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輝哼著小調走在御花園內,見桃花開得正熱鬧,上前剪了幾株開得好的,捧去棲鳳宮。
皇后午睡方醒,正在妝台前梳妝,褚清輝裹挾著一身清香,人未至,聲先到,「母后快看,桃花林的花兒開得可燦爛了。」
她小跑入內,卻見皇后宮中幾個花瓶裡,也插著新鮮嬌嫩的桃花,不由道:「原來母后已經看過了?」
柳飄絮上前接過,笑道:「是公主與陛下心有靈犀,早晨陛下上朝,經過那一片桃林,見桃花開得好,就命德總管叫人剪了幾株送來。」
皇后貼好一個花黃,掀起眼簾看她,「你怎麼跑到園子裡去了?」
「去含章殿走了一趟。」褚清輝笑嘻嘻道,湊到梳粧檯邊,撐起下巴,看著皇后裝扮。
皇后從一盒各式各樣的玉簪子裡挑出一隻青玉簪,對著鏡子戴好,才道:「今天又高興了?昨晚還繃著個臉,跟什麼似的。」
褚清輝心裡藏不住事,這一路走來,嘴角就沒有壓下去過,進了皇后殿內,更是不住往上翹起,露出一口細白牙齒。
「母后……」她軟軟綿綿叫了一聲,又自顧自笑起來。
皇后瞥她一眼,搖頭輕嗔:「真該叫你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臉上這傻笑的模樣,哪有一點公主的儀態。」
褚清輝聽了,仍呵呵笑了一陣,才神神秘秘道:「母后猜猜看,我在笑什麼?」
皇后最後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站起身,牽過她的手往外走去,「你的心思還需要猜麼,看這樣子,就知道肯定又和那神武大將軍有關,是不是?」
「母后真厲害,」褚清輝蹭了蹭她,「還有呢?」
到了外殿坐下,宮女奉上熱茶,皇后接過漱了口,又端過宮女送上的第二道茶,淺淺呷了一口。
「還有什麼……」皇后垂眸低吟,「莫不是閆將軍和你剖白心意了?」
褚清輝咧嘴笑道:「還沒呢,不過也差不多了,他同意做我的駙馬啦!」
皇后立刻抬眼看她,「他親口同意?你是怎麼說的?」
「我就直接問他,要不要做我的駙馬,他說好。」
「你呀……」皇后平淡的語調終於有了波動,「你就這樣直接跑去問他,要是人家說不好,你該怎麼辦?」
褚清輝撅著嘴巴道:「他要是說不好,我就不喜歡他了,找別人給我當駙馬。」
「兒戲!」皇后用力點了點頭她的額頭,「這話也能隨口說?太亂來了。」
她其實知道,女兒今日這番作為,若在民間,肯定要被人說太過驕縱,太出格,但皇后無意教訓她。她和皇帝只有一個女兒,整個大衍朝也就這一個公主,就是縱著她,寵著她,由著她,又能如何?不是慣不起,她開心就好。
雖然之前已經猜到,閆將軍應該對暖暖也有意,但今日聽他親自說出口,皇后心裡也算放下一樁心事,只等皇帝派去上清宗的使者回來,就可以商議婚事了。
褚清輝笑眯眯纏著皇后的手臂,「反正現在先生已經同意,那就不能反悔啦。」
皇后笑歎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生了三個皇子,否則,怎麼這唯一的女孩,連一點女孩兒家的嬌羞矜持都沒有呢。」
「母后——」褚清輝不依不饒的磨著她。
皇后被纏得倒在靠枕上,伸手攬住她的身子,拍拍腦袋,「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你倒是會省事,直接開口一身輕鬆,到頭來,你父皇那兒還得我去對付。他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最後護短不過,要是得知你就這麼三言兩語把自己許出去,還不知怎麼鬧脾氣呢。」
想到父皇板著臉的樣子,褚清輝縮了縮腦袋,趕緊向皇后求救,「母后可得幫幫我,父皇的脾氣,就母后有辦法了。」
皇后坐直身體,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頭沉沉浮浮的綠葉,慢條斯理品著,待褚清輝說盡了撒嬌的話,才道:「你父皇那樣疼你,就是鬧脾氣,也是為了你好。別說是他,就連我都不放心將你交給別人。所以,他肯定要給閆將軍一些考驗,到時候,你可不能一心往外拐,要儘量順著你父皇,不然,他心裡就更不痛快了。」
褚清輝擰眉想了想,遲疑道:「會是什麼考驗呢?」
皇后斜眼看她,「怎麼,現在就擔心人閆將軍遭為難了?」
褚清輝忙笑道:「沒有沒有,我就是好奇。」
皇后搖搖頭,放下茶杯,「放心吧,你父皇心裡有數,再不濟也有我呢。不過,若這考驗不痛不癢,那就沒有意義了。他既然想做你的駙馬,總要拿出一些誠意說服我和你父皇,是不是?」
「母后說的是。」褚清輝連連點頭。
見她胳膊肘還沒完全往外拐,皇后聽著也舒坦了些。
午後,褚清輝帶著食盒去找閆默,武課還沒結束,她就坐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
閆默幾次無意間回頭,都能對上她笑成一對彎月芽的雙眼。他發現了,之前這粉團對他還有些疏遠恭敬,這幾天越發親近,今日就更是恣意隨性了。
不過,這種感覺雖然陌生,但並不壞。
到時間休息,揮手讓眾弟子散開,他行至石桌邊坐下,不待對面的人開口,自發揀了塊茶點入口。
褚清輝將一杯茶遞到他手邊,眼也不眨地看著他喝茶吃點心。
閆默將每樣糕點都吃了一塊,又喝了口茶,見她還盯著自己,才問道:「看什麼?」
褚清輝不假思索,「看先生長得好。」
手中動作一頓,閆默看她一眼,想起第一次見面,她脫口而出的那句你真俊,再次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才道:「這話輕佻。」
褚清輝嘟嘟嘴巴,「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這實話,不知從何說起。閆默還不至於沒有自知之明,他這張臉,能說五官端正,但若說俊,是怎麼也輪不上他的。
褚清輝又道:「我覺得先生好看,就好看。先生都不誇我,難道我長得不好嗎?」
閆默便抬眼仔細細的看她,將那彎起的杏眼,挺直的鼻樑,櫻桃般的小嘴一一看在眼中,心下想著,哪裡是長得不好,實在是太好了,見過了她,終他一生,都不會再將別人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