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邵卿渾渾噩噩地回到客棧,一進門就撲倒在床上,捶著厚厚的被子大喊了幾聲:「啊啊……」
柳媽急匆匆地跑進來,擦了一把手上的麵粉,擔憂地問:「三爺怎麼了?」
左邵卿把被子往頭上一蓋,悶悶地回道:「沒事!」不就是流言蜚語麼?不就是道聽途說麼?他才不信!他才不怕!
柳媽覺得奇怪,昨天晚上明明還好好的,今兒一大早還滿面春風的,怎麼出去一趟,人就蔫了?
「三爺……被欺負了?」柳媽上前關切地詢問。
「沒有!柳媽,我一個人靜靜!」
等柳媽退出去,左邵卿開始計劃,要不今晚夜探國公府?
可就他這點本事,恐怕還沒進門就被當成亂賊萬箭射死了吧?
因為天冷,左邵卿為了早日能練就一身寒暑不侵的本事,練功的時間倒是多了,清心訣也成功地進入了第二層,可是這和國公府內個個驍勇善戰的護衛比起來,根本不夠看的。
在床上輾轉反側,左邵卿午飯晚飯全都省了,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怎麼突破老夫人這關。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先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現,博取好感,慢慢取得老夫人的認可。
最差的辦法就是出現一個情敵解決一個,他就不信他還鬥不過那些大家閨秀!
半夜,左邵卿側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看著牆壁,一點睡意也沒有。
房門被推開,在暗夜裡發出「吱呀」一聲響,左邵卿有氣無力地說:「柳媽,我不餓!」
「還沒用膳?」一道不悅的男聲傳入他耳中。
左邵卿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抱著被子看著帶著一身冷氣進門的男人,然後跳下床跑了過去。
陸錚帶著一身寒氣,左邵卿剛從被窩裡鑽出來的身體不免打了個抖,卻不想放手,反而更加往他懷裡鑽,讓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無遺。
他覺得剛才想的方法都是最無用的,真正最好的辦法就是緊緊抱著陸錚,讓他為自己生,為自己死,雖然有些不厚道,但一個鎮國公確實比自己這個毫無背景的書生有用百倍。
他或許不懂感情,卻知道,這個男人的愛意比什麼都重要,同時也比什麼都管用。
陸錚拉開大麾將他瘦小的身體裹緊,抱著他坐下,語氣不善地問:「為何不用膳?」
「沒心情吃。」左邵卿直白地回答。
陸錚哭笑不得,明明他是上門來質問的,什麼都還沒開始,這人怎麼就先蔫了?
「知道錯了?怕本公怪罪?」
「哼!」左邵卿冷哼一聲表達自己的壞心情。
陸錚抬起他的腦袋,看著他難看的面色,眉頭微蹙,語氣冰冷地問:「被欺負了?」
左邵卿很乾脆的點頭。
「誰?」
「你!」左邵卿不加修飾地將今天所見所聞說了出來,「陸爺要尚公主?」
「沒有。」
左邵卿稍微定了定心,繼續問:「那您要娶妻?」
陸錚眉頭一皺,敲著他的腦袋問:「聽誰說的?」
「哼,大家都在說。」
「那你就信了?」
左邵卿搖搖頭,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他當然知道陸錚不會娶妻,但那位沒見過的陸老夫人他就不知道了。
「老夫人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曲長青如此,陸錚會不會也如此呢?
「隨她折騰去,她有分寸的。」
「啊?」左邵卿無法理解這句話。
「後日去府上,她問什麼你答什麼,不可妄動小心思!」陸錚扒開他的腦袋提醒道。
左邵卿眨眨眼,再眨眨眼,那迷糊又釋然的模樣看得陸錚心裡猶如羽毛刷過,癢癢的。
他扣住左邵卿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上他的唇。
左邵卿熱情地回應著,用盡本事勾著陸錚的舌頭交纏共舞,很快屋子裡只有兩人急促的喘息聲。
一吻畢,陸錚擦掉他嘴角的唾液,嘶啞著聲音說:「若不是你執意要科舉,本公不介意將你帶到人前。」
左邵卿瞬間明白了,暫時不公開他們的關係是他要求的,陸錚也是這麼做的,只為了他能安安穩穩地參加會試。
左邵卿羞紅了臉,用行動表達了謝意,再度吻上陸錚的唇,他想:什麼公主,什麼高門貴女都見鬼去吧!
等兩人意猶未盡地分開,陸錚才開始清算:「和你的曲兄大白天的手拉手逛街?」
左邵卿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臉正色地回答:「怎麼會?二叔想將大堂姐嫁給他,晚生只是去打探消息的。」
「真的?」
左邵卿立即舉手發誓:「當時場面混亂,我們被人撞到了馬路中央,為了不被陸公爺的馬蹄踩死,晚生這才拉著他逃開的。」
說到這,左邵卿一雙目眸水潤潤地看著陸錚,「沒想到陸爺如此受歡迎,不僅街上的女子大膽示愛,就連全城的貴女們都趨之若鶩。」
陸錚摩挲著他的後背,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左邵卿自討沒趣,也就不裝可憐了,抱著陸錚問他:「沒帖子也能去麼?」
「放心,娘會安排好。」陸錚將他塞進被子裡,又是一陣啃咬,他的吻技好不算熟練,每回不是磕著左邵卿的牙齒就是咬到他的舌頭,總之,這一通吻下來,左邵卿都覺得自己的嘴巴都快僵了。
陸錚再三警告他遠離他的曲兄,就算將來那人真成了他姐夫,也不准交從過密,手拉手什麼的就更不准有了。
他親自出去讓柳媽給左邵卿準備吃的,看著他吃下一大碗雞蛋面才離開。
等陸錚離開,左邵卿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後日要上門見公婆了!而且聽陸錚的意思,陸老夫人竟然是知道他的存在的,甚至還可能知道他和陸錚關係的。
這……太不可思議了!他以為,若是老夫人知道這件事,第一時間應該是將他大卸八塊,然後用強硬的手段給陸錚娶個女人回家,用以遮住家醜。
他不信作為鎮國公夫人的女人會是個好說話的女人,更不信,這樣的女人會連個少年都搞不定。
所以,也就是說,他已經過了明路了嗎?左邵卿有些忐忑又有些欣喜。
他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時而坐,時而站,時而笑,時而愁,一時間竟不知天已亮了。
想起近日薛氏到京,左邵卿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左家也是個不小的阻礙,決不能讓他們有出頭之日,否則將來必是自己和陸錚的阻礙。
而且他們心心唸唸的都是將左淑慧嫁給陸錚,還得想個法子讓他們歇了這心思才行。
在房間打坐到辰時,左邵卿梳洗後換上一套平常的衣服出門前往仙來客棧。
兩家客棧雖說只隔了兩條街,但一路過去也用了兩刻鐘時間。
左邵晏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一見面便訓斥道:「怎麼現在才來?若是耽誤了時辰怎麼好?」
左邵卿毫無誠意地道歉,他知道那天賞梅宴的事情已經讓左邵晏脫下了好大哥的外衣,這樣正好,他懶得看他那副兄友弟恭的嘴臉。
兄弟倆上了同一輛車馬車,車伕依然是朱成貴,可憐的羅小六隻能靠著兩條腿跟著馬車跑。
到了城門口,日頭漸高,熙熙攘攘的行人進進出出,左邵卿也見到了不少背著行囊來京趕考的學子。
眼看離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城中的氣氛也漸漸緊張起來,巡夜的官兵也多了許多。
將馬車停在城外的馬路邊,左邵卿掀開簾子,百無聊賴地看著外頭來往的行人,直到午時過後才看到一行馬車浩浩蕩蕩地靠近。
「爺,老爺夫人到了。」朱成貴在馬車外頭喊道。
左邵晏第一個下了車,快步上前幾步,等看到左氏夫婦下了馬車,立即上前行大禮。
左邵卿也不落後,直挺挺地跪在左邵晏後頭,給父母磕了三個響頭。
「好,好!快起來!」左韞文雖然一身疲憊,卻滿面春風,扶起左邵晏,然後紅著眼眶望著京都那堅固的城牆
「回來了……」他低聲喃喃了一句,薛氏也難掩激動,用袖子捂著眼睛流了幾滴眼淚。
左韞文心中有感,握著薛氏的手,難得深情地說:「夫人這些年辛苦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薛氏控制不住大哭了起來,左韞文一時間有些尷尬,畢竟來往的行人都看著呢。
低聲呵斥了幾句,一行人這才遞了路引名牌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