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四小姐一瞪眼,“胡扯?怎麽就胡扯了?我夜溫……連綿,我夜連綿從來不打誑語,我說的話那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所以她們才怕成那樣。”
“人家家裡的事,你怎麽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怎麽知道?我當然知道!你當我從前整日不著家在外頭折騰都是幹什麽呢?我那叫掌握民情,只要我時刻都把臨安內城各家各戶的第一手資訊都握在手裡,就誰也奈何不了我,就誰都得怕我。誰敢惹我我就把他的事給說出來,輕則兩個女人反目成仇,重則夫妻二人反目成仇。再重一些,那就是鬧上官府打人命官司,總之就是要把他們都拿捏得死死的。
哼,敢叫我魔女,那我就得把魔女這個事兒給坐實了,必須得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麽叫魔。”
夜楚憐都無語了,合著過去那些年她這個四姐姐研究最多的就是別人家的家長裡短?她到底圖啥?研究這些到底有啥意思?
罷了罷了,魔女的心思她是想不明白的,不過把魔女這個稱號給坐實了這個話,她可一點兒都不陌生。因為後來的四姐姐也總是把這話掛在嘴邊上,一出門也是把招災惹禍好手。
可奇怪的就是,跟以前的四姐姐出門,她從來都是底氣很足,翻天也不怕。
可是跟現在這個四姐姐出門,她怎麽總覺得心裡沒底呢?甚至還想著關鍵時刻還得自己往上衝。好不容易活回來的人,千萬不能再讓她有半點閃失。
她這頭正琢磨著,那頭,夜四小姐已經上了肅王府的台階,手裡軟鞭向前一指,衝著肅王府守門的侍衛就道:“把門給姑奶奶打開!”
兩個侍衛非常聽話,都不等她說“不開門我就要動手了”這話,乖乖地就把府門打開了。
夜四小姐衝著夜楚憐招手:“走了!用早膳去。”說完,自顧地就往府門裡走。
夜楚憐急得直跺腳,拉上自己的丫鬟隨喜,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肅王府的下人們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麽吩咐,對於夜家兩位小姐的到來竟是沒有一點驚訝,非但不驚訝,一個個還異常的從容,認真地給她們行禮,又認真地問二位有沒有用過早膳。在聽說沒有用過早膳之後,立即將人請至花廳,很快就把膳點都端上來了。
夜楚憐是真餓,心裡想著這肅王府事出反常必有妖,一會兒指不定怎麽鬧騰呢,不吃東西肯定不行。於是招呼隨喜也坐下,趕緊的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隨喜如今也成熟了,也見過世面了,一說要用膳,立即取出隨身帶著的銀針,把桌上的飯菜挨個都扎了一遍,確定沒有毒之後,這才放心地告訴夜楚憐:“小姐吃吧,沒事。”
夜楚憐捧起碗就喝粥,隨喜也抓了包子往嘴裡塞。夜四小姐瞅著這兩位的吃相就皺了眉,“你倆還能不能行了?這怎麽整的跟從來沒吃過飽飯一樣?難不成這半年夜家虧待你了?”
夜楚憐搖頭,“非但沒虧待,這半年還是我從小到大過的最有成就感的半年。”
“那你幹啥吃得像個要飯花子?肅王府的飯好吃?”
夜楚憐再搖頭,“不是飯好吃,是我實在太餓。而且我還得吃快一些,就你這個脾氣,我怕突然一下又打起來,我就沒得吃了。”她又給自己端了一碗粥,再道,“姐,你好好想想一會兒要怎麽跟六殿下說話,你的仇你想怎麽報,這些都得想好了。我從小就是你的擁護者,我肯定是會幫著你的,但咱們也得有個戰術,不能上來就硬打,那就沒意思了。
還有個事兒我也得和你說一下,雖然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但是最近幾個月,四姐姐跟六殿下之間的關系確實緩和了不少,六殿下在公開場合也會替四姐姐說話,四姐姐私下裡也能同他聊上幾句。所以你動手之前也得再考慮考慮,這裡頭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麽事。”
夜四小姐琢磨起來,“別的什麽事?還能有什麽事呢?昨晚我聽大姐姐說,夜紅妝入府之後並沒有過著好日子,反而是每天夜裡都遭毒打,連孩子都給打掉了。最後蕭書白甚至不惜用一百萬兩黃金為代價,就想把她女兒給撈出來。哎你說這是為什麽?他明明都把夜紅妝娶進門兒了,還是踏著我……踏著我們家四妹妹的屍體進門的,那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呢?
按說他們兩個應該你儂我儂,這會兒夜紅妝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才對。為啥還要打人?權青祿他該不是真的有病吧?以前我就覺著他腦子不正常,如今一看確實不正常。”
她偏過頭,瞅了一眼花廳裡站著的肅王府的下人,問道:“你說,你們家王爺是不有病?”
那下人苦著一張臉,什麽都不敢說。夜四小姐氣得磨牙,“從上到下一個德行,沒一個好東西。那我再問你,權青祿他人呢?為何我來了這麽半天,他還不露個面?你去告訴他,他要是再不來見姑奶奶,我就一路抽鞭子抽到後院兒去。”
那下人抬腿就往外跑,不一會兒工夫,倒還真的把六殿下給叫來了。
只不過夜四小姐不知道,眼下來的人是權青隱,根本就不是她恨之入骨的權青祿。
夜楚憐也不吃了,掏出帕子擦擦嘴,起身給權青隱行禮,“見過六殿下。”然後也不等權青隱說話,直接就起了身,又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反正六殿下也不會多看她一眼,她禮數周不周全,對於人家來說不重要。
權青隱的確覺得夜楚憐不重要,他打從進了花廳,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夜四小姐。目光絲毫不加掩飾地表露出思念和欣喜,還有濃濃情誼。
王府下人出了門,從外頭把門關了起來。夜楚憐心裡咯噔一下,好在並沒有聽到落鎖。
“權青祿你是不是又看上我二姐了?”冷不丁的,夜四小姐整出這麽一句來,“要不你怎麽瞅著我二姐這張臉,能表露出讓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愛意呢?合著你這是想把我們家姐妹都給集齊了啊?從我到夜紅妝,再到夜連綿,你一個都不想放過?”
權青隱一皺眉,“言兒,不要亂說話,我何時看上過夜連綿?”
“就現在啊!”夜四小姐指指自己的臉,“我這不就是夜連綿的臉嗎?你要是沒看上,怎麽就盯得如此深情款款?以前我就覺得你腦子可能有病,喜怒無常,就跟抽羊角風似的。但我那時候心裡頭有你,所以我一心想著救贖,想著我嫁給你之後就請個好大夫,好好給你治治,肯定能治回來。但我瞅你現在這樣兒,八成是治不回來了。你不是羊角風,你就是見一個喜歡一個,就是心眼壞,就是整個人都爛到了骨子裡。”
她越說越來氣,“我以前怎麽就看上你這麽個渣男了呢?還從小喜歡到大,連你把我推到水裡我都忍了。總想著你雖然推了我,但你也救過我啊!這麽一想就扯平了。我真是太天真了,這種事怎麽可能扯得平。權青祿——”她站了起來,“我今日到你府上來,不是為了打架,也不是為了要砸什麽。我沒有帝後娘娘的本事,我掄不起那麽重的鐵錘,我也沒有那個信心說自己掄起錘子砸了你的府,然後還能安然無恙地走出去。
我太了解你了,那錘子是帝後娘娘掄的,你拿她沒轍,因為你打不過她。但若那錘子是我掄的,你一定當場就一錘子把我給敲死,絕對不會手軟。”
“言兒,我不會!”
“你給我閉嘴!”夜四小姐咬了咬牙,“聽著,我今日來,就是想聽你親口跟我說一句實話。權青祿,你到底喜歡過我沒有?”
她又走近了幾步,“或者再添一句,你喜歡過夜紅妝沒有?”
“沒有喜歡過夜紅妝,從頭到底,我的心裡就只有過你一個人。”權青隱實話實說,“言兒,從來沒有變過,也從來沒有參進來過任何人。在我的心裡,從始至終就只有你。”
“那你為何將我拒在府門之外?又為何用夜紅妝來羞辱我?”
“我……我沒有。”他看著她,苦苦哀求,“言兒,你相信我。”
“怎麽信啊?”夜四小姐苦笑,“從小到大我信過你多少回,你就騙過我多少回。如今你又讓我信你,你說我拿什麽信你?為了你,我連命都丟了,你是不是單純就為了耍著我玩,然後看著我一次又一次地上你的當,你就會覺得很開心?
果然是皇后娘娘生出來的嫡子,任性妄為,連將軍府的嫡小姐都敢欺騙。聽著權青祿,我不管誰原諒了你,我也不會原諒你,帝尊大人讓我又活了一回,我就不能浪費這次生命。咱們倆個的仇,終我這一生,我也要報了。你就給我等著,早晚我能活成你的噩夢,讓你日不能安,夜不能寐。權青祿,欠我的,都得還!”
夜四小姐走了,權青隱看著她那倔強的背影,一下子又找回了從前那種熟悉的感覺。
也好,恨他,總比忘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