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溫言卻連連搖頭,「不會不會,老夫人多慮了,何況這也不算什麼錯,畢竟我母親要是有藥丸,她也不會給你的。所以我本來就像她,別人挑不挑我都像她。」
老夫人翻了翻白眼,感覺自己就快要被氣死了。她決定轉話題這個事兒還是硬來吧,要不這個彎兒是拐不過來了。
於是輕咳了兩聲,就當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硬生生地就開始嗑別的。
「家大業大,就該有點兒規矩,這樣才像是正經過日子的人家。雖然眼下這屋子小了些,可小屋子更顯得像家,顯得咱們更近乎。我看著你們坐了滿堂,心裡實在高興。」
夜溫言實在是有點兒佩服這個老太太了,昨晚上經了那麼一通嚇,還砸了腳,結果一宿覺睡下來就又跟沒事人似的,都能張羅著晨昏定省了,這心裡素質也太強大了。
接下來的話就由君桃替老夫人來說——「奴婢見過各位主子,老夫人的意思是,從今兒起,晨昏定省要恢復起來,府裡的一切規矩都得跟從前一個樣,這樣家裡才不算亂套,也只有這樣才能彰顯咱們一品將軍府的氣派和家風,不叫外人看了笑話去。」
對此人們到是沒有什麼疑義,畢竟以前就是這樣的,家家也都是這樣的。
老夫人看著眾人的反應一下一下點頭,大家不反對她就很滿意。可也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好像少了個人,於是「咦」了一聲,問向柳氏:「五姑娘呢?」
柳氏趕緊起身,有些慌張,張了半天嘴也沒說出來個所以然,一著急還往夜溫言那處看。
老夫人就皺了眉,心說這怎麼什麼事兒都跟夜溫言有關?
見問到這兒了,夜溫言就不好不說話,畢竟人是她給送出府的,到了這會兒都沒回來她也是有責任的。於是就開了口跟老夫人說:「五妹妹一大清早就出府了,去看看城裡的情況,也看看哪裡有需要幫忙的。我派了身邊一位計家的丫鬟跟著,不會有任何問題。」
柳氏鬆了口氣,夜溫言能認就行,她剛剛還真怕夜溫言不管,那她可就沒法說了。
可這話讓老夫人不高興了,當時就問:「她一個庶女,出去看什麼情況?」
夜溫言又說:「五妹妹心情大義,心繫百姓,這也是先生教導得好。」
老夫人不想跟夜溫言說話,轉而又沖著柳氏道:「你雖是個妾,但你生的女兒也沒有從小就抱到嫡母身邊去養,所以有些道理你必須得好好教她。就像心繫百姓這樣的事,還輪不到她一個庶女來做!」
柳氏以前就是個隱形的,跟夜楚憐一樣,晨昏定省也很少來,而且老夫人為了照顧蕭氏的情緒,通常一年半載都不搭理她。可最近這一個多月也不怎麼了,她跟夜楚憐愈發的明顯起來,隔三差一就被訓一頓不說,除夕楚憐還挨打,這不,眼下又沖著她發火了。
柳氏心裡也來氣,合著她們娘倆是玩物嗎?說扔掉就扔掉,說撿起來又撿起來了?撿起來你到是好好撿啊,一天天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跟誰倆呢?
於是她也沒給老夫人好臉子,當時就回話道:「心繫百姓這種事從前的確是輪不到五小姐的,可是五小姐說了,老夫人和二老爺給她請了教習先生,教的除了琴棋書畫外,還有做人的道理,更是時刻提醒五小姐將來得出人投地,得為家族爭氣。所以她就得做出這樣的姿態來,因為這是老夫人和二老爺都願意看到的,是對夜家有好處的事。」
老夫人被她堵得心口都疼,想說現在一個妾都敢和她頂嘴了?可又覺得柳氏說得也沒錯,她之前的確是打算讓夜楚憐接替了夜紅妝,撐撐二房的門面的。再過兩年皇上年滿十八就要選秀,到時候把這個庶女送進宮,憑著一品將軍府的地位,最少也得是個嬪位,一旦生下子嗣那就能晉妃位。這是老頭子在時給掙下的功績,再加上還有那麼多武將人家都在看著,皇家是必須給足夜家這個臉面的。
所以夜楚憐沒錯,但問題就出在她現在已經不這麼想了。
因為六殿下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這明顯是攝政王和李太后那邊有所動作。另外夜楚憐最近跟夜溫言走得過於近,這也讓她心裡生了忌憚。
柳氏感覺到老夫人生氣了,即使她沒有抬頭,也能感覺到老夫人正用那種慣有的仇視的目光看向她。她不敢抬頭,心裡隱隱也有些後悔剛才圖了一時口舌之快。眼下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也不知道老夫人接下來還會說什麼。
半晌,終於等到老夫人又開口了:「庶女就該有個庶女的樣子,誰家也沒聽說庶女主動出去拋頭露面的,這是教養問題。」
夜溫言聽得鬧心,當場就懟了回去:「嫡女也該有個嫡女的樣子,也沒聽說誰家的嫡女敢未婚先孕的。所以說,這是一品將軍府的根兒就沒打好,怨得著誰呢?二嬸說是吧?」
一提起這個事蕭氏就覺得特別沒臉,偏偏夜溫言還老提,這種感覺就像有人瞅準了你的傷處,沒事兒就來補一刀,沒事兒就來加把鹽,這還有完沒完了?到啥時候能是個頭?
她想給自己找回點面子,於是就說了句:「紅妝現在也是被承認的肅王正妃。」
「呵呵。」夜溫言皮笑肉不笑,「我現在都懶得跟你們計較她這肅王妃是怎麼來的,咱們隻說這承不承認又能怎麼樣呢?如今又不是肅王的天下。」
老夫人一聽這話是要下道兒,再這麼說下去蕭氏跟夜溫言就得吵吵起來。可今日的主題不是讓她倆打架,而是需要二房一家低頭的。
於是趕緊打圓場:「好了,今日叫你們過來不是說這個,書白你也別覺得委屈,溫言說得沒錯,在這件事情上你們是得反省。」
蕭氏也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於是趕緊道:「是,兒媳明白了。」說完又跟夜溫言道,「二嬸對不住你,四姑娘可別再放心上了吧!」
夜溫言沒吱聲,蕭氏略顯尷尬,老夫人就又道:「書白,你們一家對不住溫言的事可不只這一件。先前那件過去也就過去了,畢竟如今溫言也不再中意六殿下,咱們就也別再去提。但是臘月十五那件事,你們就必須得給溫言和你們的大嫂一個交待!」
老夫人今日姿態擺得十分端正,也十分公正,以至於穆千秋都驚呆了。
這是幹什麼?主動提臘月十五,還讓二房給交待,這是想讓她把二房一家再打一頓?
她瞅瞅夜景盛和蕭書白,也瞅瞅熙春和夜飛舟,就覺得這幾個人可能也不太禁得起打了,再打下去估計就能直接打死,到時候老太太還不得瘋了?
二房一家是該死,她做夢都想掐死他們,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言兒說了,留著他們還有用,她還有事情要查。
穆千秋穩了穩心態,盡量壓著情緒,這時就聽夜溫言道:「這怎麼比我還著急呢?我都沒急著跟你們算帳,你們到急著把脖子伸到我跟前了?」
一直沒說話的夜景盛這時開了口,悶哼一聲道:「早算晚算都是算,難不成你還能一句不提,當做什麼也沒發生?既然早晚有這麼一天,那就別拖著了。但我還是要問你一句,聽說你堅稱自己一直都在府裡,還說臘月十五當晚是遇著了回國的四殿下,連著你的哥哥一起同四殿下喝茶,次日再同哥哥一起回府的。既然是這樣,那你這個帳算得是不是有點勉強?」
「勉強嗎?不勉強呀!」夜溫言一臉無辜,「我怎麼說是我怎麼說,那我在沒在府裡你們心裡沒數麽?有些話是說給外人聽的,有些話是咱們關起門來自己說,如果我在家裡還堅稱當天什麼事也沒發生,那你們就是一個個都有臆症,我就能像除夕夜那晚忽悠老夫人一樣,把你們全都說成是瘋子。怎麼樣,願意當瘋子嗎?」
夜景盛氣得咬牙,真想說瘋子就瘋子,他大不了就是在家裡被這個魔女叫幾聲瘋子,但這樣能保住夜飛舟一條命。雖然這個兒子他並不在意,但還是那句話,了勝於無,他就這麼一個兒子,真死了可就斷了根兒了。
可還不等他說話呢,就聽夜溫言又道:「瘋子可不能上朝了,瘋子也不能再當將軍了,二叔要三思呀!不過其實也用不著三思,原本你就不用再上朝,也再當不成夜二將軍的。」
夜景盛有點兒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夜溫言看向老夫人,「祖母沒跟二叔說嗎?除夕宮宴上,皇上親口說的要摘去他的將軍銜,雖然當時說的是要等到大年初五復朝時再摘,可這不是地龍翻身了麽,朝一時半會兒也復不了,那可能從除夕晚上開始就算摘完了吧!這事兒都是祖母的功勞,要是沒有祖母在宮宴上沒完沒了地整妖娥子,二叔也不會跟著你吃瓜烙兒。」
夜景盛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