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暗淡的房間裏,所有人都聚集在客廳的位置陣勢分明,身穿統一服裝帶有耳麥的人列隊站在左側,而景一誠則一個人坐在右側。
他坐在沙發上臉龐隱藏在陰影裏看不真切,可周身越來越低沉的氣壓卻在顯示他的耐心即將耗盡。
助理端著泡好的茶歸來,放在桌面上示意道:“你們已經接連二十個小時沒有休息了,要不要來杯濃茶提神?”
列隊隊長禮貌致謝,卻並沒有喝茶,反而看向景一誠,沉聲道:“景先生,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您能跟我們走一趟。”
景一誠無動於衷,甚至連眼神都沒分給對方。
隊長說:“如果不是真的沒有辦法,我們不會來打擾您的生活,但是現在研究計畫總負責人槍傷昏迷至今未醒,研究成果遭到破壞需要緊急修復,目前能解決事情的只有您,上級表明只要您能解決問題多少酬金都可以。”
景一誠懶得說話,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看著自己的手背。
隊長無奈道:“現在能挽救一切的除了您就是還在昏迷中的負責人,除非負責人清醒,不然我們一定會跟您死磕到底。”
景一誠總算有反應了,聲音平靜的反問:“你是在威脅我?”
隊長:“不敢,我只是在闡述事實。”
景一誠冷笑:“隨便你們。”
隊長忍不住求助的看向助理。助理輕搖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要是以前或許還能說幾句,畢竟老闆對於新東西總是感興趣的,但是現在有了許總還讓老闆去封閉式研究半年甚至一年……老闆肯定會瘋的。
正想著,助理的手機突然響鈴,他走遠幾步接電話沒過幾秒就臉色大變,跑回來對景一誠說:“老闆……許總出事了。”
景一誠猛地轉頭:“你說什麼?”
助理語速飛快道:“許總出事了,目前已經被送到私人診所正在手術!”
景一誠的大腦第一次出現當機狀態,盯著助理三秒才理解這些話組合在一起的含義,登時轉身就往外跑。
助理等人緊隨其後,可他們速度再快等到跑到樓下時,景一誠還是不見了蹤影。
這風口浪尖的景一誠一個人跑出去,不說助理就連跟在後面的隊長都變了臉色,立刻開始聯繫之前樓下的人。
對方表示:“我在儘量跟上景總!!別打擾我!!!”說著又是一腳油門在轟鳴聲驟起中迅速掛斷電話。
景一誠幾乎是將跑車開成賽車,一路狂飆油門硬是將十多分鐘的路程縮減到三分半,打開車門就往診所裏沖。
這個時候許承昊還在手術室裏沒出來,紅色燈光將‘手術中’三個字染上一層淡淡的血腥,充斥著緊急不安的光芒。
景一誠就站在手術室門前死死的盯著這三個字等待結果,垂在兩側的雙手緊緊攥住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論誰都能看出他在壓制自己的怒火。
助理和隊長等人隨後趕到,看著站在門口的景一誠總算是鬆了口氣,喘息著靠在手術室外的白牆上休息。
負責保護許承昊的保鏢們在處理完各項事情後也都聚集回手術室門前,忐忑不安的靠牆站著,大氣不敢喘一聲。
氣氛比之前還要凝重百倍。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生怕招惹到氣息恐怖壓抑到眼睛都開始充血的景一誠。
他現在就是盛滿火藥的重型炸彈,指不定何時就會原地爆炸,而現在唯一能牽制住他的就是手術室裏昏迷的人,如果他真的出事……
助理推了推眼鏡,一時間不敢繼續往下想。
就這樣不知道過去多久,手術中的紅色燈光突然滅掉換成綠色,手術室的門開打開,手術醫生率先走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景一誠還嚇了一跳,結巴道:“景、景先生!”
景一誠一把拽住他的衣領,眼神通紅的逼問道:“許承昊呢?他怎麼樣了!”
醫生咳嗦兩聲,連忙撿好的說:“車禍雖然造成嚴重多發傷,但是病人手術非常成功,只要休養得當肯定都能恢復,只不過因為麻醉劑還在昏睡,等會轉到病房晚上可能就會清醒。”
正說著,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護士們七手八腳的推著推床出來往病房的方向走去。景一誠立刻放開醫生跟上去,看著躺在白色被褥中昏迷的青年,手指開始無意識顫抖。
其實他是害怕的。站在手術室前有多憤怒就有多恐懼,他怕許承昊要是出不來了怎麼辦,他怕昨天就是自己見到許承昊的最後一面怎麼辦,他滿腦子都是最壞的打算以至於怕到渾身發抖,怕的要死。
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擔憂、這種絕望、這種彷彿感同身受的心如刀割,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破開胸口直接掏出來揉碎一樣,疼的近乎窒息。
好在擔憂的事情沒發生,而他……也有時間處理別的事情……
景一誠站住腳步閉眼兩秒後,一直壓抑的情緒瞬間原地爆炸燃燒出滔天的怒火,他突然轉身單手掐住隊長的脖子直接將人摜在牆上,另一隻手飛速從後腰掏出手槍抵在他的下顎,聲音狠厲道:“是不是你帶來的尾巴?”
所有人瞬間緊繃在原地不敢動彈,頗為緊張的看著他們的對峙。景一誠的殺氣絲毫沒有遮掩,毫無疑問只要隊長敢點頭他就敢開槍當場解決!
隊長舉著手表示自己沒有任何攻擊意思,解釋道:“不是。”
景一誠盯著他,似乎在分辨他是不是在說謊。
隊長眼神真誠坦然:“我們來的時候誰都沒通知,就連你們都是抵達後才通知的,我可以保證。”
景一誠三秒慢慢收手,轉身看向負責保護許承昊的保鏢,沉默半晌突然就開始上膛抬手——
砰砰砰砰砰——消音後的子彈連續發出狠狠貫穿屋頂,景一誠怒火瞬間爆發,一手肘砸開阻攔自己的助理,轉槍對準他:“你敢攔我?”
助理撞在牆上輕咳幾聲,用儘量平靜的語氣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抓到真凶,老闆你不想為許總報仇嗎?”
景一誠眼神冰冷的注視著他,槍口始終沒有移動過。
助理捂著胸口,見此只能換一招用,輕聲提醒道:“您手上的小黃鴨是如何獲得的?您忘記了嗎?”
景一誠微微怔住,下意識瞥了眼拿槍的右手手背,Q版的黃燦燦小黃鴨被保護的非常完整,即便顏色不如昨天鮮亮也依舊能看出是被精心描繪過的樣子。
景一誠被憤怒燃燒的理智總算回籠,猛地將槍砸在地上轉身離開:“滾!都給我滾!”
直到景一誠進入病房後,所有人才鬆口氣。尤其是保鏢們,他們跟隨景一誠這麼久,早就知道景一誠的處理風格到底有多狠絕,他從來不聽解釋只看結果,剛剛在手術室外保鏢們甚至已經感受到命運終止的徵象了。
結果萬萬沒想到,峰迴路轉他們竟然撿回來一條命!這真的是意外之喜,所有人都上前扶住助理輕聲道謝。
助理被捶的也不輕,咳嗦道:“不是我救的你們,是許總救的你們。”
說著助理也覺得挺糟心,無奈道:“明知道許總對老闆這麼重要你們還沒保護好……哎,你們先回去吧,在許總沒醒過來之前最好別過來轉悠了。”
保鏢們汗顏的點頭,遵從助理指揮悄無聲息的離開醫院,就算蹲守也只敢蹲守在醫院外面,根本不敢在景一誠面前轉悠。
等到保鏢離開後,病房外瞬間安靜許多。一直沒啃聲的隊長坐在助理身邊,試探道:“這位許總對景先生很重要嗎?”
助理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冷笑道:“非常重要,你要是敢動這位許總,就做好這輩子都不會合作的準備。”
隊長瞬間沉默。
助理提醒道:“在許總沒清醒前你最好不要招惹老闆,真心提醒。”
隊長:“謝謝。”
助理笑了笑,將目光重新放在病房門上歎息道:“現在就讓我們一起等許總清醒吧。”
…………
手術五個小時後,麻醉劑作用逐漸消退,許承昊頓時被一陣劇痛感強行喚醒意識,混沌的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什麼,緊接著便是第二波疼痛感襲來,彷彿全身都受到重創一樣哪哪都疼,疼的他又開始迷迷糊糊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承昊終於徹底清醒過來,閉著眼睛感受周圍環境……很安靜,有消毒水的味道……應該是把他送到醫院了,恩,那就是說他車禍了然後被救活了?
許承昊的大腦一點點恢復清明,等到察覺到身邊似乎還有一個人時,慢慢睜開眼睛。
本來以為第一眼看到會是白花花的屋頂,或者是純白的病房之類的,結果許承昊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過度湊近的大臉。
許承昊眯眼看了半晌才認出來這是景一誠,有氣無力道:“你嚇死我了。”
景一誠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紅著眼睛說:“你也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