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絡胭選擇僻靜處走,只是因為想要避開其他妃嬪,但是沒有想到僻靜處也能遇到妃嬪,而且還是一個熟人。
自從媛妃被降為林嬪後,她就自請禁足一月,莊絡胭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她。被降為嬪的林芷溪再無往日的貴氣,身上穿著簡單的紗裙,就連眼神也變得乾涸呆滯,似乎一個降位耗光了她所有靈氣。
莊絡胭聽聞當初柔妃林清音剛進宮時,還是個小小的良儀,林芷溪已經是正二品昭儀,只因為林清音與她同姓又分了皇上寵愛,林芷溪可沒少刁難林清音。
如今林芷溪降位,林清音已經是柔妃,不知當年的情景會不會調換一番?
“林嬪姐姐安好,”莊絡胭言笑晏晏的模樣明明分外柔和,在林嬪眼中,也不過是高高在上的嘲笑罷了。
“哪及昭嬪妹妹好,”林嬪面無表情的行了半禮,見莊絡胭禮貌的避開,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后宮哪個女人不是儀態萬千,禮儀挑不出半點不是,可是私底下做的事,哪一件又是能上得台面的?
“聽聞皇上愛惜妹妹,一早便賞賜不少頭面首飾,可謂是寵冠后宮,”林嬪說到寵冠后宮時,面上諷刺的笑容更加明顯,當年她不也有寵冠后宮之時,如今紅顏未老恩先斷,就連位分也保不住,不知在別人眼中,又是何番可笑場面。
“寵冠后宮這話,妹妹萬萬不及的,”莊絡胭可不敢與這個詞掛上鉤,君不見與這個詞掛上鉤的女人,有幾個下場好的,她覺得自己還是能在后宮享受個年頭的,這個詞語實在不適合她。
林嬪不置可否的看了莊絡胭一眼,見她對寵冠后宮一詞確實沒有露出半分喜意,心中對其耐性更加警惕,這種面色不露半點喜行之人,才是后宮最可怕的,當初是誰告訴她昭嬪沒腦子的?
皇后、淑貴妃、寧妃、賢妃又或者是已經被降位為容華的葉淑儀?林嬪苦笑,別人瞧著林莊兩家朝堂政見不合,不過略作挑撥自己便去為難昭嬪,究竟是誰沒腦子?
“寵冠后宮…”林嬪疲倦一笑,“誰又及,誰又不及?”這后宮中,風光過的女人不少,又能有幾人風光到最後。
莊絡胭發現林嬪神情不對,不像是怨恨自己,也不像是不安心,倒有些灰心失意,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仔細一瞧才發現除去釵環首飾的林芷溪五官非常漂亮,只是皮膚不及年輕女子細嫩罷了。
“今日你笑,明天她笑時,你豈知自己會如何?”林嬪一雙略帶倦意的雙眼突然抬頭與莊絡胭對視,“我輸了我不後悔,你又能一直笑著贏麽?”
莊絡胭與她對視不語。
林嬪嗤笑出聲,移開視線,指著一處花草道:“一月前,我記得那裡芍藥正豔,現在卻開著鳳仙,誰能說哪種花更好?”
偏頭瞧著那一叢鳳仙,莊絡胭歪頭笑了笑,仍舊不言。
“我會看著你,”林嬪突然湊近莊絡胭,疲倦中還帶著些滄桑與瘋狂,“我要看著你由寵冠后宮走到我這一步,也許…比我還可憐。”說完,低笑著由宮女扶著走遠。
莊絡胭回頭看了眼她的背影,挑了挑眉,她是不是該告訴林嬪,她從來不用花自比呢?
就算女人如花,開著也是為了自己美麗,何必在意看的人眼中如何比較?多愛自己一些,等到花謝之時,少幾分遺憾不是更好?
正在莊絡胭準備離開時,聽到身後有傳來細微的聲響,往後一看,竟是許久不曾與她說過話的莊琬青。
“姐姐,”莊絡胭微垂眼瞼,似乎是個規矩的妹妹。
“昭嬪,”莊琬青淡淡的行了一個禮,“方才瞧著林嬪姐姐帶著笑意從這方走過,昭嬪妹妹可是與林嬪相談甚歡?”
后宮誰人不知,林芷溪與莊絡胭關系不融洽,莊琬青這話聽著更像是諷刺。
“妹妹聽聞,姐姐與林嬪姐姐也多次相談甚歡的,”莊絡胭可是知道,莊琬青也曾被還是媛妃的林芷溪刁難過,現在看到林芷溪這樣,也不知她心裡是何種想法。
莊琬青沒有料到莊絡胭會這樣說,微愣後面色不怎好的道:“你又何必出言諷刺於我?”
“不是姐姐這般說的麽?”莊絡胭微笑,“姐姐怎麽忘了?”
“其實我也不想和你鬥,”莊琬青苦笑一笑,“自小我在家裡便不受重視,後來被送到后宮,我娘親在府中才受到一些重視。對,我是庶出,樣貌又不及你,所以自從你進宮後,我娘親在府中的日子又艱難起來。”
“我是恨過你,恨你雖有美貌卻品性頑劣,處處讓我為難,”莊琬青面色憂傷,似乎想起了一些,“可是如今我娘親不在了,我沒有什麽可以爭的,你我感情雖不好,但終究是莊家的女兒,后宮裡的日子太難熬,我不想再自己一個人獨自面對那些算計與爭鬥。”
莊絡胭聞言,抬頭細細打量莊琬青,見她被自己打量也未露出半分不自在,便笑道:“姐姐說的哪的話,你我姐妹自然該互相扶持的。”
“妹妹這般想,我也就放心了,”莊琬青面上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笑意,隨即又壓低聲音道:“你要小心淑貴妃與寧妃。”說完,看了眼四周,匆忙的走了。
“主子,這…”雲夕是從莊府裡帶出來的丫鬟,自然明白莊家嫡庶兩位小姐之間有多少情分,如今莊婕妤這般做派,是示好還是別的意思。
“她不過是說了一堆話,但又什麽都沒有說而已,”莊絡胭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她自然不會相信莊琬青此舉真的是示好,若是真的示好,莊琬青做不到這麽淡定自若。更何況這個后宮裡哪個不需要小心,更何況是得寵的淑貴妃以及一直有皇帝解語花之稱的寧妃?
莊琬青一個小小婕妤,在后宮裡根基不穩,即便跟了哪個高位分妃嬪,也不過是枚棋子,她現在故意示好,不管有什麽用意,她也不能太當真。
“那我們該怎麽辦?”雲夕壓低聲音問。
“什麽怎麽辦?”莊絡胭俯身掐了一朵鳳仙花,“姐妹間遇到了,閑聊兩句有什麽不妥的?”
雲夕微微睜大眼,主子此舉之意莫不是當做今日之事沒有發生,也就是不理會莊婕妤的示好?
“回吧,我也乏了,”莊絡胭可不想與莊琬青聯手做什麽,更何況她只是一個沒多少腦子還對皇帝動了心的妃嬪不是?
這世界上,豬一樣的隊友不是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披著豬皮手裡卻時時拿著刀子在自己背後的隊友,莊琬青不可能誠心與她合作,而她也不相信后宮裡這種虛無的姐妹情誼,這種情誼與商場上的友誼更不靠譜。
“稟皇上,內侍監的太監求見,”高德忠見皇上低頭批閱奏折,小聲提醒,雖然大多時候皇上都不會見。
“宣,”封瑾頭也不抬,批完手中的折子,抬起頭時,恰好見到太監端著托盤垂首進來,裝作漫不經心瞥了托盤,伸手拿起桃玉閣的牌子,“就昭嬪吧。”
內侍監太監無聲退了出去,高德忠也跟著退了出去,叫身邊一個得用的太監去桃玉閣傳旨。昨兒晚上皇上才歇在桃玉閣,今兒又翻了昭嬪的牌子,當真有些難得。
“皇后娘娘,今兒皇上又翻了牌子,”和玉走至皇后身邊,“聽說還是去的桃玉閣。”
“昨兒皇上不是翻嫣貴嬪的臨月軒?”皇后放下手中的經書,語氣平淡道,“桃玉閣的昭嬪也是個可人兒,皇上偶爾多去兩次,也算是正常。”更何況這位在后宮中,實在算不上最得寵的,她也犯不著因為皇上連著去了兩次便坐不住,白白讓皇上不滿。
和玉見皇后這種神情,就知道她並不在意這事,便靜靜退了下去。
皇后繼續眼皮也不抬的埋頭看佛經,甚至嘴角還露出一絲笑意,也不知是佛經開導了她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封瑾來桃玉閣的次數,算不得特別多,但是每日來桃玉閣都有不同的體會,昭嬪不及其他妃嬪多才多藝,但是與昭嬪相處起來卻十分輕松,他有時候甚至想,難道一個人心系另一個時,就會萬事以那人為重?所以自己去桃玉閣,才會覺得輕松舒適?
車攆停到桃玉閣外,掀開車攆的簾子,便見到了月色下的白衣女子盈盈下拜的姿態,那頭青絲隻插著一支碧玉釵,慵懶而多情。
“愛妃請起,”走近後,聞到的仍舊是那淡淡的清涼味道,封瑾心中的躁意頓時去了不少。
兩人相攜進門,屋內擺著的冰塊讓室內不顯得過於燥熱,封瑾在靠窗處坐下,把莊絡胭抱在膝蓋上,“朕記得愛妃與莊婕妤乃是姐妹,可對?”
“皇上政務繁忙,還記得妾與姐姐這等小事,妾實在有些意外,”莊絡胭極力讓自己的那點小崇拜不那麽明顯但是又能讓皇帝察覺,“妾與姐姐確實是異母姐妹,只是妾與姐姐自小沒有養在一處,與姐姐相處時日甚短。加之幼時姐姐比我懂事,父親便用姐姐來勉勵我,我人小不懂事,還與姐姐起了些矛盾,現在想來,實屬不該。”
封瑾聞言卻不怎麽在意道:“嫡庶有別,你與她感情不深,倒也正常。”
莊絡胭低頭羞愧一笑,卻不再言。
她明白皇帝的意思,作為皇帝,自然不想后宮的女人結黨拉派。加之皇帝還是皇子時是嫡出,當時似乎有位皇子因為其母受寵的原因,在后宮中甚為霸道,現在封瑾能說出這種話,還當真不奇怪。當然,這話中是否話裡有話,她就不敢肯定了。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她不能與莊琬青走得太近。畢竟今天莊琬青找她說了一會兒話,現在皇帝就提起這事,也不知是恰巧還是警告。
封瑾見莊絡胭這個嬌羞姿態,揮手讓屋內其他的人退下,然後打橫抱起莊絡胭往床邊走去。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這樣的詩詞卻不足以形容身下女子,封瑾撫著手下膩滑的肌膚,滿足的翻身下去,聞著其身上淡淡的香味,“愛妃這身肌膚,當真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莊絡胭裝作嬌羞的把頭埋進皇帝懷中,心裡卻感慨,果然不管什麽樣的男人,在床上都會說好聽的話。
一個好好的明君,玩什麽詩詞調戲?這種隱性的男人劣根性,看來皇帝也具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