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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相養妻日常 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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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斛珠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5:28 来源:搜书1

孤竹山腳, 令容跟尚政、韓瑤聚在一處, 頗忐忑擔憂。

普雲寺裡的僧人手忙腳亂地跑出來時,恰被韓蟄看見, 那位久經磨礪, 當即讓人護著令容和韓瑤,他飛奔過去。兩道山脊之間隻隔著一道溝壑,於韓蟄而言,自是如履平地, 到得那邊, 似說了幾句話,便隨之往寺裡走。

尖銳細長的哨箭聲裡,亦有旁人匆匆聚攏趕過去。

這顯然是出了要緊大事, 韓蟄不會再有閒心回來。好在遊玩半日,算是盡了賞花之興, 尚政沒再逗留, 帶著韓瑤和令容慢慢下山。

這一帶山道平緩, 令容走得也不累,到了山腳便同韓瑤坐入馬車,尚政在外守著。

沒多久,便見通往普雲寺的那條山道上有人健步而下, 韓蟄走在最前,後面繼任都是錦衣司打扮, 簇擁著中間的人——玉白錦衣, 身姿挺秀, 哪怕隔得遠看不清面容,也能從那身形氣質中分辨出來,是高修遠。

且看那走路的姿態,仿佛是被捆著的,雙臂不見半點動靜。

令容跟韓瑤相顧詫異。

「那是……高修遠?」韓瑤仍不敢確信

——那個與世無爭的翩然少年,怎會跟錦衣司攪在一處?

令容是蹙眉,「看著是他。」

雖心裡詫異擔憂,卻知不該在此處摻和錦衣司的公務,只能盯著那邊動靜。

好在韓蟄到了山腳,命人守著高修遠稍等,卻往這邊大步走來。

尚政跟高修遠沒什麼交情,隨口道︰「寺裡出事了?」

韓蟄頷首,「我趕著進宮一趟。你送她倆回城,路上留心。」

尚政應命,順道將韓蟄的馬牽過來。

韓蟄的目光遂落在令容和韓瑤身上。韓瑤的少女心事已在定下婚事後磨平,此刻再瞧見高修遠,便只剩朋友間的些許關懷。令容胸懷坦蕩,擔憂便全都寫在了臉上。他走近半步,聲音低沉,「不算大事,晚上說。」

說罷,翻身上馬,朝那幾位屬下比個手勢。

那幾位都是策馬巡邏,應變極快,由其中的小頭領押著高修遠,一行人縱馬疾馳遠去。

進城後,高修遠被徑直送往錦衣司牢獄,韓蟄卻往皇宮裡去,搶在甄家為甄嗣宗的事手忙腳亂時,向永昌帝稟明案情,得皇帝口諭,將案子順理成章地接在手裡。

……

相府,銀光院。

令容自打瞧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高修遠,就有點心神不寧。她對高修遠的身世知之甚少,因韓蟄那莫名其妙的醋意,也不曾跟他問過,後來還是父兄跟高修遠談得來,她才從傅益口中知道高修遠跟甄家有過節。

今日甄曙奔往普雲寺,高修遠被捆起押著,由不得人多想。

這種擔憂,近乎朋友之義,非關男女之情。

一直等到戌時,仍不見韓蟄回來。

臨近月中,夜幕裡蟾宮漸圓,星辰晦暗。

因天氣漸暖,窗戶上的厚簾拆去,這會兒將窗扇半掩,能聞見院裡花香隨夜風撲進來。

令容已用過晚飯,這會兒閒著無事,就在窗邊翻書,卻是心不在焉。廊下燈籠明亮,令容懷孕後甚少去抱紅耳朵,便隔著窗扇瞧枇杷和紅菱逗它,不時往院門口瞧瞧。快到戌時將盡,韓蟄的身影才踏著月色出現,健步走入院中。

似是心有靈犀,他才進門,便往側間瞧過來,隔著窗扇,跟令容目光對個正著。

旋即,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將令容堵在側間門口。

夜已深了,尋常這個時候,她早已沐浴盥洗畢,在榻上準備睡覺。

這會兒卻是連衣裳都沒換,隻將發間釵簪卸了,青絲黑緞般鋪在肩上。

如常的寬衣寒暄,令容實在是被韓蟄的飛醋嚇怕了,不知從何提起。倒是韓蟄先開口了,「不想問白日的事?」

「想啊,但總得讓夫君先歇歇,喝杯水再說。」

韓蟄頷首,「倒有點少夫人的樣子了。」

「難道從前做得還不夠好?」令容抬眉,杏眼裡像是籠著水波星光,將衣裳扒下來搭在架上,又要幫韓蟄倒水。

懷著身子的人嬌弱,韓蟄哪捨得讓她勞累,將她按在圈椅裡坐著,自斟水喝。

令容關上窗扇,就勢提起話頭,「高公子是犯了什麼事,竟要五花大綁的捆起來?」

「刺殺甄嗣宗。」韓蟄雙腿修長,隨便坐在書案上,低頭覷她。

令容的神色變了變,「要緊嗎?」

「若有人刺殺我和祖父,會如何處置?」

令容雙手不自覺地收緊,「死罪?」

韓蟄頷首,「好在甄嗣宗半死不活,留了餘地。」

令容花了好半天才緩過味來,頗有點虛驚一場的懊惱,在韓蟄腿上捶了一下,「高公子如今在錦衣司牢獄裡嗎?行刺相爺但沒殺死,會是怎樣的罪名?」

「流放或是充軍。」

「可是……」令容遲疑了下,知道以韓家的野心,甄嗣宗遲早得倒,少了點顧忌,便站起身來,低聲道︰「我聽說高修遠的父親就是甄相害死的,他這是為父報仇吧?」

韓蟄頷首,又倒了杯水,給她喝半口,眸色沉冷,「國有律法,亦有刑獄。甄嗣宗作惡害人,按律,高修遠當往衙門伸冤,由律法裁決。他身為布衣,私自動手,不論緣由,都是違律。」

這多少讓令容有點難過。

若律令當真能嚴明,高修遠從前伸冤時就不會被京兆尹衙門趕出去,連接狀子都不敢。更不必借奸佞田保的手,為父伸冤。官府昏暗百姓遭難,像他父親那樣蒙冤不白、枉送性命的還不知有多少。甄家位高勢大,豪奴無數,憑高修遠之力,恐怕未及伸冤,就會被甄家滅口了事。

韓蟄手掌刑獄,豈會不知權勢背後的冷酷?

明君治下的律法能鏟奸除惡,這種時候能清算仇怨的,卻只有手裡的劍。

看得出令容神情中的沮喪,他握住她肩膀,如同安撫,「覺得難過?」

「嗯。」令容低聲,「高公子他……有靈氣,有才情,很難得。放在朝堂上,他興許不會有建樹,但他在山水畫上的造詣卻是少有人及。夫君想必也看得出來,雖說名氣過頭了些,但凡是瞧過他畫的,哪怕成名的前輩,都一致贊賞。這樣的人世間少有,不該被埋沒,更不該被仇恨毀掉——」

她知道韓蟄的忌諱,心裡忐忑,聲音低了些,卻仍把話說完,「何況這件事,本就是甄家仗勢欺人在先。」

韓蟄背著燈燭而坐,神情有點晦暗。

心裡不太舒服是真的,卻又無從辯駁。畢竟高修遠的才情有目共睹,令容的話並無半點過譽,跟男女之情沒無關,看重的唯有那份澹蕩胸懷,清逸畫筆。

令容心中忐忑,下意識咬唇,將他瞧著。

片刻後,韓蟄才道︰「想給他求情?」

令容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甄相沒死,法外尚能施仁,有餘地的,對不對?」見韓蟄沉目不答,有點怕他又吃飛醋,伸手握住他手臂,杏眼裡浮起笑意,將他的手輕晃了晃,「夫君生氣啦?」

她甚少會跟他撒嬌,聲音眼神都格外柔軟,滿是嬌美情態。

韓蟄溢到唇邊的「沒有」兩個字生生咽下去,板著臉,狀似無意地轉身,仍斟水慢喝。

這顯然是生氣了,心眼可真小。

但給高修遠求情的事卻不能真的作罷。

這世間有殺伐權謀、算計殺戮,也該有澹逸胸懷、林泉高致,那雙妙手若是毀了,便又少一縷清風明月,著實讓人惋惜。

令容猜測韓蟄是心裡有坎兒,言語解釋越描越黑,只能想旁的法子。

「瑤瑤說她過兩天去射獵,會帶幾隻乳鴿給我,到時候做給夫君吃好不好?還有新剝的板栗,做成栗子糕,再配一壺去年的梅花酒。還有父親給的那支宣筆,出自名家之手,用的是最好的兔毫,送給夫君在書房用……」

她絞盡腦汁地獻寶,模樣甚是可愛。

韓蟄唇邊的笑意轉瞬即逝,繃著臉道︰「頭三個月已過了。」

令容怔了一下,明白過來,詫然看他。

生氣的時候,他想的竟是這個?

許是她的詫異驚愕太明顯,韓蟄終究沒繃住,冷峻的神情有了裂隙,唇角抽動了下,露出點笑意,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我就那麼小心眼?」

難道不是呀?

令容心裡暗誹,被箍在他懷裡,伸手砸在韓蟄胸膛,惱道︰「你又嚇唬人。」

韓蟄撫她髮絲,笑聲低沉。

片刻後才道︰「但凡叛決,須依律法,不宜開恩。倒有別的法子讓他避風頭,不受重罰。」

「當真?」

韓蟄頷首,「就是他太倔,看不上我那陰暗招數,怕連累普雲寺。」

「這就是他有眼無珠了,夫君的法子必定是高明周全的!」令容當即送了頂高帽。

韓蟄頗為滿意,抱著她瞧了片刻,神色稍肅,正色道︰「你去勸勸吧。他傷了手,抱著必死之志,半點都不珍惜他的才華。」

令容稍覺意外。

韓蟄身居高位、手握重權,跟高修遠的交情又不深,能額外照拂已是難得,不可能放下他相爺的架子,紆尊降貴去勸說點撥。但莫名其妙吃了幾回飛醋後,會叫她去勸,著實出乎意料。

令容自然願意幫這點忙,就是怕韓蟄的小心眼,「夫君不介意嗎?」

「這事不宜讓旁人知曉。何況——」他在令容唇上啄了下,「他只算個朋友。」

令容瞧著他,笑意漸漸蕩漾開,湊過去在他臉頰親了下。

酷烈殺伐之外,不被私心蒙蔽的含蓄善意,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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