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下人背地裡就說:「這知道的是從蕭家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外頭讓人給……」
下人的話越說越難聽,說到最後甚至扯到二夫人從蕭家出來沒有立即回府,她確實是在外面讓人給那什麼了。
這話傳到老夫人耳朵裡,老夫人聽了差點兒沒氣死,她立即告訴君桃:「去把亂說話的人都捆起來打一頓,再胡說八道就割了他們的舌頭!蕭書白她對外還是我們夜家的二夫人呢,這要是傳出去,一品將軍府的臉面還要是不要?快去!統統都抓起來!」
君桃趕緊去抓人了。
蕭書白一路走回自己院兒裡,錦繡見她回來立即就撲了上去,一看自家夫人這個樣子就急了——「怎麼回事?夫人這是怎麼了?那會兒四小姐不讓奴婢上車,門房還把奴婢扣在府裡不讓出去,奴婢沒辦法,隻好在家裡等著夫人回來,可是夫人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蕭書白忍了一天,這會兒再忍不住,嗚嗚痛哭起來。
錦繡趕緊扶著她進屋坐下,再叫人備水沐浴,這才回來仔細看蕭書白頭上臉上的傷。這一看才發現,竟是叫人給撓的。
「誰敢對夫人您下這樣的狠手?」錦繡都驚了,去一趟蕭家怎麼還挨打了呢?蕭家誰能……等等!蕭家有個顧氏,那顧氏可是個打架的好手!「是寧國夫人嗎?」
蕭書白咬著牙點頭,「不是她還能有誰?這些年我以為她年紀大了,性子也能收斂些了,沒想到竟還不如從前。當初她沒過門時我就不同意這門親事,奈何不是同母所出,再者,父親那時已經將爵位傳給了他,他是一家之主,他點了頭,誰還能說個不字?誰成想他相中的竟是這麼個貨色,誰又成想那顧家書香門第,養出來的女兒竟是這樣的潑婦!」
錦繡聽她說起顧春和,也跟著打了個哆嗦。可見這些年也沒少吃顧春和的虧,每每提起來都心有餘悸。
但她還是想不明白:「那顧春和她為何要打夫人?就因為那張銀票嗎?四小姐是先回來的,奴婢聽說咱們老夫人賠上了全部身家,把那銀票給還清了。可那都是老夫人自己的財物抵的,可沒動侯府公中一個銅板啊!顧春和她發的是哪門子瘋?」
蕭氏這會兒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她告訴錦繡:「因為他們從母親的屋裡搜出了當年那個妾的嫁妝,我那庶弟當場就翻了臉,但顧及到家裡還有外人,就什麼也沒說。顧春和趕緊打發了夜溫言她們,卻在我要跟著夜溫言上馬車時,一把將我從馬車裡給拽了出來。」
她說到這裡狠狠地打了個哆嗦,「錦繡,你說那顧春和是哪來的力氣?她們顧家三代都是讀書人,這樣的人家不是應該知書達理、手無縛雞之力嗎?可她提著我從府門口一路提到前堂,然後就把我扔到地上,讓下人取來一根燒火棍子,掄起來就打。」
「怎麼能打您呢?」錦繡想不通這個事了,「搶那妾室嫁妝的是老夫人,為什麼打您?」
「因為她不敢打母親,所以就打我,打給母親看!」蕭書白恨得咬牙切齒,「可是你別以為她不敢打母親是因為怕被人說兒媳婦打婆母,是不孝,該被休。她之所以不打,是因為母親年紀大了,她怕手底下沒個輕重把母親給打死。顧春和她簡直就是個魔鬼,她跟夜溫言一樣,都是魔鬼!世上怎麼會有她們這樣的人,錦繡你說,今後這日子該怎麼過?」
錦繡也不知道該怎麼過,就像蕭書白說的,夜家有個夜溫言就夠一嗆了,蕭家還有個顧春和,兩頭都給堵得死死的,這還能怎麼過?
蕭書白就覺得人生處處是絕望,原本好好的日子,怎麼突然一下就成了這樣了?
她抱著錦繡痛哭,心裡卻在想,自己竟已經落魄到哭都只能抱著個丫鬟?
這頭正哭著,院子裡卻傳來呼呼啦啦的腳步聲,一直走到門口,至少得有三四個人。
蕭書白聽到動靜,哭聲止住,皺著眉問錦繡:「是誰來了?」
錦繡趕緊起來去看,跑出去之前還不忘扶著自家主子坐到椅子裡。
蕭書白握著袖子抹眼淚,卻擦不去雙眼紅腫,也擦不去一頭一臉的傷。
門口傳來錦繡的聲音:「你怎麼來了?你來幹什麼?」
蕭書白偏頭去看,是熙春。比比電子書
如今的熙春可不是從前那個被她關在柴房裡的婢女了,人家現在是夜景盛身邊的紅人,即使新夫人就要入府,夜景盛也沒少了她那頭的寵愛。
蕭書白恨死了熙春,可同時也在熙春這裡看到了希望。她知道,夜景盛不敢休了她的,因為他們有共同的秘密,夜景盛他為了守這個秘密能給熙春妾室的身份,就也得為了這個秘密保住她當家主母的地位。
熙春能做的事她也能做,而且她已經告訴過夜景盛,同樣的後手她也留好了,所以她不需要怕什麼。只要她還是夜家二夫人,那平妻進了門能活成什麼樣兒,還不是她說了算。
蕭書白想到這裡,腰板就又挺了起來。這一挺還把熙春給挺笑了,當時就道:「二夫人都被打成這樣兒了,還能想起什麼好事不成?怎的一看到我就把腰板兒挺起來了呢?這是想在我跟前擺正室夫人的架子了?還是想在這種時候還能再壓我一頭?」
她一邊說一邊笑,「省省吧,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你要真覺得自己硬氣,就到老爺面前挺腰杆子去,擱我這兒你可挺不著。把柄還在我手裡攥著呢,你哪來的勇氣跟我擺架子?在那件事情上,我們倆從來都不是平等的,且這個不平等是我在上你在下,你得一直記著這個事兒,別動不動就給忘了。」
熙春一番話,把蕭書白好不容易漲起來的氣勢又給壓了回去。
是啊,就算她也留了後手,那也是到夜景盛跟前去逞威風,在熙春面前,她永遠得是擔驚受怕的那一個,否則人家一個不高興,隨便到夜溫言那裡透露幾句,她就完了。
可是……「可是你就不怕死嗎?」蕭書白皺著眉問她,「事情說出去,對你有什麼好處?」
熙春聳聳肩,身子往前探,一直探到她耳邊,這才用只有她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是沒有什麼好處,但如果臨死還能拉上夜家的二老爺和二夫人做墊背,對我這麼一個丫鬟出身的人來說,是不是也挺輝煌的?我一個光腳的,還怕了你們穿鞋的不成?」
話說完,又是一陣放肆的笑。
蕭書白的臉色更難看了。「你到底是幹什麼來的?」
熙春找了把椅子坐下,這才又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通知一下二夫人您,我住的那個院子要改名兒了。妾婢園什麼的,太不像話了,這眼瞅著新夫人就要進門,讓人家看到了,還以為您是個多小肚雞腸的人呢!所以我得給我的院子改個名兒。我想了幾日,覺得踏羽院兒這個名不錯,踏是踐踏的踏,二夫人您覺得如何?」
蕭書白差點兒沒氣死,踏羽院兒?她的院子叫華羽院兒,熙春改個踏羽院,還特地強調踐踏二字,現在是連一個妾都能隨意踐踏她這個當家主母了嗎?
她想說不同意,可熙春明顯也不是來求她同意的,她只是過來通知她一聲。
「聽說巧梳院兒也在改名了,還指不定改成什麼樣兒呢!畢竟上回老夫人也說了,你給我們的院子取那樣的名字,就是擅妒。擅妒是要被休的!還有,別指望拿什麼事去威脅老爺,畢竟有我這張嘴在,我要是一口咬定指使我的人只有你一個,你說你是不是就百口莫辯了?」
蕭書白腦子嗡嗡的,熙春卻還在說話:「至於歸還炎華宮銀票的事,二夫人也不用太難過,畢竟你也沒有什麼損失,損失的都是你娘。唉,要不怎麼說還得是有個好娘呢!不管闖了多大的禍,都有人義無反顧地替你擦屁股。不像我們這些苦命的,真要攤上事兒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不過好在老爺多疼我一點,二夫人以後就不要再跟我搶了,畢竟娘和丈夫你也不能一人兼得了是不?總得捨出一頭兒來。」
蕭書白手捂心口,氣得大喘氣。
為什麼不能兼得?這兩者有什麼衝突嗎?沒有吧?
「行了,二夫人歇著吧!我得回去了,老爺還在我屋裡呢!新院子換匾的事明兒我就去辦,到時候新匾掛起來了,二夫人可得過去看看,按規矩您還得給個喜賞呢!」
熙春笑著來又笑著走,一直走出去老遠了都還能聽到她嬌笑的聲音。
蕭書白氣得直哭,錦繡只能再勸,勸著勸著就聽蕭書白問她:「新夫人入府之後住哪裡?」
錦繡道:「府裡已經在收拾新院子了,雖然那院子不大,但離老爺的書房最近,就,就隔著一道牆。據說老爺還讓人在那道牆上開了個門。」
開了個門,那不就是連在一塊兒了?蕭書白感覺自己要氣暈。
錦繡扶了她一把,「夫人,還有個更叫人生氣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