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時也聽到了,而且比雲臣聽得還要更多一些,他還聽到了采花。於是告訴雲臣:“應該是想要去城外的山裡,看看還有沒有野花可以采回來。說來也是該去了,雖然咱們和三殿下都曾派人去幫四小姐采花,但野花這種東西是采不完的,今兒采了明兒還長。帝尊大人親自帶著四小姐去一趟也行,直接用術法全采回來,省得總派人過去盯著了。”
他說到這裡,看了看雲臣,“怎麽著雲大人,您這是有啥想法?”
雲臣撇了他一眼,“難道連公公沒有想法?”說完,又衝著山下揚了揚下巴,“瞅瞅,人家都有想法呢,咱們炎華宮自己人總不能落在別人後頭。”
連時“咦”了一聲,抻著脖子往山下瞅。好麽,權青城帶著吳否正在山腳下轉悠呢!禁製沒開,他們上不來,兩人也不怎麽想的,也不叫山門,就在底下走來走去。
走著走著就又走來一個人,是三殿下權青允。三人湊在一起說話,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雲臣說:“人多了也不好,帝尊大人和四小姐可能會覺著煩,乾脆一個都不帶,一個挪移術自己就走了。要不咱們先下山把皇上和三殿下勸回去,勸完了再去跟帝尊大人商量。”
連時點點頭,“是這麽個理,那咱們這就去吧!”
兩人起身,就想下台階兒往山下走,結果還沒等邁步呢,就見身後一團紅光泛起,再一瞅——得!也不用商量了,人倆壓根兒就沒打算帶他們一起去。
連時急得直跺腳,“都怪皇上搗亂,他要不來,咱們一早就跟帝尊大人說了。”
雲臣歎了口氣,“天意啊,都是天意啊!”
這時,山腳下終於傳來權青城的聲音:“連公公,打開山門,讓我們上去!”
連時瞪了他一眼,當做沒聽見,轉身就往炎華殿裡走。
雲臣拉了他一把,“等等。你別跟皇上置氣,帝尊大人不帶咱們,那咱們還不能自己去嗎?眼下天剛蒙蒙亮,街上沒什麽人,咱們坐宮車很快就能出城的。正好把皇上和三殿下也帶著,順便去將軍府把墜兒姑娘給接上。每次都是咱們這些人,這回就也一個都別落下。”
連時皺眉,“皇上還得早朝呢!”
雲臣擺擺手,“你忘了?大將軍冥壽,停朝三日。”
連時一拍額頭,他還真是把這事兒給忘了。“那就都叫上吧!只是咱們得快一些,萬一帝尊大人回來得快,咱們就撲了空,白走一趟。”
雲臣拉了他一把,“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帝尊大人跟夜四小姐出門,哪次回來得快了。”
連時扯扯嘴角,“你倒是比咱家還了解帝尊,不過咱家提醒你,要叫帝後娘娘,再夜四小姐夜四小姐的叫,小心帝尊大人扒了你的皮。”
雲臣搖頭,“不能,要說從前興許還能,但自從有了夜……呃,帝後娘娘,自從有了帝後娘娘,帝尊大人可比從前和藹多了。哎?你為何穿這麽厚的袍子?這都什麽季節了,冷?”
“不冷。”,連時一邊跟著他下台階一邊說,“就是年紀大了,不比你們年輕人的身體,老年人跟你們都是差一個季節的,眼下這季節對於我來說,也就是個初春。”
雲臣沒再說話,但情緒明顯有幾分低落,直到兩人到了山腳下,這份低落也沒褪去。
權青城一眼就看出來了,開口問:“雲臣你這是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雲臣擺擺手,然後給權青城見禮:“微臣叩見皇上,叩見三殿下。”
權青城伸手往他胳膊上抬了一下,“起來說話。”然後再問連時,“帝尊大人呢?”
連時往一個方向指了指,“帶著媳婦兒出宮了,咱們沒趕上。不過雲大人說了,咱們可以坐宮車去追,他們在山裡采花呢!對了,出宮之後要先到將軍府把墜兒給帶上。”
權青城立即點頭,“好好好,我也沒什麽事,這個時辰就睡不著了,便想著過來跟帝尊大人探討一下昨日將軍府發生的事情。既然帝尊大人和姐姐去山裡了,那我們到山裡再探討也是一樣的。正好把墜兒帶上,她也好久都沒出去散過心了。”
連時就想說皇上你是不是飄了?你想跟帝尊大人探討事情?你探討得著嗎?帝尊大人能搭理你嗎?還有,墜兒多久沒散心你怎知道的?你一個皇上,關心官邸的小丫鬟幹什麽?
但這話終究是沒說出來,因為要說的時候又看了雲臣一眼,就發現雲臣的情緒還是不怎麽好,他心裡琢磨著這人到底是怎麽了?就也沒顧上權青城飄沒飄的事。
對於要出宮去堵帝尊,這事兒幾乎不用投票就一致通過,權青城立即吩咐吳否去張羅宮車,趁著太陽還沒露出頭,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就走上了出城之路。
在接到墜兒之前,宮車車廂裡就吳否一個奴才。雖說連時也是宮人,但炎華宮的宮人跟皇宮的宮人他能一樣麽!那是堪比正一品大員的存在啊!所以也沒人敢使喚連時,就只有吳否一個人在宮車裡給各位主子端茶倒水,還時不時提醒:“出來得急,茶水還有些燙,您慢著些。”說完又跟權青城道,“如今咱們也就是打著帝尊大人的旗號,所以皇上您出宮才沒人攔,這要是擱以前啊,誰聽說皇上能隨隨便便說出宮就出宮的?先帝一生也沒出過幾回。”
這倒是實話,權青城點點頭,“父皇從前跟帝尊大人沒走得這麽近,所以沒有特權。”
權青允撇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所以以後就老老實實在宮裡待著,沒事別總出來。”
權青城乾笑兩聲,“這不是有事麽,我們得去山裡找帝尊大人和溫言姐姐呀!三哥你別生氣,一會兒去接墜兒時,咱們把夜二少爺也給接上,如何?”
權青允握了握拳,真想把這個小皇帝給打死啊!這一刻他又有了篡位之心。
很快地,宮車到了將軍府門口,連時叫了門房開門,說明來意之後成功地把墜兒和夜飛舟都給帶上車了。臨走還跟將軍府的門房揮手,說回來的時候讓墜兒給他們帶好吃的。
將軍府門房受寵若驚,差點兒沒跪下來衝著宮車磕頭。
墜兒樂呵呵地坐到連時身邊,叫了聲:“師父好。”
連時高興得趕緊就要掏銀子,但是被墜兒給拒絕了,“師父不用給我銀子,我如今跟著我家四小姐,要啥有啥,金子銀子都不缺。倒是師父您年紀大了,身邊要多留些現銀才好。”
這話說得雲臣的情緒又低沉了幾分,連時也抬了袖子往臉上擦了一把,然後拍著墜兒的手說:“好孩子,知道疼師父了,師父這輩子也沒人疼過,這徒弟算是沒白收。你放心啊乖徒弟,師父有的是銀子,不但有銀子,城裡還有宅子,城外還有莊子,莊子都帶十幾畝良田的。等師父壽元到了,不在世上活著了,這些東西全都給你。”
“行了!”雲臣聽得直皺眉,“人還沒死呢就開始料理自己後事?你當你是皇上呢一登基就給自己修陵?”
權青城撫額,“朕也沒給自己修陵啊!”
“所以你看!皇上都沒給自己修陵,你著什麽急啊?”雲臣也是什麽話都能往下接,“連公公,且不說你離死還有幾年,就算明兒你就閉了眼,你以為墜兒姑娘稀罕你那些錢財?”
連時趕緊安慰他:“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行不行?我不該給自己料理後事,不該分財產。算我說錯話了,以後不這麽說了,成不?雲大人啊,你說你這氣性怎這麽大呢?我就是想表達一下我想對我這乖徒兒好,又沒說自己真就快死了。你瞅瞅我這個身子骨,不活到六十滿壽,閻王爺他都不敢收我。再說了,不是還有帝尊大人嘛!我有幾次可是聽帝尊大人和夜四小姐說過,人類六十壽終這個事兒,他們是不會看著不管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向他看過來,雲臣首先問:“帝尊大人怎麽說的?”
連時也不隱瞞,大大方方告訴眾人:“其實這麽多年來,帝尊大人一直都在琢磨人類壽元被禁錮這個事,但是你們也知道,四百多年了,一直都沒有什麽眉目,直到夜四小姐出現,這事兒總算是豁開了一道口子。”
墜兒聽得皺眉:“與我家小姐有何乾系?我家小姐能打破這個禁錮?”
連時搖頭,“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但是帝尊大人和夜四小姐正在想辦法破了這個事兒,這肯定是真的。當然啊,我承認我是偷聽來的,而且聽得不全,但有一句話卻是聽了個清楚。夜四小姐曾跟帝尊大人說,壽元禁錮被打破時,將引發天地浩劫!”
“天地浩劫?”人們齊齊重複這四個字,全都皺起了眉。
夜飛舟伸手往車窗簾子上掀了一把,隨即輕“咦”了一聲,他跟權青允說:“殿下你看外面,那輛馬車是不是有些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