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陸錚回過頭問。
「嗯,打探消息來的。」左邵卿輕輕一笑,抱起左小狼走到陸錚身邊,他看著那幅巨大的海圖上的圈圈點點,詫異地問:「這些是什麼?」
一旁的副將立即回答:「還多虧了三爺,這些都是從您抓到的那些細作嘴裡問出來的,雖然不一定是真的,但總比咱們漫無目標地海上瞎找強。」
「這些都是海盜的窩點?」左邵卿湊到海圖細細看了起來,被圈起來的地方有好幾處,相隔甚遠,看來每股海盜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 。
「**不離十了,陸爺的意思是趁此機會把水師拉海上練練,上次試行暴露出來的問題很多,正好檢驗下成果。」
左邵卿把頭轉向陸錚,得到他肯定的回復,心裡有些擔憂地問:「萬一又中計了怎麼辦?下次未必能好運的找到你們的。」
陸錚眉頭挑了挑:「你當本公是傻瓜?這種錯誤犯一次是輕敵,犯兩次可就是愚蠢了!」
梁齊終止了和宋漢霖的嘴仗,湊過來搭著左邵卿的肩膀說:「陸夫人儘管放心!只要這些海盜不是突然搞到一起去,任何一方都不足以對我們造成威脅,而且此次出海可不單單是鶴城水師。」
陸錚用兩根手指捏住梁齊的胳膊,疼的梁齊哀嚎了一聲,忙將胳膊從左邵卿肩頭挪開。
宋漢霖鄙視地嗤了一聲,幸災樂禍的表情一覽無遺。
左邵卿沒工夫替他說話,追問道:「其他水師營一同出海?」
陸錚點頭,「打仗最重要的還是戰術配合,光有無堅不摧的戰船和英武勇猛的戰士還不夠。」
這段時間以來,左邵卿所掌管的金庫以極快的速度縮水著,大部分金銀都投入到了戰船和設備的製造中。
陸錚兩次搜刮海盜窩都只拿出十分之一不到的財產上繳,其餘地全交給了左邵卿,左邵卿甚至還沒來得及捂熱就全數奉獻出去了。
朝廷不是沒有撥下軍費,可是一來到的慢,二來經費有限,每一筆都得經過細細審核方可動用,以陸錚的性子,肯定會覺得大受限制 。
「什麼時候出發?」左邵卿板著臉問,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連左小狼都發現他的不對勁了。
幾個將領看了看左右,很有默契地集體撤退了,梁齊走之前還朝左邵卿曖昧地擠了擠眼睛。
等人都走光了,陸錚拉著左邵卿回到座位上,將父子倆一起抱在懷裡,聲音低沉地說:「再過一個多月就該是冬季最寒冷的時候了,不宜在海上多待,因此過兩日就要出發。」
「這麼快?東西都準備好了?」
陸錚親吻著他的臉頰,「自然,不用擔心,這次去的是離這最近的一處海盜據點,一個月來回足矣。」
書房內沒有燒炭爐,左邵卿覺得身上有點冷,便往陸錚懷裡靠緊了幾分,「再過一個月就快過年了。」
每到年底,外放的四品以上官員都必須回京述職,之後便是除夕夜宴以及初一的祭典,無故不得缺席,所以左邵卿年底還是要回京的 。
「我會爭取在年前回來的。」陸錚低頭看了看懷裡的一大一小,眼中帶著溫情,「正好將小東西帶回去給娘看看。」
「說起來,老夫人這一趟玩的也夠久了,她可說什麼時候回京了?」
半個月前,他們收到了一封老夫人的來信,當時她居然在尤溪鎮,說是去參加了曲長青的婚禮,還當起了主婚人,給足了左邵卿的面子。
猶記得老夫人的來信中寫了不少關心他的話,當時他是感動不已,後來才知道老夫人在尤溪鎮打聽了不少他小時候的事情,尤其是他喪母后背嫡母和嫡兄欺壓的事情,把老夫人氣得夠嗆。
大概因為是左邵卿從小生活的地方,老夫人在尤溪鎮呆的時間長了些,甚至買了一套清幽的院子,侍弄起了花草蔬菜,頗有一副悠然見南山的閒適。
「快了,也就這個月,鎮國公府不能一直無人主持大局。」
左邵卿有些愧疚,如果陸錚娶個大家之女,這種時候鎮國公府就不缺迎來送往的女主人了,也不用老夫人勞累。
如果陸錚知道他這想法,絕對哭笑不得,他以為鎮國公府的女主人是誰都能當的麼?即使他真的娶個女人也不過是個擺設而已,壓根不可能讓她接手管家的權利。
在陸錚眼中,娶進來的女人還比不上鎮國公府中的丫鬟小廝,起碼後者的忠心不需要質疑。
陸錚出行的日子,左邵卿帶著鶴城的所有官員一起送行,比起上回,這次聲勢浩大到整個鶴城的百姓都知道,鎮國公要領兵出海圍剿海盜了。
鶴城中的商人大部分都有海外生意,百姓們也有一部分以捕魚為生,因此陸公爺要肅清海盜他們是最支持的。
王旭父子都有過被海盜劫持的經歷,因此出行這天,還特地送來了一整艘船的物資,說是盡微薄之力,支援水師出征。
左邵卿看他這麼上道,對王家的態度愈發親切起來,看得其他商家悔恨不已,他們怎麼就沒想到還能這麼送禮呢?
既送到了陸公爺和左知府的心坎裡,又能名揚千里,這買賣再划算不過了。
於是乎,在之後的很多年裡,每當水師出海,鶴城商家都會自發地募集物資,不僅改善了士兵們的生活水平,也為國庫省了一大筆支出。
漸漸的,這種風氣在沿海各大港口城市瀰漫開來,使得水師的地位逐漸提高起來,經過長時間淬煉的軍隊愈發勇猛,定海軍的名聲真正名揚海內外,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陸錚一走,左邵卿也沒時間閒下來傷春悲秋,因為各大商行的競選會就要開始了,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這麼多商人,暗地裡的調查少不了。
約定的這天日子,黃鶴樓被官府包了下來,一樓的大堂被佈置成了空曠的議事廳,二樓三樓則準備等事情結束後招待大家用膳。
可以說左邵卿這樣的招待方式讓每一個來的商人都覺得臉上有光,平日裡他們要請知府大人吃頓飯都排不上名,如今竟然讓知府大人請他們,這是多大的面子啊。
鶴城大大小小的商行上百家,左邵卿讓賀岷將在官府登記過的規模上百人的都請了來。
當然這其中大半人都是用來做見證的,只有不到十家商行有資格競選,左邵卿為了避免別人說他徇私,可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知府大人來了……」左邵卿的轎子剛走到門口,等在門外的商人們便熱情地迎了上來,差點堵住了一條路。
抬轎的轎夫將餃子壓下,一身官袍的少年便出現在了眾人眼中,在場並不是每個人都見過左邵卿,但不管是見過的還是沒見過的,都被他的年輕與清俊震驚了一下。
王旭哪怕已經和左邵卿打過不少交道了,可是每回看到他都要暗暗感慨一番:如此聰靈俊秀的孩子到底是怎麼長成的?再對比下自家的那幾個兒子,真是讓人羨慕啊。
「左大人安!」眾人齊齊行禮,左邵卿一排親和地笑道:「各位不必多禮,各位賞臉光臨,也是對本官的支持。」
「應該的應該的……」
「左大人誠摯相邀,是我們的福氣。」……
論起場面話,這些在商場信心鑽營的人未必比官場的人差,左邵卿臉上一直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在一片恭維聲中步入酒樓。
等眾人落座後,左邵卿擺了擺手,現場立即安靜了下來,他開口說:「今日請各位掌櫃當家來的目的很明確,想必各位都知道了,本官知道,之前本官上奏折提議限制海商進出口貨物一事,大家頗有微詞,但本官身為父母官,不得不從國家百姓的角度考慮,為了大央的利益和安全,勢必會損害部分海商的利益,還請各位諒解。」
左邵卿的這番話說得極其忠誠大義,誰也不敢說他做錯了,而且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竟然信心給他們解釋和道歉,已經讓眾人心緒不寧了。
又是一片地稱頌和恭維聲,這種時候,沒有人會傻到站出來指責左邵卿損害了他們的利益,否則他們豈不是成了誤國誤民的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