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是個騷包,一貫說話都沒羞沒臊,多日接觸下來,余兮兮幾乎習以為常。但仍忍不住臉熱,低低罵他:“真自戀。”
嘴角弧度卻微微往上揚。
秦崢把那笑容收進眼底,一勾唇,驅車離開了華寧路。
將近六點,天空的東邊已泛起魚肚白,街道邊,少數早餐攤點開始營業,整個城市逐漸蘇醒。
之前撞車驚魂,余兮兮一顆心都懸在喉嚨上,無暇思考其它。此時進入正常環境,卡機的大腦終於恢復運轉,回想之前種種,只覺脊樑骨都透著冷,後怕不已。
“誒,”她側頭,略有些遲疑地道:“今天晚上你們在抓人麼?”
秦崢臉色冷淡,開車看路,沒什麼表情地點了下頭。
“就那個喝醉了的男的?”
“嗯。”
她下意識追問:“為什麼抓他?”
秦崢說:“因為他是壞人。”
“……”這話說了當沒說,好人能鬧出這動靜?
余兮兮默,幾秒後才道,“我知道他是壞人。我主要是想問,他犯了什麼事情。怎麼你要抓他,警察要抓他,還有個開麵包車的要殺他?”
身旁那人靜須臾,道:“犯的事兒多了。賣假酒,搞詐騙,還勾引人家老婆。”
“哈?”她瞪眼,“勾引人家老婆?”
“對。勾引那個麵包車司機的老婆,所以讓人追殺。”
余兮兮呆了半天,皺眉,仔仔細細思考這番話,然後很認真地問:“是這樣麼?”
秦崢眉一挑,黑眸充滿興味,似笑非笑,“真信呢。”
“……”她回過神來,咬咬牙,攥了拳頭狠狠捶他胸口:“嘴裡沒一句真話,覺得我人傻好騙是不是?”
他淡笑一聲,不答話。
“算了。”余兮兮視線收回來:“保密嘛,也能理解。”
車繼續沿著大路往前開,路上,車流已經逐漸增多。
一個路口,吉普車停下等紅燈。
秦崢抽空點了根煙,落下車窗,微冷的新鮮空氣瞬間灌進來。手指撣了下,煙灰立刻被風吹得揚到天邊。
“余兮兮。”他喊她一聲。
“嗯?”
秦崢安靜看著窗外的天和燈,半晌才說:“有些事別多問,也別瞎摻和。捲進來對你沒好處。”
這話嚴肅中帶著絲警告,遙遠,陌生,冷靜。他極少用這種語氣與她說話。
余兮兮心口一緊,牙齒輕輕咬唇瓣兒:“抱歉。其實也能猜到你們有公務,這麼冒然跟來,是我不好。”
難得見她服回軟,鼻頭泛紅,委委屈屈,活像一個忘帶作業本被罰站的小學生。秦崢想笑,又笑不出來,良久才抽了口煙,道:“我沒怪你。就是怕你有危險。”
綠燈了,他把煙叼嘴裡,驅車往前。
余兮兮沉默,低著頭,指尖輕輕摳座椅上的黑皮,悶悶道:“我一個獸醫,最大的危險也就被阿貓阿狗咬一口。”聲音壓低,小得幾不可聞:“不像你們,時不時就動刀動槍打打殺殺。”
秦崢看她一眼,“你當黑道兒火拼呢。”
余兮兮指尖敲下巴,語氣嚴肅:“也差不了多少。你們一出事就是大事,今天躺醫院的是董成業和那兩個小士官,明天指不定是誰。”
秦崢嗤,“躺醫院算什麼事兒。”
她瞪大眼:“躺醫院都不算事兒,那什麼才算?”
“死。”
“……”
秦崢淡漠隨意,點下煙灰,“只要人活著,其它算不了什麼。”
她安靜聽他說完,唇微抿,那一瞬,不知該佩服還是難過。人們懼怕死亡,所以避諱談生死,可他輕描淡寫,不夾雜情緒,顯得出奇淡漠。
她想起他身上的傷,日積月累,各式各樣,不知已在鬼門關前走過多少次。
余兮兮心裡微堵,不知怎麼答話。車裡陷入安靜。
沒多久,前方經過市中心,路況變得擁堵。
她看了看窗外又看看時間,皺眉說:“我得快點兒回家拿包,然後去基地。不然又要遲到了。”
秦崢說,“不是讓你請假麼。”
余兮兮扶額,想他一門心思想繼續昨晚的事上,有點無語:“大哥,你有沒有搞錯,誰不上班專門請假幹那個?你思想能不能健康點?”
“幹那個?”他手指勾鼻樑,挑眉,“哪個?”
“……”她瞪著他不做聲,兩邊臉頰卻明顯泛紅。
秦崢看得好笑,一彎唇,大掌揉揉她腦袋,“先請假,然後跟我去趟醫院。”
余兮兮愣住:“……去醫院?”
“配合警方調查。”
說話同時,指掌卻緩慢往下握住那柔軟後頸,輕輕捏,嗓音低沉玩兒味:“你一女人,成天尋思那檔事兒,到底誰思想不健康。”
“……”服了。
*
陸軍醫院淩晨時分送入五個病患,其中,兩個要犯的傷勢極重,搶救之後被送入重症監護室,由專人看守保護;董成業幾人則是多處骨折加輕微腦震盪,複了位,打了夾板,然後便並排躺著打點滴。
余兮兮跟著秦崢進了病房,抬眼,只見三個男人躺病床上,腦門兒清一色纏繃帶,乍一瞧,有點兒可憐,又有點兒滑稽。
她想笑又不能笑,咬牙憋住。
老董瞪大眼:“崢哥,夠大方啊,把小嫂子也帶來了?”說完轉頭看余兮兮,“小嫂子,你還記得我不,我董成業啊,咱們之前見過一面兒。”
余兮兮被這稱呼弄得臉發熱,點點頭,“嗯嗯,記得。”
老董笑了下,不好意思:“第二回見面我就缺胳膊斷腿,嫂子見笑了。”
她說:“不會,你這木乃伊造型挺萌的啊。”
董成業:“……”
幾秒安靜,然後,秦崢掀起眼皮瞧他,語氣稍低:“你嫂子跟你開玩笑呢。”
老董嘴角一抽,趕緊扯著嗓門兒哈哈幾聲,“哎呀那可真太好笑了,嫂子好幽默……”
余兮兮:“……”
幾人說閒話拉家常,小片刻過去,病房裡氣氛融洽。
余兮兮本就是開朗性格,戰士們也健談,幾人很快熟絡,話題東拉西扯,笑聲不斷。秦崢安靜坐她旁邊,手指把玩打火機,不怎麼參與,微垂眸,臉色冷淡。
忽然,身旁的小手輕輕扯他袖子,“誒。”
他側目,“嗯?”
那姑娘睜著一雙大眼看他,試探道:“心情不好嗎?”
秦崢眉峰一挑,握住住那只小手捏了捏,“怎麼問這個。”
“你都不怎麼說話。”
話音落地,董成業卻先一步搭腔,笑道:“嫂子,我崢哥打小就這性子,不愛鬧騰也不愛說話,遇事兒能動武的絕不動口,冷得很,不知嚇走多少姑娘。您多擔待啊。”
“……”余兮兮被嗆了下。
懷疑老董說的,和自己這些天接觸的,不是同一人。
還想說話,房門被人敲響,一個穿制服的女警官走了進來,客氣說:“余小姐,我是交警支隊的,麻煩你跟我來一下。”
“好的。”
*
從醫院出來已是中午。
太陽懸在頭頂,明晃晃的,金色灼光肆無忌憚炙烤大地。雲城溫度高達三十一,人在太陽底下站著,不動也能出一身汗。
余兮兮一宿沒合眼,強撐到現在已是極限,加之天氣炎熱,困乏感更重,一上車便不停打哈欠。
時間緩慢流逝,每一秒都是煎熬。
秦崢側目,看她腦袋瓜一點一點如小雞啄米,大眼濛濛,迷糊可愛,不由伸手捏那白嫩臉蛋兒,“睡,到了我叫你。”
余兮兮縮在座椅上,搖搖頭,“不要。一睡著就不容易醒了,我出了汗,不舒服,得回去洗個澡再睡。”說著,眼皮子卻越來越重。
沒多久,車廂裡響起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秦崢轉頭,那姑娘頭倚著車窗沿,不知何時已沉沉睡去。
醫院同軍區宿舍離得不遠,開車也就二十來分鐘。中午光景,路況暢通毫無阻礙,很快便到達住處。
秦崢熄火之後下了車,身旁的人仍在熟睡中,一路未醒。他沒喊她,而是鬆開安全帶把那軟棉身子抱了起來,徑直進了門洞。
儘管動作已儘量輕柔,但上樓時顛簸較大,懷裡的小女人還是嚶嚀了一聲,腦袋在他頸窩位置蹭了蹭,眉頭輕皺,表示不滿。
那聲音是她一貫的腔調,軟軟嬌嬌,睡著的緣故,夾帶絲絲慵懶味,近在秦崢耳畔,勾得他下腹一緊,幾乎瞬間起了反應。
他暗咬牙,騰出只手開門鎖,進屋把余兮兮放臥室床上。
她睡得迷糊,沾床之後翻了個身,自動調整成更舒服的姿勢。白生生的臉頰貼著枕頭面兒,蹭蹭,小貓似的。
陽光照進來,那姑娘背對著窗,右面臉蛋兒沐浴在淡淡金色中,像雪,又像剛煮熟的雞蛋白,睡顏恬靜美好。
秦崢垂眸看片刻,彎腰,伸手將一綹碎髮別到她耳後,唇壓低,一路吻她額頭,眉心,鼻樑,紅唇。
“……”睡夢中的人咕噥一句,手軟軟推他臉,嫌棄躲開了。
他挑眉,一把逮住那只小手捉回來,唇貼近她耳朵邊,呼出的熱氣全灌進那白白小窩裡,啞聲:“睡夠,晚上沒你睡的。”說完扯過被子給她蓋好。
余兮兮這一覺睡得格外沉,醒來時月上枝頭,白天耀武揚威的太陽早沒了影兒。
她抬手揉揉眼,腦子還不算清醒,下了床,邊打哈欠邊往洗手間走。
那扇門虛掩,推開後光線大亮水聲嘩啦,一個赤條精壯的高大背影劈頭蓋臉砸進她視線——膚色古銅,肌肉緊碩,蒸騰熱氣中,透明水流順著肌肉線條往下滑,寬肩,窄腰,臀……
余兮兮愣住,大眼溜圓,半天做不出任何反應。
聽見響動,男人回過頭,濕漉短髮下雙眸漆黑,眉峰微挑,“想一塊兒洗?”
“……”我靠!
她嘴角抽搐,連忙捂住眼睛退出去,背對著,面紅耳赤地質問,“喂,你這人洗澡怎麼不關門!”
突的,水聲停了,門從裡面拉開。
余兮兮下意識往後躲兩步。
秦崢走出來,渾身上下只一條長褲。他拿毛巾隨便擼了把頭,扔開,語氣挺淡,“我身上哪兒你沒清清楚楚看過,有必要關?”
她皺眉,注意力集中在前邊一句上,脫口而出地反駁:“昨晚黑燈瞎火的,我根本就沒看清!”
幾秒死寂。
片刻,秦崢挑了下眉,朝她走近,黑眸裡充滿興味兒,“想看?”
“……不是。”
“行。脫給你看。”
“誒,我不是這意思!”余兮兮嚇得搖頭擺手,“我不想看。”
“看唄。”他嘴角一彎弧,似笑非笑,“一輩子的事兒,總得驗個貨。”
她想死:“不用了……”
“先看看。滿意收,不滿意能退。”男人說著,作勢就要去脫褲子。
余兮兮一驚,情急之下竟沖上去攥住他皮帶,“不許脫不許脫,你脫我就、就……”她飛快想了下,“就報警!”
秦崢垂眸,那女人耳根和脖子都羞得通紅,秀眉微蹙,軟軟小手和他搶皮帶,打死不鬆手。
他低笑,勾住那小腰把她扯懷裡,親她耳朵:“報警?告我什麼?”
余兮兮被熱氣兒燙得縮脖子,掙了掙,“你放開。”
秦崢制住她,這角度居高臨下,垂眸就能看見她衣領裡面:鎖骨纖細,胸口光滑,乳溝位置深深凹陷,再往下,兩團雪白擠在黑色內衣裡,色差強烈,呼之欲出。
昨晚的一幕幕兇猛湧入腦海。關於她的美好,視覺和記憶,交織呼應……
他眸色一暗,反身用力把那女人壓牆上,她瞪眼,來不及說話便被封住了唇。
這個吻洶湧激烈更勝昨日,余兮兮嗚咽了聲,男人高大身軀把她禁錮在原地,他吞噬她的唇和舌,貪婪強勢地霸佔她每次呼吸,她有點缺氧,身子漸漸發軟,閉上眼生疏回應。
心臟跳得飛快。
昨晚最後一刻被打斷,今天恐怕沒這好運。
余兮兮皺眉,感覺到掐在腰上的大手越來越緊,男人的呼吸越來越重。忽然,一股大力扯開了白色襯衣領口,扣兒蹦出兩顆掉地上,噠噠脆響。
“秦崢……”
她發抖,他弓身親吻她雪白的肩,“嗯?”
她腦子混沌,胡亂找藉口脫身:“我還沒洗澡……”
“不洗了。”
“能不能再等一……”
“不能。”
男人的態度強硬至極,側頭,吻她臉頰,聲音沉沉帶點兒蠱惑:“怎麼,這份兒上了還想反悔?”
“……來得及麼?”
“晚了。”
秦崢咬住那兩瓣兒柔唇,抱起她,踢開臥室門大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