髻,一頭烏黑的長髮垂下來,東秀伺候她上床,替她蓋好被子才走出去。
喬桑躺在床上,又想起河對岸那道身影,那不是幻覺,那個提著花燈的綠衣少年就是祁熠。
喬桑想,至少他現在還是平安的。
而她想要他一直平安。
***
距離王府大門不遠的路邊樹下,一道身影筆直的站在那裡,不知道站了多久,幾乎站成了一座冷硬的雕像,遙望著王府大門。
黑衣男子無聲走上前來,恭敬的躬下身對綠衣少年道:“殿下。該走了,快要宵禁了。”
少年轉過身來,朦朧的月光下,少年臉上那雙初見雛形的鳳眸冷冽,寬大的長袖在蕭瑟的秋風中搖曳,仿佛被上天精心雕刻的臉龐俊美如謫仙,仿佛下一瞬就要踏月而去。
少年頭也不回的往與王府相反的方向走去,聲音清冷堅決:“我不想再等了,明日啟程,去大齊。”
***
在攝政王府待了二十來天。
從第一天她問過青鳥關於祁熠的消息後,就再也沒有問過。
青鳥似乎是被攝政王安排在她身邊,專門“看管”她的,喬桑就像是不知道一樣,常常和青鳥說話,吃什麼也都有東秀和青鳥一份。
喬桑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外交本領,很快就和青鳥熟絡起來。
喬桑在一次怯意的下午茶時間的閒聊中,忽然轉向青鳥問道:“青鳥,安王有消息了嗎?”
青鳥愣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說喬桑有極大可能就是未來的女主子,就說這二十幾日,喬桑對他始終以禮相待,相處和睦,總之他是再也沒辦法像喬桑剛進王府時那樣直接拒絕回答了。
為難的看了東秀一眼,本意是向東秀求見。
卻不知道東秀已經完全被喬桑收服了,非但不幫忙,還用一種鼓勵的眼神看著他。
青鳥含糊道:“喬桑姑娘,我看你還是等王爺回來以後直接問王爺吧。”
喬桑懇切的看著青鳥說道:“青鳥,我理解你的難處,那這樣,我問你問題,如果你能回答的,你就點頭或者搖頭,不能回答的,你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我也不勉強你,這樣總行了吧?”
青鳥想了想,實在很難拒絕,於是點了點頭。
“謝謝。”喬桑道謝,然後問:“安王被抓起來了嗎?”
青鳥想了想,搖頭。
喬桑松了口氣,然後接著問:“那現在有他的消息嗎?”
青鳥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喬桑卻從青鳥的話語和眼神判斷出肯定是有祁熠的消息,但她肯定是問不出來了,她微微笑了笑,對青鳥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說:“謝謝你青鳥,我已經問完了。”
青鳥驚訝,沒想到喬桑就這麼問完了。
喬桑把魚食都從橋上倒下去,看著水池裡錦鯉爭食,心裡隱隱有些預感,風暴很快就要來了……
***
十日後,一支來自大齊的使團進入了大源境內,往京都而來,名目是要與大源重修舊好,恢復兩國邦交。
近日攝政王回來的時間一日比一日晚。
喬桑隱約感覺到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但是她什麼也沒問,成功的扮演著一個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想知道的金絲雀。
她在府中的各種待遇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主子而不是階下囚,可實際上,喬桑無比清醒自己現在的處境,她無法在攝政王不在的時候踏出王府一步,無論她走到哪裡,東秀都會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往遠處看,永遠都能看到青鳥的身影。
在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晚上。
喬桑一直預感到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她只是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王府了,頭也昏昏沉沉還有些鈍痛,並不像是自然睡醒後的反應。
“阿喬,你醒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一隻溫熱的手溫柔的輕撫上她的面頰。
喬桑愣了一下,然後就看到坐在床沿邊上的祁熠,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殿下?”
她恍惚了一下,頭腦的昏沉讓她感覺像是在做夢,怎麼一覺醒來,祁熠就出現在她面前了?
祁熠俯下身來,在她額頭上烙印下一個炙熱的吻,他閉上那雙與攝政王越發相像的鳳眸,用額頭抵著喬桑的額頭,低聲輕喃:“阿喬,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