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真不經問,一問葉五妹的臉都白了。說到底,葉蘇氏跑這一趟,還是為了葉五妹跟嚴家么子的婚事。這樁婚事從年前就鬧到年尾,還沒有消停。葉童生就有那麽眼皮子淺,為了嚴家的財富讓葉蘇氏親自來抓人。說是若葉五妹還孝順還在乎父母,這輩子就算是轢釜待炊也要不給父母親為難。
“娣娘,你若是能眼睜睜看著你娘死你便走。”葉蘇氏對付女兒向來有一套。家中幾個女兒都心疼她,最見不得她落淚。葉蘇氏懦懦地往椅子上一坐,扭頭那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葉五妹臉刷地一下白了。
“娘,那嚴家么子是什麽德行你不知道嗎?”葉四妹有些不可置信,“就他那個樣子,你讓五妹一輩子守活寡麽?”
葉蘇氏聽到她這麽說也只是哭。這些話往日葉五妹都說爛了,翻來覆去的,葉蘇氏早就麻木了。此時不僅沒有動容,反而覺得呱噪:“這是你妹妹的婚事,你沒事瞎摻和什麽!”
葉四妹被她這麽不給臉的一頂,噎得半天說不出話。
有些話往日說過了,此時再說也沒意思。葉蘇氏就那老一套拿捏人:“嚴家那三百兩彩禮錢咱們家已經收了。你爹為了給你兄長你侄子說親,早就把那些銀子花掉了。如今嚴家找咱們家要,咱們也拿不出來!娣娘,你難道真的能眼睜睜看著爹娘一把年紀了被人逼死嗎……”
余氏當初知曉葉五妹是因為親事逃了家,但其實內情如何她不是很清楚。此時聽得雲裡霧裡的,想著,還是幫著勸一嘴:“親家,你這是做什麽?親事不成,再商議便是。大過年的別將死掛在嘴邊……”
“親家,這是我葉家的家事。”
葉蘇氏這一句話頂的,余氏也不好開口了。
她看了看葉四妹,葉四妹欲言又止的。想說什麽,似乎還顧忌著給家裡留臉面,到底沒有捅穿。葉五妹過去哭也哭過鬧也鬧過,逃都逃了,知道親爹就沒把女兒當人看。她已經不指望親娘能幫她,木著一張臉,站在一邊不說話。
葉蘇氏一看她這模樣就生氣:“娣娘,娘這一輩子為了葉家沒吃過好的用過好的,一輩子苦到頭。如今好不容易有點安生日子過,你就當可憐可憐你娘成不成?”
“娘,我可憐你,誰又來管我呢?”葉五妹心如死灰,她隻問她,“我才十六歲,我這一輩子,就不配過的好一點麽?”
葉蘇氏一噎,頓了頓,斥道:“你這說的什麽話,他嚴家哪裡不好了?”
這段時日,葉蘇氏已經被嚴家的富貴迷了眼。撐著官家老太太的款兒,嚴家三天兩頭的請葉家老夫妻倆去嚴府坐坐。連吃帶拿,嚴家還承諾只要葉五妹嫁過來,他們甚至願意給葉家送兩間鋪子做彩禮。這一來二去的,全輪台的人都曉得嚴家跟葉家要成親家了。
換句話說,葉五妹不嫁給嚴家,別家也不樂意娶了。葉蘇氏覺得自己這般也不是不拿女兒當人,雖說將來可能沒有夫妻生活,但嚴家富裕啊!
“人這一輩子,只要吃得好穿得好,日子就沒有難過的時候!”
葉蘇氏沒什麽大的想頭,她這一輩子就是兒子爬上校尉也沒能日日吃肉。有嚴家的接濟,他們才能過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不僅給長子的續弦有著落,長孫,次孫,甚至下面幾個孫子的婚事都能定,且各個都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靠著嚴家的引薦,他們葉家是要徹底飛升了。
“你別年紀小不著調,成日裡想些有的沒的。”葉蘇氏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教育道,“跟你說,成了婚都一樣。男人是美是醜都不要緊,只要家裡有家底在,你這輩子就不可能苦。”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葉五妹還不聽話。
“你這丫頭好狠的心啊!不管家裡人死活,隻管自己快活!”
葉蘇氏一改柔弱落淚的模樣,瞪著渾濁的大眼睛仿佛眼前這個不是她生的而是來壞她好日子的仇人一般:“跟你好話歹話都說遍了,親娘都求你你都不答應。我這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才生了你這麽一個心腸狠毒的女兒!我把話撂在這,娣娘,今兒不嫁過去,改日就等著給你娘收屍!”
還沒等余氏張口說句公道話,那葉蘇氏狠了心往柱子上撞。
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架勢,把一屋子人都給驚呆了。葉四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親娘,沒叫她撞成功。但葉五妹這會兒是不去也不成了。
葉四妹哭得眼睛都腫了,可她沒辦法這是三姐妹的親娘,沒人比她更清楚葉蘇氏的性子。柔弱是真柔弱,執拗也是真執拗。根本勸不動。葉五妹癱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來。葉蘇氏沒在周家久待,仿佛著急成婚似的,當日就把人給拉上車帶走了。
這樁事發生的突然,葉嘉知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余氏有心讓葉嘉少操點心,猶豫了片刻,將葉蘇氏來將葉五妹帶走的事情給說了。
葉嘉的臉一瞬間沉下來:“她何時來的?”
“今日上午到的,來了就找人,接了人就走。”余氏歎了口氣,她還是頭一回見過這麽糊弄的娘。
事實上,今早那情況她瞧著有些怪,本想出手攔一攔的。葉蘇氏雖說帶了些護衛,但周家這邊有心要攔,葉蘇氏也沒那麽容易鬧。但余氏一個外人也不清楚內情,不大好意思摻和人家家事。說到底,親生爹娘給定的親,她一個外人根本沒有插手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