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彌看著鏡中的女人,徹底無語了。
昏迷那一瞬間,她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她完全沒料到在孟熙琮身邊,還有人對自己下手。可醒來之後,抬頭便是刺目的燈光,無數灼熱的視線——還有孟熙琮凝視的目光。
如果她沒看錯,他的目光中,是否也有幾分驚艷?
若隱若現的衣衫、滿身的首飾、妖孽般的濃妝……她現在終於明白孟熙琮要她遠離簡慕安的含義了——這傢伙根本不像外表純良剛毅,他自己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妖孽!孟熙琮居然叫這樣的人大哥!
更可恥的是,她竟然在房間裡找不到一件自己的衣服!如果孟熙琮今晚被人下了春藥她都不奇怪——難道在簡慕安眼裡,她和孟熙琮看起來就那麼需要人撮合麼?
她解下身上繁複的首飾,又在洗手間卸了半天,才把一張臉弄得乾乾淨淨。洗了澡後,衣服沒得換,只能窩在被子裡。
其實孟熙琮還沒回來,她也睡不踏實。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然一睜眼,眼前多了個高大的黑影。
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這令她蹙眉。然而黑暗之中,那人似乎也能察覺到她的反應,猛的伸手,按住她的雙手。
「你醒著。」熟悉的淡淡的語氣。
這意思就很明白了。既然醒著,當然他是要做了。蘇彌無語,只是低聲道:「你去洗個澡。」
「……嗯。」他的聲音聽起來終於有點異樣。然而他鬆開蘇彌,下了床,站在邊上。
蘇彌沒明白他的沉默不動,抬手打開了床邊檯燈。
柔和燈光下,男人雙手插在褲兜裡,英俊的臉微微的垂著,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她,目光異常明亮。
然後,他的目光漸漸偏移,停在她纖細雪白的手臂上。粗糲大掌忽然伸過來,將她一隻手捏在手心,慢慢牽引著,令她不得不裹著被子坐了起來。
他抓著她的手,停在自己的軍裝紐扣上,聲音有幾分暗啞:「你幫我洗。」
蘇彌的臉驟然升溫。
浴室的燈光通透明亮,浴缸中裊裊水汽蒸騰。男人長臂舒展靠在浴缸裡,麥色的身子沉在晃悠悠的水下,彷彿大師的雕塑,高大精壯。
蘇彌拿著毛巾、裹著浴巾站在一旁,臉滾燙滾燙的。雖然兩人身上的每一處,都已經熟悉無比。可這樣在燈光下**相對的共浴,還真是頭一遭。
話說他今天雖然還是又沉穩又淡定,但是怎麼給她感覺,有些不同?
他到底有沒有喝醉?可如果喝醉了,為什麼眼睛看起來這麼清明?
正在這時,那沉黑的眸慢慢轉過來,盯著蘇彌看了幾秒鐘,忽然笑了:「來,小貓。」
蘇彌硬著頭皮:「我先給你擦背。」說完繞到他背後,誰知他長臂一伸,攬著她的腰就把她拉進了懷裡。另一隻手一扯,便將浴巾丟到一旁,令她的柔軟,緊貼他堅實的胸膛。
蘇彌心慌意亂的抬頭,恰好看到他的黑眸定定的看著她,那眼神中——竟然有幾分得意?
「喜歡嗎?」他突兀的問道。
蘇彌呆了呆,硬是沒反應過來:「喜歡什麼?」
他抬手,抓住她的兩團柔軟捏了捏,又低頭親了幾口,這才抓起她的臉,仔仔細細看著:「喜歡和我做嗎?」
蘇彌心突的一跳:「……嗯。」
他滿意的笑了,在水下握住她的手,輕輕按在自己逐漸抬頭的某處上:「我也喜歡。」
蘇彌只覺得額頭的筋一跳一跳的——這人還是孟熙琮嗎?
他……應該是喝醉了吧?正常的孟熙琮,從來都是沉默強勢自信,根本不會問她喜不喜歡吧?
「你喝了多少酒?」她膽子大了些,盯著他的雙眼問道。
他微微蹙眉,凝神想了想,眉頭舒展開:「四瓶左右,正負偏差絕對不會超過三杯。」
「……哦。」他實在是太能喝了。果然不出她所料,簡慕安沒給他下春藥,卻灌醉了他。
心念一動——簡慕安是要讓她看到,這樣的他麼?
她忍不住笑了,未料到微微彎起的嘴角,也被他敏銳的捕捉到。大手驟然分開她的雙腿,令她跨坐在自己身上,那處緊抵著她的皮膚。
「你在笑我?」他的樣子有些困惑。
「沒有……」她臉上一紅,手拿著毛巾抵上他的胸膛,「我先幫你洗。」
「嗯。」他那深邃的雙眼一彎,似乎很享受她的手在他皮膚上遊走的過程。往後面一靠,雙眼微瞇著。
燈光下,他健美卻傷痕纍纍的身體,略有些觸目驚心的猙獰。儘管關於他的流言已經聽過很多,蘇彌卻完全想像不出他到底經歷過怎樣的磨難,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你在摸我?」他突然出聲,原本闔上的眼眸,忽然睜開,緊盯著蘇彌。
蘇彌心中暗歎一聲,老天,為什麼這個男人喝醉之後不是倒頭大睡,而是越來越精神?
還沒等她回答,他已自顧自繼續說道:「嗯……我喜歡你摸我。」
「……」蘇彌的臉發燒了。
草草的為他洗了個澡,水都沒擦乾,他就將她攔腰一抱,走出浴室,丟在床上,翻身壓了上來。
沉重的身軀壓著她的,可英俊的臉上,昔日暗沉威嚴的雙眼,此刻卻比夜空的繁星還要明亮,炯炯有神的盯著她。
「最喜歡什麼姿勢?」
「……」蘇彌忽然覺得,正常狀態的孟熙琮,在床上沉默主導,其實也挺好的。
本來……她今晚是懷著粉身碎骨的決心,來向他問個明白的。她已做好了死心或者投入全部真心的打算。可她真的沒料到,被簡慕安暗算著丟到他面前也就算了,誰能料到他喝醉酒是這樣子啊!
然而他並沒有像平日那樣上床就做。見她沒回答,他也不在意,粗糲大手忽然伸上來,輕輕摸著她的臉,只摸得她毛骨悚然提心吊膽。
「你今天很漂亮。」他定定的道,彷彿覺得強調了不夠,又補充道,「十分漂亮,全場女人你最漂亮。」
「……謝謝。」雖然知道他已經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蘇彌看著在近在咫尺的俊臉,還是因為他真誠而詭異的語氣,感到十分緊張。
他呆了呆,目光繼續下移,停在她的豐滿和幽深處。他的眼神暗了又暗,慢慢伸出雙手,按住她的兩團柔軟,俯低身子,埋下頭,含住了她的幽深。
蘇彌只覺得那有力的大手,還有那溫柔撩撥著的唇舌,簡直點爆了自己身上的火焰,瞬間令自己燃燒起來。頭頂的燈光看起來是如此暈眩,令她真的就想就此沉迷不醒。
「孟熙琮。」她輕輕喊他的名字。
「嗯……」他動作不停,含含糊糊應了一聲。
她深吸一口氣,問道:「你那天,第一次見到機械公主的時候,為什麼要……碰她?」
「唔……」他頭也不抬,似乎努力想了想,才回答,「她有心跳……」
蘇彌呆了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當時,只是為了確定公主的心跳嗎?
她的心不可抑制的瘋狂跳動著,她彷彿聽到腦子裡有人在大聲呼喊著什麼,令她心亂如麻。她又問道:「那你為什麼一定要留我在身邊?是為了利益,還是你也喜歡我?」
回答她的,是長久的沉默。
她緊張的等了很久,始終沒等到答案。她視線下移,這才發現他兩隻大手抓著她的一邊一個,動也不動。而黑色短髮下,英俊的臉緊貼著她灼熱的雙腿間,長長的睫毛緊閉著——竟然已經睡著了。
蘇彌默默看著他的樣子半天——居然以這樣佔有性的姿勢睡著,喝醉酒的他,有點像個孩子啊……
小心翼翼將他移開,在他身旁安靜的躺下。他睡得極沉,連哼都沒哼一聲。而蘇彌盯著他沉靜的臉,有些想笑。
第二天早上六點,宿醉的孟熙琮竟然準時醒來。蘇彌察覺到他的動靜,一睜眼,便看到他沉黑的眸盯著自己。
腦海中浮現昨夜他的神態,她腦子還沒睡得太清醒,忍不住笑了。
而他盯著第一次在清晨綻放在自己懷中的笑顏,沉默片刻,問道:「高興?」又緩又重的語氣,熟悉的強勢氣息。
她的笑僵在臉上。
他是多麼聰明的人,立刻反應過來,將她的腰一扣,蹙眉:「我昨天醉了?」
她默默點頭。
「……」他竟然難得的無語片刻,大手一鬆,站起來穿衣服,「我回自由城的時候,你最好已經在。」
「哦。」蘇彌也起床,一轉身,便看到他抬手擦了擦唇,舌尖似乎舔了舔口中的味道。她都來不及感到尷尬,他已目光如炬的看過來。
蘇彌一臉鎮定與他對視著。他也「吃」過她幾次,怎麼會嘗不出那是什麼味道?但想到昨晚他喝醉酒的樣子,蘇彌就覺得沒有之前那麼怕他了。
「味道不錯。」他語氣平淡的丟下一句,走出了臥室。
蘇彌臉上溫度徒然飆升到沸點!
上午九點。
蘇彌坐在獵豹後艙,盯著暗色的艙頂出神。坐在對面的憲兵忽然在這時出聲:「夫人今天心情很好。」
蘇彌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嘴角不知何時已經彎起。
呃……她只是想起昨晚孟熙琮醉後的忠犬模樣,以及今早霸道厚顏的話語。味道不錯?!明明是他不記得自己幹了什麼,為什麼他一臉淡定,卻一句話說得她窘迫不已?
不過……
還是忍不住高興啊。他當時只是要確定公主的心跳,雖然想起那一幕依然覺得不爽,但如果在他眼裡,公主只是部機器,她還有什麼不能釋然的?
然後……他為什麼非要她一個?雖然不知道背後到底有何目的,但兩人相處這麼多天,他凝視的眼神,他溫柔的舉動,他沉迷於她身體的樣子……她知道那些不是假的——或許別的男人為了某種目的,會刻意討好女人。可他那麼狂妄的人,如果沒有興趣,只會圈禁,根本連碰都不屑於碰一下,更不會「裝出」那些喜愛的舉動和神色。
她只覺得臉上熱熱的,心裡也暖暖的。在精明憲兵含笑的目光中,將臉埋在自己臂彎裡,又笑了。
獵豹一陣顛簸,前方僱傭兵飛行員歉意的聲音傳來:「夫人,抱歉,遭遇氣流。」
「沒事。」雖然只是大氣層的飛行,但由於南部新開發基地沒有客運機艙,所以往返還是搭乘獵豹。
「咦,長官,你看?」副駕飛行員指著屏幕上一片雪花,主駕也低頭看過去。
正在這時,刺眼的白光,仿若一道玉練,從獵豹前方玻璃倉急速掠過!隨著而來的巨大氣流,猶如一記重拳擊在獵豹身上,瞬間天翻地覆、震顫顛簸!
「全體僱傭部隊,全體僱傭部隊,我是太空作戰指揮中心。」一個沉穩而陌生的男聲,從通訊頻道傳來,「自由星球上空發現兩架蟲族太空堡壘,已對我發動正面攻擊。防禦系統已經啟動,所有僱傭部隊任務暫停,進入橙色警備狀態。重複……」
太空堡壘!蟲族正規軍!
戰爭……爆發了嗎?
前方航道上已是數道炮彈飛行的痕跡,主駕飛行員當機立斷:「調整航線往大氣層外!」
兩小時後,地面,南半球。
基地已全無前些日子的平靜悠閒,一架架獵豹和雪峰次第升空;飛行員和地勤於地面來來回回穿梭奔跑。
簡慕安的辦公室,此時臨時被孟熙琮徵用於作戰指揮室。技術官員們緊張的盯著雷達和電腦,不斷匯報本星球的戰況。
大氣層內,來自外太空的導彈,被地面防禦系統自動攔截;肉眼不可見的大氣層外,雷達顯示,我方太空堡壘、雪峰,正與地方太空堡壘展開激烈的互攻。
終於,炮火聲漸歇,雷達上也趨於平靜。最高技術軍官拿起一張戰況簡報,筆直站起朝孟熙琮敬禮:「指揮官,敵人的攻擊已經停止——我方重挫地方一座太空堡壘,擊毀對方飛船無數。敵人已經跳躍逃走。」
孟熙琮嘴角浮現淡淡笑意,朝技術軍官回禮致敬。其他軍官們見狀,低低歡呼一聲,全部站起,鼓掌、互相握手致敬。
正在這時,另一名軍官摘下耳機,神色凝重:「報告指揮官,聯盟方面……戰敗了。」
「講!」孟熙琮沉下臉,其他人統統安靜下來,有些吃驚的等待著。
「和平、夢想兩顆星球,蟲族已經登陸。另外兩顆星球雖然擊退蟲族襲擊,但是傷亡慘重。」軍官道。
「指揮官,聯盟總統要求與您通話。」通訊軍官道。
孟熙琮還未答話,一名孟熙琮的隨行憲兵,幾乎是踉踉蹌蹌的衝進了指揮中心。
「大人!」他衝到孟熙琮身旁,猶豫片刻,壓低聲音道,「我……剛剛核實過,在我們被擊毀的戰機中……有夫人搭乘的那一架。」
因為憲兵聲音很低,其他人並沒有聽到。但是作戰中心所有人,都看到指揮官猛然挑眉,不可思議的看著憲兵:「她怎麼會?」
「大人,那艘獵豹在敵人密集轟炸區範圍內,橙色狀態下,它跳躍到外太空加入了戰鬥。打撈傷員的救援船已經在尋找……」
然而今日戰況慘烈,誰都知道被擊毀的戰機上的人,能被打撈救援到的幾率有多小。
孟熙琮猶如一座雕塑,濃眉緊蹙,臉色陰霾矗立在原地許久。他身後的慕西廷,更是低低對他說了句什麼,一個箭步衝出了指揮中心。所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著指揮官,大氣也不敢出。
通訊軍官無奈的在死一樣的沉寂中,再次發言:「指揮官,總統請求通話。」
孟熙琮的目光像是從極遠的地方收回來,沉黑的眸中什麼東西被生生壓了下去。他沉著臉,邁著大步走向通訊設備,一把抓起聽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