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完成。」
「神識修復進度,45%。」
「進行更高位面的空間跳躍,空間坐標如下……」
伴隨著一種失重的眩暈感,笑青山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暗,耳畔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感知到他的精神狀況,一盞燈幽幽亮起,眼前的黑暗驀然炸開,光亮投射而入,在他面前的,是一塊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做成的透明弧形玻璃,而他整個人,都躺在一個窄小的膠囊艙內!
他神識一動,窗戶——或者說入口自動打開,乾燥的空氣湧了進來。
一面浮游著的光屏跳出,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未知錯誤,無法連接聯邦星網,原因診斷失敗,正在嘗試重新連接……10s,9s……」
笑青山點擊上面的取消按鈕,光屏一閃,如折疊的百葉窗一般消失了。
這裡是星歷1375年,人類早已乘坐上太空飛船,離開了母星地球,尋找到新的星球駐紮生根。
在與蟲族的對抗中,除了科技樹被瘋狂點亮外,人類的身體也開始進化,在星歷566年,「哨兵」誕生了。
他們擁有敏銳的五感,強壯的身體,能夠承受機甲對精神的非人折磨,在戰場上發揮了極大的力量。但超越常人的五感帶來的不僅僅是好處,還有愈發難以控制的精神。幾乎所有的哨兵,都會迎來自殺的結局,而在兩百年前,另一類有別於常人和哨兵的人類出現了,那就是能夠安撫哨兵精神力的嚮導。
而笑青山現在佔據的這具身體,正是星際聯邦蕭家的小兒子。追溯蕭家家譜,幾乎所有人都擁有哨兵嚮導的傳承,這也使得他們在聯邦擁有超凡的地位。原身蕭清的父親是上將,而他的兄長則在五年前升為了少將。
身為最小的孩子,原身從小就受到了家裡人的千嬌萬寵,別說是讓他到偏遠星群遊玩了,就是在首星,出門也必須配上最先進的武器和一群保鏢。
但此刻,笑青山卻處於一個茫茫荒漠中。
而他流落到此的原因,則不得不提起原身的未婚夫。
在原身呱呱墜地時,因為蕭家和伯德家族關係親近,原身與卡爾·伯德定下婚約。
在成年時,卡爾順利分化為哨兵,而原身卻遲遲沒有動靜,按照百年來總結的分化規律,若在成年前沒有表徵出哨兵或嚮導的跡象,則他一輩子都只能是一個普通人。
作為普通人的原身,在家族中成了一個異類,但原身的父母和兄長並沒有嫌棄他,反而像是為了安慰他一般加倍地寵溺他,而伯德將軍也仍舊喜愛著他孫子的小未婚夫。但卡爾可不這麼想,他對原身嫌棄無比,卻也不敢違背祖父的意見,一直拖著沒有退婚。
而今年,原身終於成年,兩個家族召開了盛大的訂婚宴,邀請了聯邦的所有名流,但在訂婚途中,卡爾卻摔門而去。
原來他心中一直有一個白月光,對方是清葉軍團的上將,擔當元帥的副手,在星洲巡航中與蟲族開戰,元帥的戰艦爆炸,眾將士皆生死不明。心上人生死未卜,卡爾實在沒有辦法以沒事人一樣的態度繼續訂婚,當晚就在星網上表示,自己與原身解除了訂婚。
卡爾雖然不喜歡原身,原身卻對他有好感,遭到打擊後,他決定回自家某個環境宜人的小行星休養,卻不料在路途中撞上了星辰風暴,飛船墜毀,原身坐著救生艙降落到了一顆在星圖上都沒有被標出的遠星上。
笑青山爬出殘破的救生艙,腳下是軟綿綿的沙礫。
這個星球的天幕泛著玫瑰的紅色,瑰麗而詭譎,配合著望不見盡頭的連綿沙漠,像是個沒有任何生命的棄土。
系統發佈任務:【本次任務:剿滅蟲族。】
剿滅什麼蟲族啊,他現在連個人都找不到。
似乎聽見了笑青山的心聲,系統提醒:「系統升級後加載了聊天功能,請問您要開啟嗎?」
不知怎麼的,笑青山居然從它那類似於谷歌娘的機械聲音中聽出來了一點開心。
他冷漠回答:「不要。」
「哦……」這次這聲音裡又帶著一點委屈。
他記得,系統說過自己是沒有感情的。
笑青山垂下眼,按了下救生船的按鈕,它自動收縮為一個迷你的小膠囊。
笑青山將它揣入兜裡,環顧起四周。
這裡荒無人煙,但笑青山卻並不慌張,因為他能感受得到,這具身體雖然只是星際時代的普通人,但體能卻遠比前兩個世界要強得多。如果換成幾千年前的地球人,他在這個星球上很快就會缺氧死亡。
而且在這個世界裡,法則對他神識的制約也減小了,他能夠感受到,在這片荒漠的更深處,有一片類似於城市的地方。
拿出原身攜帶的槍,笑青山朝著城市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目的地,空氣就變得越發燥烈,而風則像是刀子一般,刮得他面龐發紅。
笑青山停下了腳步,瞇著眼。
遠方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以它為中心,沙塵肆意狂舞,狂風暴起,在鋪散開來的塵土間,隱約可見數條巨大的、類似於籐蔓的生物從地面躥起,如是鞭子一般抽打著沙地。
一道光閃過,一截籐龍被攔腰斬斷,噴出來的藍色血液像是雨點一般灑在沙丘之上,很快就滲入了砂礫中。
笑青山眉頭蹙起,沒有遠離這個危險的地帶,反而放輕了腳步,朝著那處走去。
那一道光,可能是星球上別的動物在攻擊時反射而出的,但他更願意相信那是人類的武器流露出的光輝。
而事實也確是如此,隨著距離的拉近,他看清楚了和籐龍交手的人物。
那不像是人類能夠做到的戰鬥,青年腳下一使勁,躍到籐龍上方,手中匕首狠狠插入它堅硬的表皮,隨後足下一蹬,翻身從高空跳下,一把特製的刀將另一隻怪物釘在地上,那刀鋒利無儔,隨著收刀的動作,直接將籐龍劈成了兩半!
除了他以外,還有另一頭狼也在顫動的沙地上跑動,時不時發出嗷嗚的聲音,在青年難以避開攻擊的時候幫他牽制住敵人。
那籐龍體型巨大,攻擊速度卻十分快,但青年更加靈活,總能在數條敵人的圍攻下找準機會反殺,一刀致命。
籐龍的口中不時噴出毒液,滴在砂石上,立刻就會發出滋滋的聲音,數秒中內就將其溶解得渣都不剩,而青年的戰鬥服似乎是材料特殊,在打鬥中只被利齒撕開了幾道痕跡,但暴露出來的皮膚在碰見毒液後,立馬就被腐蝕掉表皮,暴露出血肉和筋骨。
但令人驚訝的是,他身上的傷口也在急速的癒合。
——這就是哨兵,戰場上的人形兵器。
青年的戰鬥力明顯要高過籐龍,但是他孤身一人,已氣喘吁吁,動作也不由得遲緩了一些,沙粒落下,一條籐龍從他背後無聲鑽出,樹皮狀的鱗片猛然張開,露出其中的一大片鋸齒狀的尖牙!
青年還在獵殺面前的籐蔓,對背後發生的一切無知無覺,而那匹幫助他的狼則與另一條怪物糾纏不休,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受傷!
笑青山毫不猶豫的拔出槍,砰的一聲槍擊後,怪物痙攣起來,倒塌在地上。
笑青山揉了揉肩膀,後座力將他的肩和手臂震得發麻。
而背對著他的青年,殺掉面前的怪物後,慢慢地轉過了身。
他臉上沾滿了血痕,但仍能看出,那是一個極其英俊的青年,光從外表判斷,他年齡不超過20歲。
笑青山的瞳孔猛然一縮,還來不及叫出他的名字,對方已經以恐怖的速度抵達了他的面前,那把鋒利的刀朝著他砍去!
嗤啦一聲,燒焦的氣味湧出,一條較為稚嫩的籐龍朝後倒去,將沙地撞出一陣塵土。
哨兵有著保護嚮導的本能,但這具身體並沒有分化,只是普通人。
笑青山扣著板機的手剛鬆開,心臟驟然一跳,又再次繃緊了神經。
他審視著青年,餘光則瞥著身後,繞過籐龍的屍體向後退去。
對方沒有動作,但從那一雙泛著血色的眼睛,可以推測出他已經理智全無。
而孤狼咬碎籐龍的身軀,以警惕性十足的姿態慢慢踏步而來。
一個暴走的哨兵,和他暴走的精神體。
笑青山嘗試呼喚他的名字:「阿易?」
葉易頓了下,似乎有所反應,可他只是丟下了那柄沾滿血跡的刀,用殘留著獸性的眼神死死盯著他,並一步一步地逼近。
打鬥一觸即發。
一力降十會,哨兵驚人的體能幾乎可以扛過所有的戰鬥技巧,更別提他本來就是擅長獵殺的男人!
笑青山被他按在沙地之上,手腕被緊緊扣住,像是被鐐銬鎖住一般。
憤怒之下,他雙腿夾住葉易的腰,自身腰部發力,帶著上身彈起,額頭狠狠撞向葉易的前額,疼痛中,對方果然齜牙咧嘴地鬆開了手,下一秒,子彈便射穿了他的肩膀,幾滴血落下來,黑色的衣料也被浸透,葉易悶哼一聲,眼中血色更濃,也不顧受傷的肩膀,鉗住笑青山的肩膀,如山一般壓了下來。
「滾下去!」笑青山罵道,但對方充耳不聞,像狼一般俯下了頭顱,嗅著笑青山的頸部。
在緊張下,笑青山喉結滾動。脖子是一個人最脆弱的地方,動物往往只會在信賴的家人面前展露那處弱點。
葉易嗅來嗅去,笑青山忍不住罵他:「你是狗——呀!」
笑青山驀地一驚,像岸上的魚一樣彈起,脖子上,舌頭舔過的觸感讓他背後泌出冷汗。
聽見他的尖叫,葉易的精神體轉過頭來,藍色的眼珠子望向他們,沒有靠近,而是在周圍逡巡起來,像是要杜絕所有的突發狀況。
餘光裡,笑青山只能看見葉易黑色的髮絲掃來掃去,溫熱的吐息噴在他的頸部。
等到唾液濡濕了他脖子上的一小塊肌膚,對方好像已經確認完了什麼,暫時收回了舌頭,下一秒,被尖銳物體咬住的疼痛感襲來!
葉易咬住身下人脆弱的脖頸,尖牙腺體裡的信息素注入,流入血液,尋找著能和它結合成對的東西。
但普通人並不能與哨兵完成信息素上的結合,目的無法達成,葉易暴躁地加重了口中的動作,才終於收到了一點微乎其微的效果。
那一小截皮膚,也由蒼白轉變為淡淡的淡粉色。
「嗯、啊……!」
笑青山無力地推著他的肩膀,面部開始發燙,心臟砰砰直跳。
他腿部肌肉緊繃,不可言喻的感覺從某處升騰而起。
狼巡視完了領地,趴在沙丘上,尾巴一搖一擺,在聽見某種曖昧的聲音後,默默垂下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