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小喬攤上這破事就夠慘了,一個女孩子心也給你了、現在懷著孩子,孩子還要被你們弄死!她做錯什麼了?!」
「行,這些在你們眼裡都不是大問題,為了現世安穩嘛,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也有責任保家衛國對不對?」
「流產沒關係,就當遇人不淑,現在好多人都出過人命,這也不是大問題;冥婚也沒關係,就算這輩子她都沒有真正的婚姻、這輩子也找不到個靠譜的老公,這也也不怕,我和我爸養得起她!」
「但是——誰特麽再給我妹氣受,我立刻帶著我妹去落了孩子!去你麻痹法陣!去你麻痹的陽間眾生!大家一起玩完!誰怕誰!」
我哥怒氣爆發,我卻聽得邊哭邊笑。
他說「保家衛國」的時候,我差點笑出來,我哥就是有這本事,讓我哭著也能笑出來。
我揉了揉眼睛從被子裡爬起來,江起雲立刻轉身看向我,他眼中的神色黯然,那輪暗金色的瞳線屢屢讓我有飛蛾撲火的感受。
可是此時,我只能勾出一個笑:「沒事,帝君大人這麼辛苦播種、犧牲自己的精血來澤被蒼生,我一介凡人也要做出點貢獻吧,流點血不算什麼,反正自從遇到你,血和淚都沒少流過。」
他眸色沉沉的望著我,還是那樣悲憫的神色。
是該悲憫,對他來說,看著我這樣一個螻蟻會為情所困、會為了一個還未成型的孩子流淚,大概是一件可笑的事。
兩年前他就該做這件事,不過看我那時的狀況、估計承受不了,所以他在我耳邊的一聲嘆息——這是他的憐憫。
那時候我快被恐懼和疼痛折磨死了,之後又因為陰邪入體大病一場,如果那時候要完成這事,我真的小命難保。
我跳下床對我哥說道:「哥,咱們回家吧。」
「啊?」我哥沒反應過來,「回家做什麼——」
「該做什麼做什麼、去醫院看老爸、或者回學校上課,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閑?」我努力的裝作輕鬆自然。
江起雲清冽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慕小喬,你想做什麼?」
我回頭淡淡一笑,搖頭道:「什麼也不做,就像原來那樣,該做什麼做什麼。」
我拉著我哥往外走,臨出門前,我說道:「你若是擔心靈胎出問題,可以派人監視我啊,我不介意的……再見了,老、公。」
他眼眸中的暗金色光華流動,皺緊眉頭盯著我,那目光似乎是在警告我、讓我別搞什麼花樣。
我們跑出天子閣,我哥搓了搓手臂,低聲問道:「你這是幹嘛?好端端的叫什麼老公,這麼膩,聽得我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想試試在別人面前這樣叫他,我怕……以後沒機會了。」我抿嘴一笑。
我哥看我的眼神有些怪異,他帶著警告的語氣說道:「慕小喬,我也警告你啊,你別想玩什麼離家出走啊、割腕自殺啊這些狗血的招式啊……孩子要流就流,就當遇人不淑,哥給你買烏骨雞好好補補身子就行了,反正特麽的親爹都不心疼,要把孩子拿去做陣眼法器,我們心疼個p!」
「好啦好啦……我沒你想的那麼懦弱啦……不用懷孕到明年七月了,我還開心呢!」
我哥的眼神不太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
我們出了山門走到停車場,司徒霖追了上來,一把拉住我的手道:「小喬姑娘,有些惡毒的話,你別往心裡去……為了維持這個法陣,很多世家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一個個已經疲憊不堪了,我會盡量想辦法,看看有沒有什麼替代的法子,能再讓法陣維持——」
我笑著搖了搖頭:「司徒少爺,謝謝你的好意……就算再維持一段時間有什麼意義?還不是要犧牲這個孩子去做陣眼……長短都是痛,我……我不介意。」
大概是我的笑容太過僵硬,司徒霖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
我哥拍了拍司徒霖的胳膊:「行了,多謝好意,有空來我們家玩,小喬做飯可好吃了,哈哈。」
回去的路上,我向我哥抱怨:咱家的車子太簡陋了,坐起來一點也不舒服。
我哥乾脆的回答,換。
我笑著縮在副駕駛,心裡計劃著怎麼多賺點錢。
——或許我會早死,我想儘可能多的給他們多攢錢,讓老爸能醒過來、讓老哥能一輩子開心的打遊戲、當奸商。
》》》
從青玉道觀回來的第一天夜裡,江起雲就出現在我房裡。
我很想故作輕鬆的跟他說說話,然而我兩之間的氣氛比墓室還要沉靜,開口需要巨大的勇氣,然而提起勇氣之後,卻發現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白天我逃到學校、逃到醫院,晚上我早早的躺下,面對著牆壁、背對著他,拿著手機尋找各種驅邪有關的材料,然而這些東西都是暗中流動,在網路上怎麼可能找得到。
我熬不了多久,睏倦很快就會讓我睡著。
我能感受到他輕輕的抽走我手中的手機,給我裹好被子、然後沉默的睡在我身後。
我很想跟他說:你不用看守我,我不會做什麼過激的舉動,我哥已經給我做了思想工作,對你,我逆來順受,你不用擔心。
但我開不了口,我一張口鼻子眼睛就發酸,他也保持了一個很好的距離——我們近在咫尺,卻沒有肌膚相貼。
表面上生活沒多大差別,然而我卻覺得說不出的怪異與沉悶。
這天放學,剛下公交車站,一輛顏色艷麗的跑車在我身邊急停,侯少文按下車窗,對我笑道:「小喬妹子,這麼巧,我正準備去你們家鋪子,結果就看到你美麗的背影,上車嗎?」
我搖搖頭道:「坐不慣你這種車……」
「那一會兒鋪子裡見,我給你帶了禮物!」
……他又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