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諱五月上屋,言五月人蛻,上屋見影,魂當去。」
這裏面的人蛻指的是魂離開了身體,也就是死了。
但這個老頭的身體明顯是藉助了邪門法術來保持,怎麼可能一會兒工夫,就像換衣服一樣,換了個模樣?
等等。
就像換衣服一樣……
我突然想到矮牆上那個乾癟的人皮套子。
莫非他……能畫皮……
想到這了,我突然打了個寒顫,一把抓緊了我哥的胳膊。
他胳膊挺結實,我抓不到肉,只能劃過他的皮膚,痛得他縮了一下:「小喬,你幹嘛?」
「我、我……他、他……對面那個乾癟的人皮套子,是不是被他剝皮來當做畫皮——」
我緊張得結巴了,如果這老頭是個妖魔還可以理解,可是他是生人啊!
他難道把畫皮這種法術用在自己身上?那他原本的皮是哪個啊?
我親眼見過被剝皮定魂的慕雲亮的屍身,那用五穀吊著一口生氣的殘忍方法,讓他暗紅色、帶著少許白色脂肪的筋肉微微抽搐一下,活剝了人皮,身體還有一口氣在。
那畫面太恐怖,在我腦海裡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所以一旦聯想到與「皮」有關的東西,我就會響起這些恐怖的回憶。
老頭陰測測的笑道:「你果然聰明,很好、很好……主人就喜歡聰明伶俐的姑娘……」
陰氣越來越重,周圍變得更加昏暗,彷彿無窮無盡的鬼影站在裏面。
我有些害怕,以我的道行,恐怕沒法一次立獄收邪就將這些鬼影全部拖入冥府。
小鬼差嚇得縮著肩膀,悄悄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娘娘,不要輕舉妄動。」
我點了點頭,冥府與這裏的「主人」到底有什麼約定,為何會答應四百年不在此地勾魂?那這裏的人,四百年來死去的人,陰魂都去了哪裏?
這些陰氣裡的鬼影,就是這裏不能被冥府勾走的陰魂吧?
「你的主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潛伏在這個小村莊裡?」我問了一句。
老頭嘿嘿嘿的乾笑幾聲,不回答。
我哥撇嘴道:「這還有什麼值得裝神弄鬼的?他的主人肯定是個女鬼唄!起碼四百年道行的女鬼!而且還有很多遺物被盜了出來,比如咱家那個妝奩盒子!」
對對,十年前這裏整體搬遷,那應該是在十幾年前,就有人動到了女鬼的墓,然後流出來少部分東西,那個妝奩盒子就是其一,落到了我們家。
然而我爸一直封存在地下室,這次搬出來清理倉庫才再次看到。
我哥打開的時候,被那東西蹭到了手上。
同時,我就去了宋薇家,在電腦上看到了這個號碼。
這一切都是冥冥註定的?這個女鬼這麼厲害,能看四百年的因果?
「主人有無量神通**,她已經修成了鬼仙,世間再無人能與她的法力相提並論……咯咯咯……」老頭怪笑著說。
鬼仙?哼……跟屍仙一樣,都是怪物,卻冠上了仙這個字。
真正的仙家尊神是煉陽氣歸於天,這些鬼仙屍仙都是煉陰氣,無法飛升,只能劃在地仙這個大類裏面。
「既然你主人這麼厲害,還等什麼有緣人?冥府都不在這裏勾魂了,她還有什麼不滿的?」我皺眉問道。
老頭冷笑了一聲:「……人世間的衙門將這裏的居民全部遷走,再沒有人在這一片地上生老病死,主人的法力會受到影響啊……幸好主人知道會有機緣,讓我安心等候……我在這裏等了十年了……咯咯咯……」
「所以說,什麼鴻字輩的法師,都是瞎扯淡的吧?」
「不!我可是正宗的鴻字輩法師!但我是為主人效忠的家族後裔……我要親眼看著、看著主人涅槃而生,恢復她的絕世風華……」
「嘖嘖,瞎幾把扯蛋,女鬼,絕世風華?你是法師還不知道這是癡人說夢?」我哥毫不留情的譏笑他。
「老頭兒,生與死,存與滅,是三界六道中唯一至高無上的法則,連仙家尊神都無法打破這個規則……與天地同壽又怎樣,也有消亡的那天。」
「你可以想方設法延長壽命,但最終還是死;你也可以用邪法為自己換皮,但你本質上依然是個老頭,有本事你讓自己的小兄弟硬起來看看啊!你的女鬼主人已經死了,那就沒有重生一說,最多就是附身在別人身上!不如趁早投胎!」
看看,我哥的道心和悟性,多麼通透豁達。
但能不能別這麼一本正經的搞笑?
什麼叫「有本事你讓自己小兄弟硬起來看看?」
連小鬼差都忍不住笑出聲好麽。
老頭不理睬我哥的訓斥,他彷彿迷醉一般的仰起頭,周圍越來越濃重的陰晦之氣,他的眼睛漸漸的變成了死魚眼一般的慘白色。
「……我們家族,為了能守護主人,已經三代人都學會了人蛻的法子……你看到那個乾癟的皮囊了嗎?那是我用壞了的一個皮囊,這個皮囊……是上次來這裏的一個男人的……將就用吧……」
他詭笑著扭過頭來,那雙慘白色、沒有眼珠子的死魚眼盯著我們:「禳星?咯咯咯……你沒必要禳星,能成為主人涅槃的見證者和糧食,這是你們至高無上的榮譽!」
嘖,這種狂熱簡直就是邪*教。
那個女鬼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老頭緩緩帶著我們往村尾的廢墟走去,我猜測那裏就是女鬼的墓地所在,應該被人盜掘後,國家來保護性搶救,但是發現了這裏的秘密,於是立刻將人全部搬走,想將房屋推平來曝曬墓地。
肯定是受到了阻礙,女鬼和這個老頭一定想法子弄出了恐怖事件,讓國家封閉了這裏、取消了這裏的地名和導航,甚至剛才那路的塌方,應該也是為了阻止外面的車子進來。
「你那個女鬼主人一定是個兇惡的醜婆娘。」我哥故意想要激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