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 任何一部電影,就算是由世界級大導演操刀, 影帝影后保駕護航, 想要不花一分錢去做宣傳就得到高票房, 等於是白日做夢。
《第零定律》的導演是蘭斯‧霍爾特, 它還有克里曼斯‧霍爾特擔當副導演, 可以說是實力雄厚。而且電影的兩個男主角中,容栩近幾年正是爆發期,人氣大火;秦呈本身就是票房的保證,他出道十幾年來,最差的電影票房也在三十億以上。但就是這樣,也只是讓《第零定律》得到了比其他同期電影更高的起跑線。
從六月份開始, 克里曼斯‧霍爾特在全球範圍內進行了大手筆的宣傳。與頂級奢侈品牌合作、在時代廣場進行全天候的大屏幕片花放映、花大價錢在網絡上營銷《第零定律》,僅僅憑藉這些公關措施,就讓《第零定律》每天都成為影迷關注的焦點。
因為接吻事件, 《第零定律》不得不放出了第一則預告片,但從那以後,老霍爾特便吝嗇地不肯再放一點點關於電影的消息。不過這並沒有難倒克里曼斯, 這位年輕的導演從電影的後期製作和特效技巧出發,開始瘋狂地向全世界安利這部電影的特效技術。
《跨時代的特技, 能否引領電影科技狂潮?》
《世界特效水平的巔峰巨作,真正的超製作電影!》
諸如此類的報導是數不勝數,讓影迷們不自覺地也就有了某種認知:【《第零定律》的特效技術一定特別棒,好期待啊。本來好萊塢就比較擅長做特效, 在電影人文方面不如華夏,可是這次主角是秦呈和容栩,他們的演技再加上好萊塢的特效……到底這部電影什麼時候才能上映啊!!!】
宣傳的第一步,是以電影特效為營銷點。等克里曼斯確定影迷已經徹底忘了那個接吻視頻後,他便拿容栩和秦呈的好基友關係開始宣傳。
既然大家都忘了那個視頻事件,忘了容栩和秦呈的關係,那這第二波的宣傳重點,就是兩位男主角的基♂情。這波宣傳的效果竟然遠勝上一波,在整個世界範圍內,《第零定律》的關注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噌噌噌上漲,甚至電影還沒上映,就出現了很多同人向作品。
《第零定律》是沒有發過一張定妝照海報,它也吝嗇地只給出了一個短短十五秒的預告片視頻(其中還包括開頭和結尾),但是這就夠了。
【我容在預告片裡最後的那身白色衣服太猴看了!今天忍不住又摸了一張圖出來,但是怎麼看都覺得我畫得比容容的截圖要吃藕。所以說……電影到底什麼時候上映啊啊啊啊!】
【那個預告片我已經看了一百遍啊一百遍,我會說連那次偷拍的視頻我都看了十幾遍嗎!容容和秦神實在太配一臉了,看了預告片以後,毫無條件地轉CP粉。求更多糖,求甜甜甜,快用狗糧來齁死我!】
【《第零》確實還沒上映,但是這幾年我容和秦神發的糖已經夠多了。今天剛補了去年的金熊獎頒獎典禮,秦神給容容頒獎的時候簡直甜死我了。】
【今日任務:《黑色雲彩》十一刷完畢;《妝花羅》十三刷完畢。日常求《第零定律》!】
在這種全民饑荒的情況下,克里曼斯吊足了影迷的胃口,終於放出了《第零定律》的劇照。
和每個粉絲所想的人設相似,在這些劇照上,是一個俊美冷漠的白袍科學家和一個天真漂亮的小機器人。尤其是最後一張劇照,生動形象地展現出了兩個人物截然不同的性格:秦呈俯下身子,將容栩按在床上,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神色都十分冷淡,與容栩那雙清澈朦朧的眼睛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
劇照上的曖昧對視讓粉絲們興奮不已,而事實上,這兩個人無需說話,甚至根本不需要像劇照裡這樣表演,他們待在同一幅畫面裡,就足以讓人尖叫。
八月底,《第零定律》確定檔期,將在2047年的10月27日上映。
之前有說過,現在的導演為了利益最大化,經常會選擇一些特別的日子讓電影上映。當年《妝花羅》就選了容栩的生日,在12月18日上映。現在《第零定律》也做了同樣的事,特意將首映日安排在秦呈的生日,由此便可以利用秦呈的名氣,得到一波宣傳熱度。
既然已經確定了上映日期,那從九月中旬,《第零定律》劇組就開始了自己的全球宣傳之旅。一共在十個國家、十二個城市,參加各種各樣的節目,舉行見面會和點映會,成功地炒熱了一波宣傳度。
彷彿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從六月到十月中旬,全世界都在瘋狂地討論《第零定律》,期待這部電影上映。但到了10月20日,在這支劇組結束了自己在紐約的最後一次見面會後,影迷們似乎不再像過去那樣對這部電影抱以無限的期待,《第零定律》也很少再上全球熱搜。
對於這種狀況,容栩和秦呈的粉絲自然很焦心,就怕這次自家男神的票房暴跌。然而他們當然不知道,負責電影宣傳的克里曼斯‧霍爾特卻十分淡定。
這位經驗豐富的好萊塢導演根本沒把這種狀況當作一回事,在私底下還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總得給他們一點時間去休息一下,否則等電影上映了,他們哪有精力開始狂歡。」
這種傲慢的話,也只有克里曼斯‧霍爾特能說出口了。
不過,事實勝於雄辯。
隨著時間的一步步臨近,終於,還是到了《第零定律》首映的日子。
這一次,老霍爾特並沒有選擇在好萊塢的任何一家大劇院開首映禮,反而帶著劇組飛過太平洋,來到了華夏B市。
當夜幕緩緩降臨時,B市迎來了每天一次的下班高峰期,擁堵的車輛擠滿了公路高架,而在三環外的B市大劇院,更是人流如潮。
全球各家媒體雜誌的記者們、從世界各地特意飛到華夏來參與首映禮的影評家們、一百位華夏的幸運觀眾,以及很多受到邀請的業內同行,全部聚集以此。
《第零定律》的首映儀式還未開始,B市大劇院就擠滿了人,沒有人知道這部電影上映後到底會有多高的票房,會得到超高的口碑還是超低的低分評,但就在這個首映禮的現場,一種異樣的因素已經蠢蠢欲動。
龔子健身為《華夏娛樂》的王牌記者,今天特意被主編派到《第零定律》首映禮的現場,準備搶第一手的新聞。他今年四十多歲,從事娛記這一行業已經二十多年,參加過數不清的電影首映禮,有成本極低的小眾電影,有票房過百億的商業大片,但他從未有過今天這樣的感覺——
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好像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
或許這是一種來自職業經驗的直覺,龔子健彷彿意識到了,這部電影恐怕不大簡單。
《第零定律》的首映禮與其他電影沒什麼區別,都是導演和主演站在台上,與記者影迷進行交流,宣傳電影,講講拍攝電影的心得和這部電影的內涵。
整場首映禮,記者和觀眾的目光幾乎都放在容栩和秦呈的身上。等到首映禮的後半期,老霍爾特還故意自嘲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你們才不想聽我這個老頭子念叨電影的創作歷程,你們就是想看容和秦做點什麼。」
觀眾席裡響起一片整齊的掌聲。
老霍爾特佯怒道:「你們就真的不想聽我說話,就想看容和秦來互動?」
回應老霍爾特的是更加響亮的掌聲,甚至還有許多粉絲激動地喊起了容栩和秦呈的名字。
面對這樣的情況,所有人都只當老霍爾特是調侃,想炒熱首映禮的氣氛,卻沒想到這位世界級的大導演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彷彿認輸一般地說道:「那就從了你們還不行嗎,我的中文不是很好,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對對對……」他轉首看向一旁的容栩和秦呈,道:「那句話叫場景重現。嘿,秦,容,為了應付這些該死的、只想挖大新聞的記者……哦不,我的意思是,為了賄賂這些可愛的記者,讓他們明天寫報導的時候多吹捧吹捧我們這部電影,你們就滿足他們一下吧。咱們在這裡表演一段,就演你們NG了幾十次的那場戲。」
一聽這話,現場的觀眾全部愣住,記者們也沒明白老霍爾特的意思。
容栩無奈地笑道:「蘭斯,這樣不大好吧,那場戲可是……」
老霍爾特反問道:「那場戲有什麼問題嗎?反正早就被某些該死的小人偷偷拍了視頻,把那場戲的內容放到了網上。咱們現在就回顧一下,現場演繹一段,有什麼不好。」
話音剛落,全場一片寂靜。
直播網站上,彈幕也突然停住,等過了三秒,才突然有網友刷屏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NG幾十次的那場戲!那場吻戲!啊啊啊啊!!!】
【我為蘭斯‧霍爾特太太站街!霍爾特太太是我圈最大的大手,不接受任何反駁,求太太再愛我們一萬年!!!】
【接吻接吻接吻接吻接吻接吻!我不管,導演都說了要接吻,容容和秦神你們必須接吻!接吻接吻接吻!】
【我摔倒啦,你們不接吻,我就不起來啦!!】
很多電影電視劇為了創造噱頭,在首映發佈會上,都會讓主角們擁個抱,甚至接個吻。
對於娛樂圈裡的人而言,金錢才是實打實的東西,為了票房,接個吻又算什麼。有些手段比較下作的導演還會在電影上映前,用主演的醜聞甚至是曾經的豔照進行宣傳。
在老霍爾特這句話落下後,不知道誰先發起的,全場觀眾開始喊起了同樣的口號:「接吻!接吻!接吻!」
大概是這種期待興奮的情緒太能感染人,就連很多媒體記者、影評家都開始湊熱鬧,也笑哈哈地要求兩位男主演表演那場戲,現場接吻。
巨大的音浪幾乎要將B市大劇院的屋頂掀翻,在這麼多人的起鬨下,容栩哭笑不得地看著那個坑人的老霍爾特,卻見後者居然還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他開口道:「蘭斯,這可和我們說好的劇本不一樣,明明在上台前你和我說,咱們只演一個普通的戲份呢?」
老霍爾特攤攤手:「親愛的容,你忍心讓這麼多觀眾失望嗎?」
容栩轉首看向觀眾席,只聽影迷們異口同聲地大喊道:「不忍心!」
俊秀的眉眼忍不住地笑彎,容栩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他才剛剛開口,手臂就忽然被人拉住。他詫異地抬頭看去,只見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並且伸手將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整個劇院裡的喊聲在這一刻消失得一乾二淨,在全世界觀眾的注目中,只見秦呈抬起修長的手指,將少年精緻的下巴輕輕勾起。那雙幽邃深沉的眼中沉澱著讓人看不清的情緒,彷彿一整個宇宙,將星辰藏匿其中。
他認真凝重地看著,容栩的神色也漸漸平靜下來。
鴉雀無聲的劇院裡,只聽秦呈彷彿嘆息一般的聲音緩緩響起:「你真的知道……什麼是愛嗎?」
下一刻,仿若春雪初融,春花爛漫,少年明亮的眸子裡倒映了清澈的光,他的眼睛裡全是星星,無盡的愛意根本無法掩藏,完完全全地透露在了表面。然後,他張開嘴唇,用清雅卻堅定的聲音說道:「我愛你。」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一剎那,秦呈便傾身上去,吻住了這張在對自己說愛的嘴唇。
現場立刻響起一陣驚呼聲,直播視頻網站上也刷起了各種「啊啊啊啊」的彈幕。而被攝像機拍攝的那兩個人卻閉著眼睛,鄭重虔誠地吻著對方。秦呈的手指插進容栩柔軟的發絲裡,緊緊扣著他的後腦,容栩幾乎下意識地就將手臂攬上了對方的腰身,輕輕地回吻著。
不能吻得太深,還是要克制,否則可能會被居心不良的小道記者故意亂寫。
容栩和秦呈只吻了數秒鐘,就鬆開了對方,但是這對觀眾來說已經足夠了,對記者來說也有了可以大力宣傳的噱頭。
這個吻結束,老霍爾特又特意問了幾個很曖昧的問題。比如「你們兩剛才接吻的時候特別順利,難道就沒有覺得彆扭?」。
對此,秦呈輕佻一眉,反問道:「蘭斯,不是你威逼我們一定要現場表演的嗎?」
容栩則比較給老霍爾特面子,笑著回答:「如果對象是秦呈的話,那就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隨便再換一個男演員……恐怕我也不大親的下去,應該會有點彆扭吧。「
一旁的主持人趕緊問道:「容栩,為什麼你只有對秦才能覺得很順利?我記得在咱們《第零定律》的開機發佈會上,霍爾特導演曾經爆料過,秦呈也說過同樣的話,他說他只和你演同性電影,他根本不可能和其他男演員拍吻戲。這其中……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這個問題得到了現場所有人和直播觀眾的關注,然而容栩卻微微一笑,輕而易舉地回答道:「有特別的原因嗎?如果一定要說有,那就是我在拍戲的時候,已經和這個傢伙親了很多次了。我實話和你們說,他的嘴唇很軟,根本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樣。一開始可能還會覺得有點什麼,但親多了以後……恕我直言,就和喝水一樣,毫無感覺。」
秦呈淡定地舉手,主持人看他:「秦呈是想說什麼嗎?」
只見秦呈拿起話筒,目光幽怨地看向容栩,聲音低沉地說道:「我很受傷,我沒想到容栩居然覺得和我接吻就像是在喝水,太不給我面子了。不過我挺想問一件事,容栩,你現在口渴了嗎?」
這句話剛說完,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只有直播網站上有粉絲迅速地明白了秦呈的意思。等過了幾秒,容栩才忽然紅了耳朵,他咳嗽了兩聲,一拳頭砸在了秦呈的肩膀上:「不渴!一點都不渴!」
秦呈不動神色地勾起唇角:「但我渴了。」
容栩:「……」
現場觀眾:「啊啊啊啊啊啊!!!」
觀看直播的全球影迷:【讓狗糧來得更猛烈些吧!!!】
首映禮就在這種曖昧基情的氛圍中告一段落,到最後,老霍爾特還利用了秦呈的生日做話題,讓工作人員推上來一個蛋糕。秦呈閉上眼睛開始許願,吹完蠟燭後,老霍爾特問道:「秦,你許的什麼願?」
秦呈拿起話筒,薄唇勾起:「要聽真話假話?」
老霍爾特一樂:「這還有真話假話?」
現場觀眾大聲喊道:「假話假話假話假話!」
秦呈淡定道:「祝願《第零定律》票房破百億。」
老霍爾特勃然大怒:「這是假話?!那你的真話是什麼?」
男人緩慢地抬眸看向旁邊的少年,低低地笑道:「希望我親愛的朋♂友容栩,每天都口渴。」
「咳咳咳咳咳……」正在乖巧地切蛋糕的容栩這次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至此,首映儀式真的就全部結束了。所有主創人員全部回到後台,現場觀眾和記者也可以休息十五分鐘,等待零點電影首映。
離開舞台後,容栩直接就給了某個男人一拳,惱怒地不去看他。誰料某個男人卻臭不要臉地跟了上去,兩人一個走在前面、一個跟在後面,很快就進了休息室,秦呈順手將門鎖上。
大門咔嚓一聲鎖上之後,容栩正往飲水機走去,剛走到沙發旁,便被人拉住手腕,一把按到了沙發上。
並沒有一點驚訝,漂亮的少年挑釁地看著這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似笑非笑地問道:「秦先生,我現在確實口渴了,你可以從我的身上讓開,讓我好好地去喝一口水嗎?」
秦呈垂眸,優雅地挑了挑眉骨:「真的就像喝水一樣?」
容栩一副滿不在意地回答:「親了這麼多年,還能有什麼感覺?」
秦呈:「真的?」
容栩抬起雙眸,故意道:「真的,親你就跟親我的手背一樣,根本沒有唔……」
炙熱的雙唇猛地壓了下來,封鎖了少年即將出口的話語。這張嘴唇如同容栩所說的一樣,有著與外表截然不同的柔軟與溫柔,在嘴唇緊貼的一剎那,微麻的快感就順著神經傳到大腦。
怎麼可能跟喝水一樣?
這是他所愛的男人,就算親一百次,親一輩子,也會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靈活的舌尖快速地撬開了少年的齒關,這個吻不再像舞台上的一樣淺嘗輒止,秦呈用力地吮吸愛人口中甜蜜的津液,用粗糙的舌頭粗暴地舔舐少年本就敏感的口腔內壁。這種與愛人接吻的滋味本就瘋狂,如今在休息室裡還能聽到外面工作人員走動的聲音,更是多了一種偷情的快感,僅僅是接吻,就爽得容栩渾身發熱,下面也有些硬了起來。
然而只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秦呈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個口是心非的少年壓在沙發上肆意親吻,最多再趁著對方不清醒的時候把手伸進衣服裡摸一摸,吃吃豆腐,無法再進一步。
等到羅茜來敲門讓兩人準備出去時,這個吻才終於結束。
容栩眼角含淚,大口大口地喘氣。好不容易平復了呼吸,他就一拳溫柔地砸在那張英俊的臉上,明明是在惱怒地指責,可是伴隨那喘息的聲音,卻格外誘惑:「親什麼親……好了,現在怎麼解決?」
秦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拉著容栩的手放在自己某個部位,也十分委屈地說道:「我也一樣。」
容栩直接甩手:「我不管你,你解決你的,我解決我的。」
只剩下幾分鐘的時間,怎麼也不可能真正解決。
容栩在這方面的**終究還是淡一點,他深呼吸幾次,慢慢地冷靜下來,硬是把衝動憋了回去。至於某個男人的狀態就不大好了,直到劇組返回劇院,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某個部位還仍舊沒有完全下去。
幸好秦呈今天穿的衣服是長款大衣,可以稍微遮住一些,否則絕對要被發現。
然而在等待電影開場時,這個臭不要臉的男人居然悄悄地拉著自家少年的手,想往某個地方按,但容栩直接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後面都是記者,再亂動,我不介意和蘭斯換個位置。」
秦呈:「……」
現在容栩的左側坐的是秦呈,右側是老霍爾特,而老霍爾特的右側則是克里曼斯。要是容栩和老霍爾特換位置,等於是要坐在克里曼斯的身邊。這能忍?!
無可奈何地將鹹豬手收了回去,秦呈目光鎮定地看著前方,眼神平靜,任誰都看不出他藏在大衣底下的古怪。直到幾個投資商的片頭全部放完後,秦呈才終於徹底冷靜下來,他非常委屈地伸手勾了勾容栩的掌心,回應他的是少年純真無邪的笑容:「再動,換位置^_^」
秦呈:「……」
寶寶委屈!寶寶……寶寶和誰說!!!
劇院前排發生的這些事,並沒有被任何人察覺。首映禮已經結束,無論是媒體記者還是專業影評家,或者圈內同行、幸運觀眾,現在更關注的還是《第零定律》的電影內容。
龔一健也收起了自己的照相機,開始老老實實地準備看電影。
說實話,對於他們這些娛記來說,參加電影的首映典禮主要就是為了挖新聞,而不是看電影。他們這些報刊雜誌都有專門約稿的影評家,電影的評價根本不用他們記者寫,他們要寫的是首映儀式上發生的新聞。
龔一健對今天的首映儀式相當滿意,他拍到了不少好照片,甚至想好了明天頭版上要發什麼樣的頭條標題,至於《第零定律》這部電影,他就隨便看看好了。他本身就不是個愛看電影的人,因為工作需要看了不少電影,可大部分時候他坐在電影院裡都昏昏入睡。
《第零定律》前面已經公佈了三則預告片,從預告片的角度來看,這似乎是一部披著科幻外皮的愛情片。男人大多還是喜歡看熱血劇情動作片,龔一健對《第零定律》沒抱什麼期待,或許這是一部好電影,但這部電影肯定不適合他。
這個想法在電影畫面剛剛亮起的一剎那,被全盤否認。
一棟棟高聳入雲的數百層高樓,一艘艘在天空中穿雲騰霧的音速懸浮車,這個世界恢宏雄偉,夜空中全是數不清的小型飛船,城市的燈光連成一片美麗的光暈,當鏡頭在這座城市裡穿行時,那一陣陣逼真到幾近現實的畫面,令每一個觀眾都頭皮發麻,反射性地倒吸一口氣。
《第零定律》用的是最新的拍攝技術和最頂尖的特效製作,不需要戴上幾十年前那多餘的3D眼鏡,僅僅憑藉裸眼,坐在這些特別製作的座位上,再聽著頂級音響裡傳來的聲音,觀眾就感覺自己徹底進入了電影空間,在遊覽這個神奇而又奇妙的未來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大街小巷,到處可以看到機器人。有的機器人屬於低等機器人,白色的機器外殼、稍顯僵硬的動作,一下子就能將它們與普通人類區分開來;但有的機器人卻與人類一模一樣,甚至當大屏幕上一個美女的臉龐突然向兩邊裂開,露出裡面的機械時,那刺激的畫面效果讓電影院裡響起一陣驚呼。
身為一個男人,龔子健當然也喜歡這種大場面的科幻特效。從電影一開場,蘭斯‧霍爾特就用真實到可怕的特技將整個世界都展現在每個觀眾的面前,接著隨著劇情發展,主人公楚聞終於出場。
這種由大到小的電影手法,能讓觀眾擁有更好的代入感,且對整個世界觀產生一定瞭解。
秦呈這張臉相當適合大屏幕,是一張純正的電影臉。他以前從未演過這種冷冰冰的科學家形象,但是當他穿著白色長袍、站在實驗室的懸空平台上對自己的助手講解要點時,活脫脫就像一個冷漠無情的科學家。
很快就有觀眾發現,《第零定律》的世界裡,人類的感情似乎都很淡。助手輸錯了一個數據,差點導致失敗,楚聞是面無表情地辭退了那個助手,但助手並沒有表現出多麼難過傷心的表情,只是收拾了東西就回去。
她是真的不傷心?絕對不是。
在離開實驗室前,這個金發助手神色平靜地對一個同事說道:「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路易斯,現在的工作很難找,又不能去求楚教授,我感覺都要哭出來了。」
嘴上說的是要哭出來了,但事實上,這位女助手的臉上連一點失落都沒有。
這個情況很快被在場的觀眾發現,龔子健也奇怪地多觀察了幾眼。如果是因為這個女助手的演員演技太差,表演哭戲就像沒哭一樣,那根本不可能。蘭斯‧霍爾特對演員的要求極高,如果一條戲不過,他幹得出NG一百次這種事。
而且不對勁的不只是這個女助手,其他人類的感情也非常平淡。嘴上說著「露絲你離開了,我太傷心了,我一定會幫你向楚教授求情」,但臉上並沒有笑意也沒有失落,連聲音都沒太大起伏,只是很冷靜地說著。
反觀在實驗室裡工作的幾個高等機器人,他們在與研究員打招呼時,會露出禮貌溫和的笑容,做錯事的時候也會一臉愧疚地道歉。
這樣的情況讓全世界正在觀看首映的觀眾都不由自主地想到:比起研究員,這些機器人才更像是真正的人類。
故事的開場就是描述整個世界的大背景,電影開場五分鐘,觀眾都沉浸在奇妙美好的特效技術中,同時有的觀眾會思考:這部電影或許是要講未來世界人性的缺失?
而全球兩萬多家電影院裡,容栩的粉絲們則更關心:「容容到底什麼時候出場啊……」
容栩的出場,來得讓人猝不及防。
楚聞看到一條廣告,說他的對手公司竟然製造出了愛情機器人。那條廣告上,成千上百的愛情機器人從畫面上一閃而過,容栩的臉出現時間絕對不超過0.5秒,卻還是有容粉激動地抓住同伴的手:「容容!容容!剛才是容容!!!」
電影劇情的發展非常順暢,楚聞不相信機器人可以擁有人類的感情,自然選擇買下一個機器人當作實驗品。在箱子拆開的那一刻,如同每個觀眾所想的一個,一個精緻漂亮的少年站在那層光幕裡,怯生生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第一次見面時,楚聞上下掃視這個機器人,似乎在檢查有沒有哪裡出問題,而七則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對面的男人,每當視線交匯時,他都會用最快的速度移開。
觀眾們屏住呼吸,對兩位男主角的初遇抱以無限的期待。但誰都沒想到,楚聞檢查結束後,看著七的第一句話便說:「你會接吻嗎?」
開門見山,毫不婉轉,接著在觀眾們錯愕的神情下,電影剛開場八分鐘,兩個男主角就直接吻上了。
觀眾:「!!!」
這酸爽……這酸爽!!!
求導演再愛我一次!!!
整個電影前半段,就是一個懵懂天真的小機器人如何去愛自己的主人的故事。或許電影裡的人物會去思考「機器人怎麼可能擁有感情」這種事,但對於觀眾來看,他們站在上帝視角,自然知道這個感情肯定是真的,七是真的愛楚聞。
於是對於觀眾來說,他們看的就是兩個人談戀愛的故事。看到那個小機器人明明已經快沒電了,卻不說一個字,乖巧地坐在實驗室的一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個男人;又看著每天楚聞睡覺後,七就會睜開眼睛,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裡,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看上一整個晚上。
機器人不用睡覺,這或許是七最開心的事情,因為這意味著他可以用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去看這個人。
看到他,彷彿就看到了全世界。
電影中自然會有一定的床戲鏡頭,起初粉絲們看到床戲時,還激動得語無倫次。但到後來,隨著劇情的發展,他們期待的已經不再是床戲,而是那個天真單純的小機器人。
秦呈沒演過楚聞這類的角色,容栩也沒演過七這樣的角色。
這樣的七乾淨得像一張白紙,他從誕生下來,唯一的使命就是愛楚聞。他愛這個男人,但他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楚聞吻他時,他會害羞得臉紅;楚聞要他主動來親吻自己時,他會捏緊手指,然後快速地踮起腳尖,在那嘴唇上輕輕一吻。
那雙明珠般的眼睛裡只倒映著兩樣東西,一樣是世界,一樣就是楚聞。
或許對於七來說,這兩者並沒有任何分別:楚聞就是他的全世界,他的世界就是楚聞。
這種愛情愛到了幾乎卑微的程度,可是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去指責他為什麼要這樣把自己放在塵埃裡,因為他的愛銘刻在任何指令之上,編寫在靈魂裡。
從一開始的喜愛,到後來的擔憂,容粉們看到電影的一半時,已經覺得心裡不大舒服了。他們不是在難過小七怎麼愛得這麼卑微,而是忽然覺得這樣的愛情太過飛蛾撲火,總會有不好的結局。
果不其然,就算楚聞再怎麼性情冷淡,也會被這麼一個無條件愛自己的機器人感動。他本身就缺愛,父母早亡,從小孤零零地長大,太過優異導致沒什麼朋友,如今突然有了一個愛他愛到將他當作全世界的機器人出現,他理所當然地淪陷其中。
可是現在有個問題立刻擺在了楚聞和觀眾的眼前——
機器人真的有感情嗎?
對於楚聞來說,這個問題讓他痛苦絕望,直接勒令那個小機器人再也不需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對於電影院的觀眾來說,原本他們忽視了這個問題,只想開開心心地看一場電影,但面對這種情況,卻不得不去思考。
楚聞愛七,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喜歡。那七愛楚聞,是不是只是單純地在執行指令?
……機器人真的懂什麼是愛嗎?
電影屏幕上,當冷淡的科學家說出那句「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時,原本認認真真看著他、凝視著他的機器人猛地愣住,明亮的眼睛裡閃爍著奇怪的光芒。小機器人動了動嘴唇,又緊緊閉上,最後開口時,說出來的只是一句:「好。」
楚聞是在真的說到做到,明明前一天才得知自己動搖的心情,後一天就說出了這種無情的話語。他真的不允許七再看自己一眼,他也絕對不去看七,就好像這個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一樣,從來沒出現過什麼愛情機器人。
然而,怎麼可能真的沒出現過對方?
楚聞早晨出門時,門旁放好了熨燙好的外衣;晚上回家時,桌子上放著的是隨時保溫的飯菜。前一天晚上因為看書而弄亂了的書房,在第二天進來時已經整潔一新;襯衣弄髒了放在浴室裡,早上起來便折好了放在桌子上。
整整十分鐘的電影時間裡,真的沒再出現過容栩的身影。觀眾們看不見他,可是他卻又一直都在,在楚聞走進廚房就看到的那杯熱茶裡,在工楚聞作太晚醒來時發現身上蓋著的毯子裡。
終於,在觀眾們看到那個小機器人輕手輕腳地走到楚聞的臥室門前,動作極輕地坐下來後,很多女粉絲都忍不住地抿緊嘴唇。容粉更是又氣又難過地嘟囔著:「幹什麼要對他那麼好,你幹什麼要對他那麼好!」
電影裡的機器人聽不到觀眾的話,他只是將耳朵輕輕地湊到門板上,雙臂環膝,靜靜地坐著,接著便開心地笑了起來。
不用見到那個人,光是聽著他的聲音,就足夠了。
觀眾們是又氣又心疼,氣得恨不得自己衝進屏幕裡去愛這個小機器人,卻見下一刻,大門猛地被拉開。面對這個想了一百多天,念了一百多天的人,七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道歉。他生疏地道歉著,不停地說沒有下次了,不斷地重複那句對不起。
楚聞沉默地看著他,忽然一把將他抱入懷裡。
「……喜歡我嗎?」
「喜歡聞,好喜歡聞。」
「好……這樣就夠了。」
針對對手公司的研究實驗,楚聞開始撰寫最後的實驗報告。他坐在空蕩蕩的實驗室裡,旁邊走動的助手們還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給他送文件的高級機器人卻面帶笑容,將文件送到他的桌上。
來到這個實驗室十一年,楚聞第一次抬起頭,看向那個女機器人,問道:「你叫什麼?」
女機器人突然怔住,她似乎很緊張地抓住了衣角,小聲說:「我的編號是Z3127。」
楚聞點點頭,沒有再多說。
接下來是一段愉快的戀愛生活,這次楚聞是真的開始寵他的小機器人。他可能不大明白談戀愛是什麼樣的,但是他卻時不時地會問:「你想要什麼?」七隻是搖搖頭:「我沒有想要的東西。」
七到底想要什麼,楚聞不明白,觀眾卻非常清楚。
【他想要的就是你啊!】
戀愛中的人是盲目的,觀眾們津津有味地看著這部電影,雖然他們還是不清楚七愛楚聞到底是不是只是在執行指令,但現在劇情發展這麼甜,那就不用去想那麼多了,他們在一起就好了。
這個想法一直持續到電影快要結束時,所有觀眾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機器人擋在楚聞的身前,一次次地幫他擋去子彈。那些子彈當然無法殺死七,可是也會破壞他的機器結構,使他出現很多亂碼,眼睛裡都浮現出奇怪的數字。
誰都知道,機器人不可能傷害人,這個「人」不侷限於任何一個具體的人,而是指的全世界的每一個人。那個殺手根本沒有一絲猶豫,直接一腳將七踹到一邊,接著將□□抵在了楚聞的額頭上。
他完全不需要去在意那個機器人,因為那個機器人不可能傷害他,這是機器人的第一定律。
電影院的觀眾們緊張地看著劇情發展,他們下意識地覺得楚聞不可能死,這可是男主角。但在這種不知道地點的荒僻的地方,到底是誰能來救楚聞?
正在此時,卻聽忽然——砰!
一道巨大的槍響聲在整個電影院裡迴蕩。
音樂聲全部消失,風聲也殆盡不見,那道槍響聲衝擊在每一個觀眾的耳邊,震得他們心臟一顫。再去看屏幕,只見電影畫面上,一個渾身是洞、已經出現亂碼的小機器人抬起右手,掌心是一個黑漆漆的槍口。
鏡頭的視線是楚聞的視角,當楚聞暈過去後,觀眾也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畫面上好像蒙上了一層水,似乎有個人影一瘸一拐地從遠處爬過來,不停地唸著發音奇怪的字。一會兒是「問」,一會兒是「溫」,很少時候會唸成「聞」。
接著是人頭攢動,音響裡,警察說著「快送進醫院,腿部和肩膀各中了一槍」,醫生則說著「去手術室,快去手術室,這是最新的D20子彈,趕緊手術取出」。
至於那個唸著「wen」的聲音,早就消失在了音響裡。
字幕中,那個發音奇怪的字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終於,楚聞緩緩醒來。他只昏睡了兩天,實驗室專門派了機器人來照顧他,他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那個編號Z3127的女機器人。
Z3127高興地看著他,幫他叫來醫生。最基本的檢查結束後,楚聞喉嚨沙啞地問道:「七呢……他在哪裡……七……」
女機器人笑著說道:「楚教授,我不知道誰是七,是您的朋友嗎?需要我幫您聯繫他嗎?」
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忽然湧上了一層害怕,楚聞睜大眼睛,死死地瞪著那個女機器人,不斷重複著:「不可能,他不可能離開我……我在這裡,他肯定也在這裡。七,七在哪裡,你把他還給我……你把他還給我!」
女機器人困惑地直搖頭,根本給不出一個答案。
然而這時,楚聞卻已經急得雙目通紅,從電影開場到現在,他第一次出現了這麼大的情緒波動:「七……還給我!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楚教授您現在還不能起來!」
「七,他在哪裡!他到底在哪裡!」
醫療機器人快速地衝進來,給楚聞打了一針鎮定劑。
第二天早晨,楚聞一醒來,直截了當地撥通了自己的上司的電話,他剛剛開口,對方便冷淡地回答:「你說的是你從艾思德公司買的那個愛情機器人?楚聞,這次做得很好,艾思德的那批愛情機器人裡有一個居然殺了人,這違反了機器人協會的第一定律。現在他們公司的那批機器人全部被回收銷毀了,艾思德也已經破產,你休息好就趕緊回公司。」
電話的那頭,楚聞久久沒有回答。
上司依舊冷淡地說著:「事實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現在就回公司。」
「……誰被銷毀了?」
嘶啞難聽的聲音突然響起,上司坐在辦公室裡,聲音平靜地說道:「艾思德公司的那批愛情機器人,已經全部被銷毀了。楚聞,你做得很好,公司會給你獎勵。」
畫面陡然一轉,卻見在醫院裡,那個剛剛從床上站起來的年輕科學家雙目圓睜,眼睛紅得快要滴血,他死死地抓著電話,額頭上青筋一根根地爆起,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蹦出:「誰!被銷毀了!!!」
「楚聞,你怎麼了。我不想重複第四遍,今天早上,那批愛情機器人已經全部被送到A135區銷毀了。你到底……喂?喂?!」
電話被扔在了病床旁,向來冷漠的科學家用最快的速度衝出醫院,一路衝到了A135機器人回收區。
鋪天蓋地的機器零件被隨意地扔在地上,堆積成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在這裡,一個個低級機器人面無表情地銷毀著自己的同伴,然後將他們扔進這些垃圾山。
看到這六座垃圾山的下一刻,楚聞就直接衝了進去,奮力地挖著。
再厲害的科學家也不可能從成千上萬的電子零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個,這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卻好像忘記了自己曾經學過的任何知識,像傻子一樣努力地在這些山堆裡刨挖。
零件劃傷了他的手,他還在找。找了整整三天,第一座垃圾山才挖到一半。
那個編號Z3127的女機器人早就找了過來,出於楚聞的命令,她不會去阻止楚聞,而是給他營養液,讓他不至於倒下。她並不明白楚聞到底在幹什麼,但是她會永遠在這裡守著,因為她現在的職責就是照顧楚聞。
找到第七天時,楚聞已經累得癱倒在垃圾山上,不受控制地昏睡過去。但一醒來,他又用一雙傷痕遍佈的手不斷地挖著,瞪大眼睛,仔細地去尋找每一個細小的零件。
公司裡的事情他根本不去管,上司冷冰冰的辭職威脅他也沒有在意。
從頭到尾他並沒有哭,只是睜著那雙好像瘋魔的眼睛,一刻也不停地尋找著。
但是這怎麼可能找得到?就算找到了,又怎麼可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零件說不定早就在銷毀的時候破碎了,誰都無法將他的小機器人還給他。
將第一座零件山找完時,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楚聞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了第二個零件山,這一次他剛剛抬起手拿起第一塊零件碎片,就忽然笑了起來。
怎麼可能找得到?
他知道,這怎麼可能找得到!
鋒利的零件碎片劃開了他全是傷口的手指,鮮血順著皮膚往下流淌。啪嗒,抵在了那無窮無盡的零件山中。突然,卻聽腳底下傳來一陣動靜,楚聞神情呆滯低下頭,看向那個被自己的鮮血沾染的巴掌大小的屏幕芯片。
只見那個芯片的屏幕正一下又一下地閃爍著光芒,這芯片早就斷了一半,此刻就像接觸不良的電燈,屏幕上的光芒忽明忽暗。
那滴血輕飄飄地浮在零件上,光芒亮了許久,然後,突然安靜下來。從屏幕的下方亮起了一個紅色的小光點,緊接著亮起了左上方的第二個小光點,然後再往左上,又是第三個小光點……
在小光點一個個地點亮中,僵直的線條緩緩浮現。
從最下方開始,向左側畫了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再向右下角垂落,抬筆又是右上角,最終與左邊的圖形對稱,回歸起初的那一點。
一顆紅色的心,溫柔地在壞損髒破的屏幕芯片上出現。
電影院裡,此刻已是鴉雀無聲,隱隱能聽到微弱的抽泣聲。而大屏幕上,那個蒼白俊美的男人卻緩慢地蹲下了身子,動作溫柔地拿起了那塊破裂一半的芯片。
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塊左上角刻著「seven」的芯片,慢慢地將它抱在了懷裡,緊貼著心臟的位置,緊緊地放著。斷了一半的屏幕上,那顆紅色的心還在弱弱地閃爍著,抱著它的男人卻彷彿什麼都沒發現,只是溫柔地抱著它,好像正擁抱自己這一生唯一的愛人。
嘴唇微微地顫動著,臉上沒有笑意,也沒有崩潰到大哭。
溫暖的朝陽從東方的天空升起,代表著勃勃的生機,想要喚醒新的一天。而那個男人則背對著太陽,躲在陽光照耀不到的黑暗裡,靜靜地抱著自己的愛人。
他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悲痛欲絕。他輕輕地笑著,死死地抱著那片芯片,呢喃一樣地柔聲說著:「我知道,你愛我。我知道的,你是真的……是真的愛我……」
話音說完,眼睛閉上的下一秒,淚水便砸了下來,滴在那塊破舊的芯片上。不會再有人抱著他,將臉龐貼在他的胸膛,回答他一句「我愛你」,但是那塊芯片的屏幕上,紅色的心還在繼續閃爍,不知疲倦地說著那則編寫在芯片最深處的第零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