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雲微涼的手指摩挲了幾下我的手背,似乎在安慰我。
安慰……
這算是,備孕失敗了?
我知道現在心思動搖沒有好處,可是忍不住心裏狂跳,還伴隨著一陣陣心慌。
之前我怨恨江起雲,因為他完全不顧我的心理狀況,居然在車上也能做,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機緣二字的「機」有多重要。
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才能得到好的結果。
我心思恍惚,臉頰上突然傳來一冰一暖的觸感。
江起雲伸手撫我的臉頰、胸前的於歸也抬著小胖手拍我的臉,幽南在抓我的頭髮,好像他們三人同時在安慰我。
江起雲伸手解開我背上的幽南抱了過去,輕聲說道:「別難過,俗事繁雜、陰陽不聚、螭龍難現……天意如此,這不是你的錯。」
計都聽得一頭霧水,問道:「帝君,你打什麼機鋒呢?」
小童子塞了顆糖給他:「帝君大人哄老婆孩子,你插什麼話啊!」
我低頭親了親於歸的小鼻子,她吃吃的笑著手舞足蹈來拍我的臉。
計都忿忿不平的對江起雲嘟囔道:「你真是枉稱帝君,居然為了老婆孩子把自己置於險地!神職都丟在一邊了嗎?!」
「你要是嫉妒,也可以試著娶個妻子,說不定運氣好能孕化神子,紫微老頭一開心也會給你在紫微垣留個法門……省得你天天鬧……」江起雲一手抱著幽南,一手支頤,悠然的說道。
小童子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一聽這話沒憋住,「噗」的一聲差點笑噴出來,趕緊用兩隻手堵住自己的嘴。
江起雲看向他:「你也別只顧著吃,門外倒下那些人要用丹藥吊著命,一會兒月蝕褪去、光華重現,太陰之炁旺盛,肯定會有一波襲擊。」
小童子瞪大了眼:「又要吃我的丹藥?!外面好多人喲,可不可以不管這些人啊!」
江起雲瞪了他一眼,小童子委屈巴巴的撅起嘴不敢說話。
我從八仙桌旁邊的袋子裏扒拉出最後兩根巧克力棒遞給小童子,他瞪大眼睛,笑眯眯的接了過去,背著大葫蘆出去了。
……仙家丹藥,不如兩根巧克力棒。
我擔心小童子一個人跨出門去有危險,就將於歸也解下來交給江起雲,反正這兩個小傢夥特別會討好父君大人,一人一邊坐在他腿上,眼巴巴的扯著他的衣襟邀寵。
小童子咬著巧克力棒,從大葫蘆裡倒出一把小小的、好像紅豆籽兒的丹藥。
我疑惑的問:「你這大葫蘆裏面裝了多少藥丸?」
「小狼狼這你就霧懂了吧……仙架筏器、嗷喵~霧窮~~」
是是是,我霧懂。
還嗷喵呢……
「吃完了好好說話!」
他咽下巧克力棒,還埋怨我催他吃得太快,他將小丹藥分了一把給我。
「這些都是煉丹所得的『邊角料』,這些人能吃到一粒也算是大福緣了,別的效果沒有,吊著一口氣還是沒問題的……」他笑嘻嘻的說道。
這小傢夥還有點兒摳門呢。
我幫著將小丹藥塞到昏倒的人嘴巴裡。
我們身後八扇鬼門圍成鐵桶,中間的縫隙只夠我和小童子這樣的身形能擠出來。
鬼門之外就是幽冥縹緲的長街。
黑暗、陰森,沒有一絲正常的氣息,就連幽魂都藏匿起來。
遠處濃重的黑暗中彷彿有無數雙死寂沉默的眼睛盯著我們,不由得起雞皮疙瘩。
一股微微的陰風貼著地上的青磚吹來,長街的盡頭是一片濃重的黑霧,我抬頭朝那邊看去,彷彿有什麼東西藏在那裏。
應該不是飄蕩的遊魂吧?我們就站在鬼門前啊,什麼遊魂靠近都會立刻被拖走的。
可是這場景很熟悉,我在哪裏見過?
小童子蹲在我腳邊喂丹藥,見我拿出紫霄如意,不禁抬頭順著我的眼神往長街盡頭處看去:「咦?怎麼有陣陣陰風啊?」
這場景對話似曾相識,我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場景——
陰帥阿月?!
她當時也是隱在一片黑霧中,以黑色的長布為鎖鏈,還鎖住了兩個小鬼差!
難道阿月在那邊?
微微的陰風繼續從那邊吹來,貼著古老的青磚打著旋兒,隱隱帶著一點如泣如訴的幽怨。
我想去查看一番,小童子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壓低聲音說道:「小娘娘,我們在太極圖內,太極圖有千法萬象,大多數皆由心生,在這裏親眼所見都不是真實的,你千萬不要離開鬼門的守護範圍。」
守護範圍?
「帝君大人施法,這些鬼門就帶著他的法力修為,魑魅魍魎不敢靠近,如果離開這個範圍,外面又是長街上的孤魂野鬼、又是太極圖的變幻無窮,很容易出事的!別說小娘娘你了,就是我或者計都、權珩這樣的小神,都不敢保證自己在太極圖裏心智清明堅定!」小童子認真的說。
「可我……我覺得是……」
阿月。
我用口型比劃這兩個字。
我哥和言沁、還有小孽、小星,都在她手中,她特地用人傀來傳話,不知道是一片好心、還是故意擾亂我的心境。
小童子也挺關心我哥,畢竟我經常管著他吃零食,而我哥就大方很多,兄長大人在冥府和小童子這裏人氣挺高。
「要不我們先去彙報給帝君大人,看他怎麼說。」小童子拉著我往裏走。
我倆從鬼門的縫隙裡擠進去,他個子小,葫蘆的大小又剛剛好,我卻……
怎麼出來容易,進去難啊?
小童子雙手抱胸看我卡在那裏,嘖嘖搖頭道:「所以說古人崇尚『尖椒』是有道理的,小娘娘您太豐滿了!」
我勒個擦!
「你小小年紀居然也開車了?!你學壞了啊!」我吼道。
「我不小!我好幾百歲了!」小童子怒道。
我忿忿的努力擠進去準備揍他一頓,讓他知道小學生不僅不許打王者農藥、還不許學大人開車!
突然小腿一緊,我艱難的扭頭看去。
一個老頭如死魚般全身挺直、雙眼翻白,卻口角流誕、張口咬住了我的褲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