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的愣神,讓我成了三角形最薄弱的環節,那撲向我們的妖獸,直接越過晦清,朝我和小光頭撲來。
電光火石之間,突然一柄劍飛來。
嘭——
一聲悶響,那柄劍直接插在妖獸的身上。
妖獸空中嘶吼一聲,狂扭身體,將劍甩落在地上,自己一個打滾落在旁邊,壓碎幾根枯骨。
血的味道瀰漫出來,我微微有些愣怔的看著落在眼前塵埃中的劍。
這是我哥的劍,太玄……兩個古樸的小字,帶著氤氳的光華躺在塵土中。
什麼時候,這把劍有了這樣的威力?
這是一把用來驅邪破穢的劍,內骨桃木、外殼大五帝錢,它原本是沒有鋒芒的。
可現在周身帶著紫電飛霜的犀利氣場,剛才那飛過來的力道,甚至能追上妖獸撲過來的速度。
如果不是妖獸披甲堅硬,恐怕會直接刺個對穿。
我的目光順著劍,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我哥。
他腳下踩著一具妖獸的屍體,還保持這拋劍的姿勢。
他眼神中的犀利和鋒利,比地上的劍芒更甚。
「……哥?」我低低的喊了一聲。
這真的是我哥嗎?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小心點。」我哥沒說什麼,走過來撿起了劍。
那把劍在他手中乖順得不像話,鋒芒立刻收斂了不少。
「……阿彌陀佛,盡量不要殺生。」晦清說道。
「少來這套。」我哥轉身憤憤的說道:「這些鬼東西,不殺留著當寵物嗎?」
「……老衲的意思是,血氣可能會引來更多的東西,你腦袋清醒點兒,不要入了魔障。」晦清和尚不客氣的回道。
我也有點慌——我哥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我從來不知道。
「哼。」我哥動了動脖子,似乎接受了晦清的建議,「走吧,說不定那妖獸的老巢就在這裡。」
我咽了口唾沫:「怪我,我會小心點。」
我甩了甩手,那蝴蝶就算被我趕走,還是會縈繞在我身邊,搞得我很煩,但我不敢再添亂,只能一邊驅趕,一邊小心的走。
「小喬妹子,你看到了嗎?」晦清和尚故意走慢幾步,微微側頭,低聲跟我說。
「看到什麼?」
「雲凡他其實,一直以來就沒有認真過,他或許自己都不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擔心他都控制不住自己。」晦清悄聲道。
「我從沒發現我哥有什麼異常啊!」我急促的說道:「是不是大毛被抓走,他急得有些失了分寸。」
「不是分寸,他心裡有分寸。」晦清目光深沉的看著我哥的背影:「小喬妹子你機緣不凡……而你的血脈,與雲凡的血脈一般無二,他又怎麼可能是以為凡夫俗子?」
啊?什麼意思?
晦清和尚頓了頓,自嘲的笑了笑道:「雲端凡塵……這凡之一字,恐怕與他而言,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吧。」
……什麼啊?
怎麼連晦清和尚說的話,我都有些聽不懂了。
都說穿花蝴蝶,妖嬈清艷。
而我身側這隻……穿過白骨、越過鬼火。
難不成……這蝴蝶也是吃腐肉的?等著我們成為這些白骨的一部分?
我剛冒出這種想法,就聽到一陣蠱惑的冷笑,縹緲如風的傳入耳膜。
……又是那個戲弄我的「人」。
我咬牙忍了忍,現在主要是找大毛,我不想另生枝節。
可是越往山那邊走,暴戾的氣息就越濃烈。
晦清和尚說他看到的畫面是大片沒有路的花海,可是在我和我哥眼中,就是一片暗紅色的亂墳荒野,似乎泥土都浸著血。
「這裡……痕跡很深……」我哥突然蹲下來。
我快步上去,低頭查看。
這裡的泥土似乎都比較松,巨獸的腳印很明顯。
而這個腳印邊上,有一個很明顯的手印。
小小的,一個巴掌印。
我的心彷彿被狠狠的扯了一下。
這種地方,還能有誰的手印?
我哥低頭,微微張開自己的手,移到那個巴掌印上面。
他的手骨節分明、很有力量,此刻虛虛的罩在那個小手印上。
我差點哭出來。
我哥立刻扭頭看我,勾了勾嘴角道:「哭啥,說明還活著,這小兔崽子還抓了一把土。」
我吸了吸鼻子,果然這個小手印的泥土方向,是從四周往中間的。
「應該就在這山裡了……」我哥抬頭看向眼前巍巍如雲的黑色山脈。
「……我覺得,可能就在附近。」晦清和尚分析道:「如果這些花,就是枯骨,那這一片的數量也太多了……說明主要活動的地方是在這裡,而不是在山裡,我們要小心。」
我哥點點頭,站起來,抬手擦了一下額角的汗。
他也在緊張,只不過極力壓製著。
「……大毛。」我忍不住顫抖著聲音喊道。
腳下的地微微一震,我們嚇得互相抓住了胳膊……這裡也會地震??
「師父,快看!」小光頭突然指著天上。
我們扭頭看去,在我們側後方的天空,出現了一團奇怪的漩渦,流雲和風都往那裡聚集,感覺像是要陷下去一般。
「趕緊找!說不定出了什麼變故——別忘了上面還是一片被結界籠罩的魔域。」我哥快速的下令。
我們立刻扇形分開,往前邊跑邊查看,我也顧不上驚動不驚動妖獸了,忍不住低聲喊著大毛的名字。
「這裡有個洞!」晦清和尚焦急的喊道。
我們都沖了過去,那個洞很大,而且是側面入地,看起來像一個地宮的入口。
慕家對於這種地方有天生的警惕。
我哥皺著眉頭在查探,嗅了嗅洞口的風,他搖頭道:「這裡不像是巢穴啊,沒有動物的腥氣、也沒有皮毛的氣味。」
「……你是狗嗎?」晦清和尚目瞪口呆。
「但也說不定……我們是被引來的,有可能妖獸的目的只是讓我們到這裡……」我哥有些猶豫。
「你鼻子這麼靈,再試試能不能聞到你兒子身上的奶味啊。」晦清皺眉道:「算了,我來破一下這障眼法吧,太憋屈了。」
他說罷站起身來,手持錫杖,單手起手勢。
這披著袈裟,低眉垂目默念佛號的樣子讓人震懾,恍然有一股高僧法師的氣魄。
「……南無阿閦如來。」晦清猛然一篤錫杖。
呼啦啦——以他為中心,周圍幾十米的地面被震起微微塵土,那個洞空的塵土撲簌簌的往下掉。
漸漸地露出了白骨。
「你這臭和尚,故意留著一手……」我哥一邊罵,一邊揮散塵土。
煙塵散去,那個洞口的泥土垮塌,露出一副巨大的白骨獠牙,似乎是什麼巨獸的口。
而這口中的咽喉深處,正坐著一個小小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