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早那一樁慘案有不少人是親眼看見的,包括夜溫言的屍體被拉走,肅王府也是做得光明正大。只是夜紅妝受傷之後,臉就立即被人用喜帕蓋住,她到底傷成什麼樣,到是沒幾個人看得真切。
人們這會兒只是想不通為何死人又活了,七嘴八舌地議論。
夜溫言聽了一會兒,覺著有點兒累,乾脆扯了一把從府裡搬出來、還沒來得及扔的紅椅子,直接就在府門口坐下來。
也不知道誰家熊孩子這麼捧場,居然還給夜溫言端了碗茶水。
夜溫言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繼續發表言論:「唉,毀了容,還被婆家嫌棄不想要了,這簡直就是對我二叔二嬸一家的羞辱,這可叫人怎麼活?但凡要點兒臉的姑娘都活不下去了吧?這種事兒是該拿刀抹脖子,還是掛根繩子上吊啊?唉,沒想到我三姐姐最後竟落得這麼個下場,真不知道我二叔二嬸是造了什麼孽!」
肅王府裡,夜二老爺攜夫人蕭氏正往外走,六皇子也跟著。蕭氏一邊走一邊跟六皇子說:「殿下放心,我這就回去跟老夫人說,一定把那個小賤人一家子都給您送過來。您該打打該殺殺,今兒這事兒就是說上天去,她們也沒理!」
說這話時,夜溫言正好說到「但凡要點兒臉的姑娘都活不下去」。
蕭氏反應快,一下就聽出來那是夜溫言的動靜了,當時就急了:「住口!快給我住口!」喊完之後突然就跳了起來,一臉驚恐地轉頭去看六皇子,「殿下,她,她不是死了嗎?你不是說她死了,就連屍體都已經處理了嗎?那你告訴我,外頭那個是誰?」
蕭氏是真急了,以前她從不敢這樣子跟六皇子說話的,但是今天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不但用蕭家在六皇子面前搏了一次顏面,這會兒還當面質問起來。
六皇子基本已經懵了,夜溫言確實是死了,死得透透的,他親眼見到的。可就像夜二夫人說的,死了的人怎麼又活了?還活著回來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蕭氏感覺自己要崩潰,一雙手舉起來胡亂揮舞著,嘴裡不停地喊道:「快讓她給我閉嘴!來人,快來人去堵上她的嘴!」
有下人衝到夜溫言面前,對上的,是夜溫言那雙銳利如鷹的眼。
肅王府的下人當場就慫了,他十分肯定自己沒膽子去堵夜溫言的嘴。
蕭氏走到門口,瞪大了眼睛看著夜溫言,從上到下,從前到後,仔仔細細地看。
一樣的跋扈,一樣的囂張,一樣的得理不饒人,再加上這一身墜滿了紅寶石的嫁衣,怎麼看這都是她們家那個魔女沒錯。
可是不應該啊!夜二夫人懂了,合著夜溫言根本就沒死,那一刀沒扎透,隻扎壞了衣裳,扔到郊外之後她又緩過來了,又活過來了!
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夜溫言沒死,勢必不會善罷甘休,今兒這事兒要不好辦。
夜溫言看著眼前這個吱哇亂叫的婦人就想笑,蕭書白,夜家二老爺夜景盛的正室夫人,娘家是寧國侯府蕭家。背靠著這麼個還算有些權勢的娘家,這位夜二夫人在府裡一向都是昂首挺胸走路的。
只可惜,她嫁的人是二老爺,而夜家這一代的掌家權早就交給了原主的父親。何況二老爺雖然也是武將,但實在武得不怎麼樣,勉強能提刀在軍營裡演練幾個回合,真要上戰場那是萬萬不行的。
所以這些年,她縱然一身傲氣,也不得不憋著。男人不爭氣,女人再不甘又能怎麼樣?
沒想到老天爺還真是賞她臉,夜府變了天,原主父親過世了,看來這二老爺一家也算是熬出頭要翻身了。
這不,這位二夫人的架式已經端得十足,足到都敢算計原主婚事,用如此陰損的法子來跟肅王府結親。
她又抿了一口茶,開口叫人:「二嬸,你這是怎麼了?糊塗了?怎麼還讓我住嘴呢?我住嘴了誰來給你家撐腰啊?我這也是心疼堂姐,畢竟有了這麼一出,以後可沒人能要她了。」
蕭氏氣得直哆嗦,「用不著你假仁假義,你只要把嘴給我閉上,就沒有人知道你堂姐到底傷成什麼樣!」
「那不行。」夜溫言勾著唇角,笑出了一副狡黠模樣,要是沒有人知道她傷成什麼樣,那我不是白回來了麽。」
蕭氏急紅了眼,「你說什麼?」
「我說,我既然回來了,就必須得把今兒這事兒說道說道。人人都說我是魔女,我總不能辜負了這份榮譽。二嬸,您說是吧?」
夜景盛眼瞅著夜溫言同他夫人說了些什麼,但是沒聽清,就準備走上前去問話。
這時,圍觀的人又嗡嗡地議論起來,所有人都對他的女兒夜紅妝表明了一個態度:這種女子誰家都不能再娶了,她要麼死了算了,要麼剃了頭到城外當姑子去。
夜景盛晃了晃身子,差點兒沒氣死。想狠狠地瞪六皇子一眼,終究是沒敢。
偏偏還有人問夜溫言:「夜四小姐,你說要為你堂姐出氣,那這口氣該怎麼出啊?」
夜溫言笑著站了起來,看了看她二叔,又看了眼二叔邊上站著的六皇子,唇角笑容愈發令人玩味。
二夫人蕭氏當時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夜景盛扶了她一把,這才沒讓人跌倒鬧出笑話。
「這丫頭不對勁,邪乎得很。」蕭氏小聲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再說話了,一雙眼緊緊盯著夜溫言。
就見夜溫言從那身大紅喜服的廣袖裡露出右手來,手裡不知何時竟拿著一支筆。
人們眼睜睜地看著她握著滴墨的筆,走到了肅王府牆根兒底下,緩緩抬手,工工整整地在院牆上寫了個明晃晃的「拆」字,寫完又在拆字外頭畫了個圈兒。
「這肅王府不吉利,易見血光之災,得拆了。」她這話說完,又把另一隻手伸了出來——
人們當時就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