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過墨條一邊研著墨, 她看了看旁邊正在批折子的男人, 發現對方並未在看那些參她的折子, 而是在看一本諫言殊王去封地的折子,言明其他王爺都去了封地,唯獨留下殊王在京城難免會惹來非議。
陶兮想起那殊王似乎的確被蕭臻留在了京城,理由是讓她能陪在德妃身邊盡孝,那殊王野心勃勃, 如果就這樣放他出了京城怕是後患無窮, 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為好,縱然如此, 對方還是不肯消停, 居然還想引起瘟疫製造輿論,如此輕賤人命,要是讓這種人當了皇帝, 天下怕是會民不聊生。
然而,她居然看到蕭臻在折子上批了個“可”。
“皇上……”她不由皺皺眉。
合上折子,男人眼角一瞥,“若是乏悶,便去暢音閣聽戲,朕晚些再陪你用膳。”
唇角一抿, 陶兮拉了條圓凳坐在桌邊,小手還攥著墨條一邊欲言又止的看向旁邊的人,“臣妾不悶,只是擔心皇上太過勞累……”
自從登基以來,對方就沒有空閑過,日日早出晚歸,如果不是要陪她用膳,可能每頓也只是隨便應付一下,如今還發生自己身份暴露這種事,縱然話語權在他手裡,可要平定那些流言蜚語必定沒有那麽容易。
一邊批著折子,男人神色如常,“又無人伺候,朕當然勞累了。”
小臉一紅,陶兮扭過頭都不想和這人說話,這幾日都睡得早,她才逃過一劫,也不知道對方哪來這麽好的精力。
“臣妾也是為了皇上龍體著想,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臣妾也是怕您和先皇一樣……”
最後一句聲音越來越小,她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要是和先皇一樣青年早衰怎麽辦,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做太后。
余光一掃,蕭臻劍眉微蹙,一把抓住那微涼的皓腕將人拉入懷中,陰惻惻掐著她下頜,“你在質疑朕?”
“沒有沒有!臣妾只是……為皇上龍體著想而已,絕對沒有其他意思!”察覺到男人身上危險的氣息,陶兮臉都嚇白了。
眼眸一眯,蕭臻面上似透著不悅,“既然皇后這麽關心朕的龍體,朕更應該證明一下朕龍體是否康健了。”
察覺到腰間那隻逐漸往上遊離的大手,陶兮趕緊按住對方的動作,面上帶著點哀求,“我……我說錯了,皇上龍體很好!比臣妾好多了!”
她不過是關心一下對方的身體而已,畢竟每天這麽勞累肯定得好好休息,又沒有說錯!
環著那抹纖腰,男人低頭對上那雙驚慌的明眸,神情嚴謹,“有多好?”
陶兮:“……”
四目相對,她瞬間漲紅了臉,隻得趕緊別過頭,可當察覺到那隻不老實的大手時,頓時妥協似的微微張嘴,“非……非常好。”
她從未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聽著那細若未聞的聲音,男人眉宇逐漸舒緩了不少,嘴角也帶著一個淡淡的弧度,低頭親了親女子小臉,聲音低沉,“手這麽涼,怎不多穿件衣裳。”
靠在男人溫熱的懷裡,陶兮眨著眼把手貼在他脖間,汲取著源源不斷的熱量,手心頓時就暖和了不少。
“那皇上每日就早些過來,我一人睡自然是冷的。”她輕聲嘟囔了句。
捏了捏那軟乎乎的小臉,蕭臻眉峰微動,“如今倒是朕伺候你了?”
撇撇嘴,她抱著男人脖子,湊近他耳邊輕聲道:“可是暖爐沒有皇上好用呀……”
突然腰間一疼,她頗有些憤懣的瞪著面前的人,現在還不讓說實話了。
“你再晃來晃去,朕免不得提前讓你用一下。”男人眸中閃過一絲暗色。
粉唇一抿,陶兮紅著臉都不想和這人說話,可還是支支吾吾的道:“可……那些傳言……”
“這不是你該想的,胃口不好,便去找個太醫看看。”蕭臻握了握那纖細的胳膊,眉間微蹙。
聞言,陶兮自然沒有再多言,系好了披風,便起身走向門外,不時回頭看了看書桌前的人,其實她還想問為什麽要放殊王回封地,不過蕭臻必定有自己的打算,朝廷上的事也不是她能看明白的。
出了禦書房,一股冷風迎面襲來,等上了攆轎後她立馬讓抬轎的太監們走快些,她覺得自己真該找個太醫看看,喝了那麽多調氣血的藥,居然還是這麽畏寒。
回到承乾宮,她正準備讓人去找太醫,卻聽到宮裡又出了事。
“娘娘,先前在禦花園,黎貴人因為撞見吳妃娘娘而未能及時行禮,吳妃便讓其在禦花園跪上兩個時辰,黎貴人可能是辯解了兩句,吳妃娘娘卻大怒,非說黎貴人以下犯上,還讓人打了黎貴人二十大板,您也知公裡那些人的手法,就在剛剛太醫來報,黎貴人因為傷了經脈脊椎,以後……怕是再也不能下地行走了。”
一邊換上秋襖,陶兮聞言瞬間臉色一變,不由定定的看了眼雨心,心中莫名有些惱火,這吳長瑤分明就是在挑釁自己,以為現在外面流言紛飛,她如今自顧不暇,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鬧事!
更可惡的是,手段還如此歹毒,不過她差點忘了,對方向來都是這樣,當初在校場不也借機想殺了自己?
“你去將她傳來。”
聞言,雨心卻有些猶豫,“可是如今……”
“沒有什麽好可是的!無規矩不成方圓,她既這麽喜歡讓人跪,就讓她在承乾宮門口也跪上幾個時辰好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忌憚安南王對朝廷還有大用,陶兮一直都未曾去計較以前發生的事,可不代表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這次她一定要挫挫對方的銳氣不可!
見此,雨心也隻好躬身退下去傳話,只是有些擔憂,畢竟如今外面的形式對娘娘不利,再把事鬧大也不知會怎麽樣。
陶兮可未想這麽多,一時的忍耐是為了大局,可永遠忍耐那就是懦弱,如果做了皇后還得一味的忍氣吞聲,那還不如繼續做個丫鬟。
過了許久吳長瑤才姍姍來遲,許是看到自己處境不好,對方眉宇間都透著抹嘲諷,絲毫未曾把自己將人打殘的事放在心上。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腰都未彎一下,吳長瑤就坐在了下首,傲慢十足的微微仰起下頜,一邊幽幽的道:“臣妾近來得了風寒,身子不適,本來是不能出宮的,不過既然是娘娘傳召,臣妾自然是不敢不來。”
宮人們遞上茶盞便退了下去,陶兮坐在上首目光微冷的看著底下的人,“宮規有言明,宮妃不得私自體罰低位妃嬪,你今日將黎貴人脊骨打斷,是否未將祖宗定下的規矩放在眼裡?”
聽著那呵斥聲,吳長瑤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一邊睨了眼上面的女子,語氣透著譏諷,“娘娘此言差矣,分明是那黎貴人對臣妾出言不遜在先,臣妾才會稍稍教訓她一下,誰知她如此不堪一擊,指不定是她故意栽贓陷害給臣妾,您可一定得明鑒才行呀。”
“自己打斷自己脊骨,就是為了陷害你?看來黎貴人和吳妃定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了。”陶兮面無表情。
後者卻是輕笑一聲,面上傲慢十足,“誰知道呢?有些人就是看不得臣妾好,臣妾也很冤枉呀。”
說著,她還輕蔑的瞥了眼上面的人,就算她真打了人又怎麽樣,就算把人打死,這賤婢又能將她如何?
劉嬤嬤也皺起了眉,似乎沒想到這吳妃會如此囂張跋扈,這分明就是未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
陶兮眸光一冷,“無論如何,你私自體罰低位妃嬪的事乃是事實,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無規矩不成方圓,按照宮規本該將你幽禁一月,但念你初犯,幽禁就免了,你就在外頭也跪上一個時辰靜思己過。”
聞言,吳長瑤驟然臉色一變,“娘娘好大的口氣!”
她連先皇都未跪過,如今一個賤婢居然敢讓她跪?!
“本宮是皇后,管轄六宮是本宮的分內之事,你若不服大可去找皇上申冤,不過也不急,過一會皇上便會過來陪本宮用晚膳,你到時再去告狀也不遲。”陶兮不急不緩的輕撫著腕間玉鐲。
吳長瑤神情頓時冷了下來,頓時起身看向上面的人,語氣不善,“娘娘莫不是忘了,臣妾是先皇親自冊封的正一品郡主,就算見到先皇也不必行跪拜之禮,娘娘難道以為自己比先皇還尊貴?”
說到這,她又嗤笑一聲,“當然,等娘娘哪天仙逝,臣妾一定會跪在您靈堂前行三跪九叩大禮!”
“吳妃娘娘!”劉嬤嬤面上也透著不悅。
掃了幾人一眼,吳長瑤勾著嘴角就要離去,一個賤婢居然也想讓她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當她來到門口時,瞬間被兩個侍衛攔住,她皺皺眉,瞬間怒目射向後面的人。
陶兮坐在那也未動,語氣幽幽,“先皇已經仙逝,這裡是后宮,郡主如今是皇上的妃嬪,只是一個妾,本宮才是皇后,皇上的正宮,你以下犯上,還私自體罰妃嬪,本宮小小責罰你一下實屬寬厚,你還不知體統,傳出去還要讓人以為本宮管教不善!”
她語氣一厲,“來人,將吳妃拉下去打十大板!”
話落,門口的侍衛立馬就押住掙扎不斷的吳長瑤就要往外走,後者卻瞪大眼滿臉都是憤恨,似乎沒想到她居然敢這樣對自己。
“賤婢,你敢!”
微微一笑,陶兮眉梢微動,“你看本宮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