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周家原先多窮啊憑什麽?
劉大娘自打被繡房辭工就再沒找著活兒乾,日日發著慌,這不親眼看到鎮子上餅子生意紅火她的這心思自然就活了。死乞白賴地來周家問過葉嘉,仗著一張老臉皮厚,問葉嘉面餅子的餡兒是怎麽做的。
葉嘉不搭理她,她就大嗓門的吵吵嚷嚷,直言葉嘉小氣。一個村住著,連問個面餅子都不樂意教。
且別說本來這是別人家裡吃飯的手藝,正常人就不該問。這劉大娘實在好笑,一個銅板不舍得拿就想學手藝,沒問出來還敢仗著長輩的身份給人臉子瞧。葉嘉當場就翻臉了。這事兒還小小的吵了一場,劉大娘被來竄門的王老太給指桑罵槐地罵了一通,灰頭土臉地跑了,隔天就也弄了個餅攤子來鎮上做生意。
劉家做餅子也學葉嘉,不過學的不是餅,而是小攤兒的架勢。
她不知怎麽地弄了塊青麻布,也繡了個差不多的幌子豎在攤子的門口。劉大娘先前是跟余氏一起在繡房繡花做衣裳的,這東西學得一模一樣。色澤樣式跟西施攤的幌子大差不差。偏這人還吃過周家的餅,有一回瞧過葉嘉怎麽包。但餡兒這東西是葉嘉早調好的,曉得餅怎麽包卻不曉得餡兒怎麽調。
但那外在瞧著大差不差的,又有個幌子在人頭攢動的地方豎起來裝相,自然就有點迷糊。何況這條鎮子上識字的人太少了,這麽一弄,真有點以假亂真的味道。
真的是一個學人,各個學人,偏生還難纏。
一大早,西施攤才支起來,就有人好奇問葉嘉怎麽支兩個攤子。葉嘉原還沒注意,等一看那差不多的幌子愣了一下:“兩個攤子?”
“可不是?”那熟客本以為是生意太紅火餅不夠賣,店家才支兩個攤子,“那邊也叫西施攤。”
余氏連忙放下手頭的東西就過去瞧瞧。等她擠著人回來,氣得臉都紅了。
“虧得我還憐惜她家中日子困苦,總想著照顧她一二。平日裡她佔我的便宜都沒說過她,睜隻眼閉隻眼的。誰知這人半點不念情義,這打著咱家的名號賣東西,吃相也忒地難看!”
余氏胸脯一起一伏的,實在是氣狠了。
家中脾氣最沉得住的人走了,余氏性子弱氣,總有人要定得住。葉嘉把脾氣收起來,悶聲已經把爐子生好了,鍋裡油刷上。放了三十來塊餅下去,滋啦一聲,噴香的味道散開。她忙讓余氏將幌子扶直了。她拿了鏟子往鍋沿上一敲,張口就開始喊:“走過的路過的大哥大姐妹妹喲,李北鎮隻此一家的西施攤,沒有二家攤子的。買東西看招牌,可別買錯了哦!”
葉嘉的嗓音清脆悅耳,這一嗓子喊出去都能傳好遠。
不少人扭過頭來看,余氏倒是回過神來。她已經不是第一回 上鎮子做生意了,如今也挺抹得開面子的。張口學著葉嘉的話喊。
西施攤在鎮子上擺攤兒快五個月,東西好吃是公認的。剛才有在劉大娘那邊買餅的人吃了覺得味兒不對,心裡正嘀咕呢。余氏這一嗓門可把他們給喊明白了。這冒充人家西施攤的韭菜雞蛋餅呢,味兒弄得不倫不類的,韭菜裡頭雞蛋也少,卻還敢要一樣的價格,真是心黑!
且不說劉家第一回 擺攤兒就弄了這事兒怪惡心人,本只是在嘴上嘀咕的人把難吃味兒不對的話說出來,後頭還想買的人都紛紛掉頭,回了葉嘉這邊。
余氏的喊了一嗓子出去,後面吆喝就更順暢。她本就是讀過書會吟詩作對的,打油詩,促狹的話能章口就來。她嗓音軟,輕聲細語的說出來別提多好聽。哪怕聽不懂文縐縐打油詩的人,聽余氏話說的好玩便也覺得吃著餅心裡頭舒坦。
買餅這事兒是一家做好,百家眼紅。葉嘉從第一回 生氣到後面平靜,倒也有辦法應對。
四百來個餅賣到辰時三刻才賣完,葉嘉惦記著自己的豬頭別被人買了,連忙叫余氏收拾一下鍋灶,擦擦手去屠戶的攤子瞧瞧。
屠戶的攤子在瓦市的中間靠北這邊兒,這一會兒豬肉才賣了一大半,還剩大半扇豬肉和幾個蹄髈在。鎮上人日子清貧,吃肉的不多。屠戶今日隻殺了一頭豬,如今攤子下面只有一個豬頭。
葉嘉叫殺豬匠將豬頭拎上來瞧瞧。翻看了下,新鮮的很。便問了價格。殺豬匠跟葉嘉其實挺熟,因葉嘉經常來割肉,而且每回割肉都挺大方的。他此時也不跟葉嘉說虛話,直說葉嘉要的話,加上這一圈豬頸肉,給個四百五十文就行。
說實在的,這年頭吃豬頭肉的是真的少。除了誰家祭拜祖宗會買,平常都不大有人吃。西北這邊因著養羊的多,其實更偏向羊頭。豬肉約莫二十三文一斤,豬頭肉差點,要十八文一斤算。這顆豬頭搭了一圈兒豬頸肉,要四百文不貴的。葉嘉當即笑起來,立即把這豬頭給買下來。
買完提回攤子,余氏已經跟孫老漢將東西都搬上牛車了。老遠看葉嘉提個東西重的很,孫老漢就過來幫忙。東西提上去,葉嘉讓余氏先回。她自己則又去瓦市裡頭轉悠,采買製作鹵料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