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丁月璿正在大都會後門遇見了那個男人。
這男人是穆氏企業的大公子,家境極好。自從在大都會聽到夜來香唱歌,他就喜歡上了夜來香。
夜來香歌聲純淨,長得也美,他深深迷戀上了她,每天晚上都會在大都會門口等夜來香。
穆公子眼睛一亮:「夜來香,我等你好久了。」
丁月璿看見他,眉頭隱隱皺起。
穆公子已經給她送了好幾次花,但她對他沒有半點心思。
丁月璿心裡的目標很明確,她來到上海,就是為了唱歌,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
現在她在大都會登臺沒多久,根基還不穩,許多事情都還在摸索的階段,她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其他事情她暫時都不會去考慮,她也沒有這個念頭。
之前丁月璿一直都沒有搭理穆公子,但他沒有放棄,還是鍥而不捨地來大都會門口等她。
「穆公子,我現在要回家了。」丁月璿又說:「你也回去吧。」
然後,丁月璿轉過身,就要離開。
穆公子見丁月璿要走,連忙走到她面前:「夜來香,你做我女朋友吧,我會待你好的。」
他又開口:「過幾天,我帶你去看電影吧,那部電影很好看的……」
「你不喜歡的話,我也可以帶你去騎馬……」
丁月璿止住腳步,看了過去。
照理說,穆公子對目前的她來講,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了。
若她同意當穆公子的女朋友,她可以成為一個富家太太,不用再像現在這樣努力打拼。
但是,丁月璿不情願,她不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改變自己的生活。
丁月璿面色平靜:「穆公子,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和你沒有緣分,你不要再來找我。」
穆公子有些不解,他家裡有錢,為什麼夜來香要一直拒絕他。
「夜來香,如果你嫁給我,也不用每天都來大都會唱歌,這樣多累。」
還有一句話,穆公子沒有說出口,他不想再讓夜來香當歌女,畢竟,說出去面上也不太風光。
丁月璿自然清楚穆公子的想法,她聲音淡然:「穆公子,你有沒有追求過什麼東西?」
穆公子怔住了,他家裡條件好,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丁月璿繼續說:「每天早上,我很早就會起來練聲。要演出的時候,晚上就來大都會唱歌,然後,再頂著寒風回家。」
「一天又一天,周而復始。」
「這一切很苦,但我樂在其中。」
丁月璿看了穆公子一眼:「每個人的選擇都不同,很明顯,穆公子你和我走的是不同的道路。」
「請你尊重我的選擇,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這句話,丁月璿不再看他,徑直離開了。
穆公子在原地站著,心情有些複雜。
他默默地看著丁月璿離開的背影,過了好一會,他才離開。
……
因為石五爺不在上海,所以由喬雲笙出面,舉辦黑市比武。
喬雲笙坐在書房裡,手下將黑市比武的細節安排,一一彙報。
「黑市比武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經準備好了,報名尚且沒有結束,這些是已經簽好的死契。」
手下將一疊死契放在喬雲笙的桌子上。
等手下說完後,喬雲笙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房門合上,喬雲笙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他看著桌上別人簽訂的死契,走了神。
那時,他還不在上海。他和初戀情人告別,承諾自己會在上海出人頭地後,回來找她。
之後,喬雲笙隻身一人來到了上海。
可惜事情並沒有他想像中那樣順利,他到處找工作,四處碰壁。
但是喬雲笙的身上有一股韌勁,越是做不到的事情,他越不會放棄。
喬雲笙初到上海,一個新人,對什麼都不熟,自然會惹上一些人。
那天,喬雲笙被人圍堵在小巷子,他們一同打他。可是喬雲笙向來不怕死。
他生性狠辣,就算是之前的他,也絕不會對人手下留情。
那些人的拳頭落在喬雲笙的身上,他一點也沒有懼怕,拿起牆邊的石頭,就往別人身上砸去。
一下又一下,專挑要害打,絲毫不手軟。
那些人都被喬雲笙不要命的樣子嚇壞了,個個後退,但是喬雲笙沒有放過他們。
等到人人身上都受了傷,躺在地上時,喬雲笙居高臨下地瞧著他們,眼神狠厲。
當時的鴻門老大是羅二爺,他坐在自己的汽車裡,看完了全程,他對喬雲笙很感興趣。
羅二爺自己沒下車,而是交代了手下幾句。
那些人被喬雲笙打怕了,一個個都逃了。巷子裡只站著喬雲笙。
羅二爺的手下按照吩咐,找了喬雲笙說話:「若是你不怕死,就去參加鴻門舉辦的黑市比武。」
「羅二爺說了,要是你能在黑市比武中拿到第一,他就讓你進鴻門做事。」
說完之後,他就離開了。
羅二爺看中的就是喬雲笙的性子,他堅韌不催,不服輸,這樣才能成事。
這麼大的利益放在喬雲笙面前,他自然動心了。
喬雲笙從沒聽過黑市比武,但是經此一事,他立即去做了調查。
想要出人頭地的方法,有很多種,但是黑市比武這條路來的最快。
其他的事情,喬雲笙不管,只要能成功,他會不惜一切代價。
喬雲笙立即去報了名,毫不猶豫地簽下了死契。
黑市比武的那段日子,對喬雲笙來說,永生難忘。
他每天一睜眼,就要經歷新一輪的生死搏鬥。
所有參加黑市比武的人,都簽訂了死契,只有讓對方死,自己才能活下來。
所以他必須拼盡全力,努力讓自己成為最出色的那個。
越到後面,他越心狠。有人死在他的面前,他也面不改色。
到了最後,他真的戰勝了所有人,成為黑市比武的第一名。
他如願所償,進入了鴻門。
喬雲笙將思緒抽回,他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死契,動作優雅極了。
死契上的這些人,注定會有不少人去送死,但是他的心裡沒有半點波瀾。
這都是那些人選擇的路,就算是頭破血流,也要他們自己走下去,怨不得人。
……
夜色深沉,寒風凜冽,溫度低得厲害。
偌大的房間裡,一個男人的身形隱在重重的黑暗中,壓抑萬分。
房裡的光線晦暗不明,他臉上的輪廓看上去有些模糊。
這樣一個人,就好似這沉沉的黑夜,令人心生忌憚。
這個男人氣質陰寒至極。
正是莫清寒。
這時,一個手下走進來,低頭稟告:「主子,我收到消息,過些天鴻門要舉行黑市比武。」
莫清寒的聲音帶著幾分陰冷:「繼續說。」
手下開口:「比武獲得第一名的人可以拿到一百塊大洋。」
「而且若受到了鴻門的賞識,之後還可以留在鴻門做事。」
莫清寒沒有說話,房間陷入一片沉寂。
手下又說:「不過,參加黑市比武的人要先簽死契。」
莫清寒神色微動,仿佛有了一絲興趣:「死契?」
手下回答:「是的,不簽死契,就不能參加黑市比武。」
莫清寒忽的問了一句:「你覺得陸淮會去嗎?」
提到陸淮時,房裡的氣溫瞬間低了下來,仿佛比夜風還要冰冷。
手下細細思索:「黑市比武視人命如草芥,極不公平,就算丟了性命,也只能自認倒楣。」
「屬下認為,陸淮為了維持上海灘的和平,他一定會出現在黑市比武的現場。」
莫清寒眉頭隱隱皺起,他為了爬上現在的位置,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他的眼神驀地沉了下來。
莫清寒語氣極其陰冷:「呵,人命算什麼?沒有用處的人,他們的性命根本就一文不值,他們注定要為別人鋪路。」
他的聲音極低,但卻透著一絲冰冷的氣息,在房間裡緩緩蔓延開來,讓人如墜冰窖。
莫清寒嗓音陰沉:「只要能把人踩在腳底,只要能爬上去,多死幾個人又何妨?」
「反正那些死掉的人,不過是一群廢物。」
話音剛落,手下想起,其他人沒有完成任務時,主子對他們的懲治手段。
思及此,他不由得心頭一顫,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起來。
但手下立即收拾好情緒,不敢顯露半分,低聲說:「主子,您說的是。」
手下輕聲道:「主子,那您要去看黑市比武嗎?」
半晌,莫清寒沒說話。過了一會,他抬了抬手。
手下會意,立即退了下去,關上了房門。
房間再次歸於寂靜。
他坐在黑暗裡,眸光深淺不明。
……
另一頭,葉嘉柔在北平的那間宅子住著。她已經認命,安安分分。
葉楚觀察了幾天,她曉得,葉嘉柔的壞心思仍舊不會改變,但是住在這裡,插翅難飛。
在北平待了幾天後,嚴曼曼準備回上海了。
葉楚到了火車站,她和嚴曼曼約好,會乘坐上午十點的火車回北平。
員警署長嚴震和他的夫人都是態度極好的人。
嚴曼曼沒有什麼朋友,難得會帶葉楚來見他們。
嚴曼曼挽著葉楚的手,兩人一同上了火車。
葉楚知道陸淮也會坐這班火車,上車前,她裝作不經意地掃視著月臺,卻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這舉動被嚴曼曼看到了,她問:「看什麼?」
葉楚搖了搖頭:「沒什麼。」
嚴曼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葉楚,也沒有再問。
等到兩個人進了臥鋪車廂,嚴曼曼才靠了過來。這幾天,她心裡一直有疑惑,找不到機會問葉楚。
嚴曼曼的聲音放得很輕:「你和三少是什麼關係?」
仿佛擔心被誰聽到似的。
葉楚笑了笑,她的樣子真是可愛得緊。
「笑什麼呀。」嚴曼曼認真地盯著葉楚,「在六國飯店被我抓個正著,現在必須好好解釋。」
三少不是不近女色,性子冷漠嗎?
她才不信,他和葉楚沒什麼關係。
嚴曼曼一本正經地說:「我誰都不會講的,夠不夠義氣?」
葉楚看著嚴曼曼,忽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夠。」
嚴曼曼表情故意嚴肅起來:「葉楚,別想糊弄過去。」
葉楚點了點頭:「我說。」
葉楚知道,不說清楚,嚴曼曼絕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倒不如直截了當地告訴她。
畢竟,葉楚和陸淮合作一事並不能講,只能按照上回給葉家人的那個藉口說。
嚴曼曼一直注視著葉楚,生怕聽漏了些什麼。她可不想錯過這樣的緋聞,說不定旁人還都沒有聽過。
葉楚說:「我無意間救過三少一命。」
「這次,我送葉嘉柔來北平,三少擔心我的安危,所以派了人送我過來。」
「這節車廂就有兩個三少的手下。」
葉楚看了一眼,嚴曼曼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確實發現了那兩個人的存在。
嚴曼曼好奇道:「你們怎麼會在六國飯店約會?」
葉楚忽視了約會那兩個字:「他也恰巧在北平,就見了一面。」
嚴曼曼點了點頭,也不曉得有沒有相信。
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葉嘉柔做了什麼事,要送她去北平?」
葉楚想了想,沒有做解釋,只說:「她會留在北平補習,以後不會再回信禮中學了。」
這時候,嚴曼曼倒是立即不問了。
雖說先前她同葉嘉柔不和,但是家醜不可外揚這個道理,她還是十分清楚的。
嚴曼曼:「最後一個問題,別的同學是不是沒人知道你和三少的事情?」
葉楚不假思索:「是。」
嚴曼曼眼睛一亮,她沒有再說什麼,嘴角卻浮起了笑意。
兩個人相視一笑,她們已經共同擁有了一個秘密。
這時,有熟悉的聲音從臥鋪車廂外面傳來,仿佛有兩個男人在走廊上講話。
嚴曼曼一愣:「這是我父親的聲音。」
葉楚怔了一怔:「這是三少的聲音。」
沒有等葉楚阻止,嚴曼曼立即拉開了門,抬眼看了過去。
陸淮在同嚴震講話,他們站在走道上,似乎是因為在這班火車上偶遇,所以才聊了起來。
聽到了拉門的聲響,陸淮不經意地看了過來,輕輕掠過葉楚的那張臉。
嚴震察覺到了陸淮的視線,他轉身看去,兩個女生坐在臥鋪上看著他們。
嚴震給陸淮介紹了一下:「小女嚴曼曼,這是她的同學葉楚。」
嚴曼曼和葉楚立即站起了身,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
陸淮的語氣淡淡:「嚴小姐,葉小姐。」
陸淮的態度冷淡,好似對葉楚完全不熟悉。
嚴曼曼下意識看了眼葉楚,她的表情極為鎮定,仿佛是第一次見到陸淮那樣。
嚴曼曼:……
若不是她先前見過了六國飯店那一幕,她就要被這兩個人的好演技給騙到了。
認識卻又裝作不認識,分明心裡有鬼。
不過,看來她似乎是唯一一個知情人士。
嚴曼曼對此十分滿意。
他們只打了聲招呼後,陸淮便說自己有事,要回去了。
臨走之前,陸淮的目光在葉楚身上停了幾秒,仿佛在給她什麼暗示。
葉楚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微微點頭。
待到陸淮離開了,嚴震也交待了幾句,就回了自己的車廂。
葉楚同嚴曼曼說:「我很快就回來。」
嚴曼曼笑了:「不用那麼急。」
她知道葉楚要去哪裡。好人做到底,總不能耽誤別人談戀愛。
葉楚離開了這裡,邁起步子來。
她不知道陸淮在哪一節車廂裡,只能循著他方才離開的方向,沿著走廊一直走。
葉楚一邊走著一邊看,車廂裡有旅客,但是,那些人都不是他。
她尚且沒有找到他,腳步變得急了些。
車廂裡寂靜極了,火車碾過鐵軌的聲音在外頭響著。
窗外是安靜的山水,從外面掠了過去,好似冬日裡一抹帶著暖意的綠色。
葉楚焦急地走著,奇怪,這些車廂裡,怎麼都找不到他呢。
葉楚走到了一節車廂,這裡沒有人,她下意識提高了警惕。
她小心地邁著步子,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有一扇門忽的從裡面被人拉開,葉楚察覺到她的手臂被握緊,她心下一緊。
葉楚毫無防備,裡面那人稍一用力,她被拉了進去。
他的動作不重,仿佛怕傷到了她。
這扇門重新被拉了回去,隔絕了裡面的車廂和外面的走道。
車廂裡極為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裡,呼吸聲輕微地起伏著。
有一道低沉的聲線在身後響了起來。
「你在找我?」
是陸淮。
葉楚的心跳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