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非站在羅勳身邊,發現他看向被鐵罩子和黑紗布罩著的鵪鶉窩的眼中滿滿都是幸福和滿足感,隻有這些東西就覺得滿足了?就算沒有了末世前那平靜祥和的生活、沒有異能,他也能在如今這處處需要親自動手忙碌的生活中感覺到滿足感?
心中雖然覺得羅勳的目標太過渺小,可嚴非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嘴角也在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
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不需要大如別墅豪宅的房子、不需要多麽貌美如花的伴侶、不需要花之不盡的銀行存款、不需要高級的奢侈品世界名牌。有那麽一個家,溫馨而自給自足,可以隨著自己的意思隨意安排支配裏面所有的東西。有那麽一個人,相處輕鬆、溫馨、甜蜜,和他在一起可以讓人享受到幸福和安寧,那麽當這兩者相交在一起的時候,就是最幸福的事。
嚴非擡手環住羅勳的肩膀道:「弄完了吧?該上樓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
羅勳的身子僵了一下,隨即點頭和他一起向二樓方向走去。
肩膀上的手臂再度讓羅勳的行動有些不自在,他決定了,一會兒上去就跟他攤牌,不然他每天拉拉扯扯這樣可受不了!晚上如果再做帶顏色的夢的話……那他明天早上就又要起晚了!
「那個……」走到床的內測,緊張過度的羅勳並沒直接坐到床上,而是死盯著自己那一邊的床頭櫃。
「怎麽了?」嚴非掃了他一眼脫掉外衣換睡衣,動作自然得很。
「我……有個事一直沒跟你說過……」羅勳說話的時候有些口乾,老實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當著別人的面承認自己的性向問題。上輩末世中用不著誰承認什麽,不過末世後三年左右外面就基本看不到有年輕的普通女人敢獨自出門了。所有要解決個人問題的人,即使花錢也基本都要找同性。誰都不會對此說什麽。雖然有不少人本身並不是同,但在完全沒有女人可以選擇的情況下和男人在一起是普通、常見到極點的事,大家也隻在口頭上偶爾嘆息一聲想找個女人當媳婦什麽的。
羅勳一直覺得,如果這麽下去的話,再過上一陣人類就會因此而滅亡——男女比例如此極端、沒有後代繁衍,人類早晚會滅亡的。
可現在卻不是,尤其自己面對的這貨……萬一自己說出來後他覺得自己收留他是另有所圖呢?!
眼睛不自覺地瞄向房間中所有和金屬有關的東西,羅勳忽然意識到,會不會自己說出來後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什麽事?躺下再說吧。」嚴非已經自然而然地拉開他的被子半靠到床頭了。
羅勳看著他那隨意半靠在床頭的樣子,心中不由自主地在吐血——明明很自然的動作、爲毛看上去會這麽的撩人?!要不……還是先別說了?反正現在正在修著隔壁的屋子,沒多久他們就要分居了……等等,隔壁那兩間臥室,自己貌似隻安排出一間當作備用臥室、另一間已經決定當成雜物間!要是這邊的房東回來把自己趕走……倒時自己不是隻能睡客廳了?
不不不,睡客廳還算好的,他到時能讓自己進屋就已經是很仁慈的了,要是他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隻是裝成普通人欺騙他的感情佔他便宜的話……不知道李鐵他們到時能不能分給自己一個睡覺的地方?
「你到底怎麽了?」
聲音猛然在面前響起,讓羅勳一驚回過神來,就看到見近在咫尺的那張美人臉、眼睛不由自主地死死盯住他左眼下的淚痣,下意識地吐露出來:「那個……我、我……我其實喜歡男人,那個……放心我絕對不會佔你什麽便宜的!就是平時注意一點,別……別那個……拉拉扯扯……」
羅勳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連頭都沒能擡起來。其實,就算完全不說去來也不會怎樣、更不會給自己的生活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吧?反倒是說出來後……
心中不由自主往悲觀的方向飄去,自己因爲怕兩人的親密接觸一旦過多到讓自己習以爲常、甚至心中默默期許起什麽後不好收場,才想和他說明這一問題。但想到因爲自己吐露實情有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反而會把合作還算愉快的人推開後所帶來的種種麻煩和問題就又覺得頭疼不已——果然,貌似還不如不說呢……
可要是將來的某天,自己真的不想一個人單過、找到一個合適的、想一起生活人的話,他到時不是還會知道?等他知道後又會怎麽想自己和他相處過的這段時間?
嚴非略帶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他居然有勇氣承認這件事?
他雖然從種種跡象中看到出了一些,但卻在沒得到他承認之前也隻是懷疑。而現在的狀況……估計完全是自己這些天調戲過度導緻的吧?
不負責任地在心中略過這件事,嚴非忽然開口問:「拉拉扯扯?」
羅勳一愣,十分意外他的腦洞怎麽跳過那麽多問題反而問最後這句話:「……就是拉拉扯扯!」他是個GAY好不好?男男授受不親好不好?嚴非小動作太多自己會自作多情的好不好!
「爲什麽你喜歡男人我就不能和你拉拉扯扯?」嚴非挑起眉毛,彷彿十分疑惑地問道。
羅勳氣結:「男男授受不親動不動!你拉拉扯扯我萬一多想以爲你對我有意思怎麽辦?!」話說出口後羅勳再次想捶地,這話說出來不是告訴他自己已經多想了嗎?!啊啊啊,我的清白!!
嚴非卻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在羅勳完全沒反應過來、還處於自責失言的狀態時擡手將他一把拉倒在床上。
羅勳一愣,就覺得天翻地覆地倒在床上,身旁的嚴非忽然貼了過來整個人籠罩在正前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自己的唇上一片溫熱、自己也被人緊緊抱住,唇被一條柔軟的舌撬開、探了進來。
大腦轟的一聲炸了開來,羅勳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他被人緊緊的抱著,那雙手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緊緊附在自己的肩膀和後背,這種被人擁抱的感覺是那麽的美妙和讓人安心……好像,說出來其實也挺好的……
……
…………
羅勳一頭黑線地拚命從自己衣服裏面往外拉嚴非的胳膊,這貨突然親過來不說,等自己暈頭暈腦回過神來後竟然發現他的手不知什麽時候鑽進自己衣服裏面來了!!
雖然那個啥……剛才的氣氛確實挺好的,但他們兩人算是什麽關係?而且就算是戀人,也沒第一日親親啃啃就馬上上床的吧?又不是隻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型自走器!
話還沒說清楚你就想吃我豆腐?!
羅勳發覺自己拉了半天都拉不出嚴非的手,才意識到自己的力氣沒這貨大,連忙從衣服外面一把按住他正遊走在自己胸口的手上,用力瞪著他。
嚴非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喜歡讓我模你這裏?」說著,手下微微使壞掐了一把。
羅勳臉色瞬間通紅,這才發覺自己制止他的位置貌似有些不對,又不是女人,被捏胸算神馬?!
「你、你話說清楚了再鬧!」
「哦。」嚴非點點頭,話說清楚就能吃肉了。
羅勳沒發現自己的語病依舊用力瞪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嘴唇紅腫、兩眼因爲剛才缺氧的熱吻變得水汽騰騰,看得早就不懷好意的嚴非某處興緻高昂,做好了隨時提刀上馬的準備。
自認從外形上看,某人都是絕對的美人受的羅勳咳嗽了一聲,眼神微微遊離開一些:「那個……我、你……」張開嘴巴後忽然又意識到,自己原本是打算和他劃清界限告訴他兩人之間保持正常的距離,別太膩乎,可……剛才好像是他主動親過來的吧?自己現在要是說什麽對他負責之類的話貌似狀況不太對頭?
嚴非的眼睛彎了起來,緩緩貼近他的臉,原本放在他胸口的手順著他的衣領從裏面鑽了出來,捏著他的下巴將他的臉闆過來,低頭吻了下去:「跟我在一起吧。」
羅勳愣了好半天,隻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可心中卻有些疑慮:「你……不是同吧……」感覺不像。羅勳雖然說不清楚爲什麽,但從他剛和嚴非相處時就覺得這個人絕對和自己不一樣,他應該是喜歡女人的。
這是一種直覺,他說不清、更不太知道其實這確實是同志之間的一種第六感,末世前不少GAY都能感覺出哪個是同類、哪個不是。
「不是。」嚴非理所當然地點頭,直到現在如果讓他設想一下比如讓他和1601裏隨便哪個拉拉小手、親親捏捏的鏡頭他都覺得想殺人、想報社。
「那……」那他一個大好直男爲毛要親自己?!以他的條件出去憑他的外貌、憑他的異能還怕他找不到女人倒貼?!
嚴非忽然一動腰,下面某個精神百倍的東西碰了羅勳的大腿一下,讓羅勳的面皮幾乎紅到發紫:「可我對你有反應,你要負責。」
「……」忽然覺得自己無話可說的羅勳默默將頭扭到另一側,懶得理他。
剛才自己還想要對他說如果他不介意的話自己要對他負責雲雲,可現在這話從他口裏說出來,怎麽就覺得這麽像無良耍流氓賴上良家婦女的痞子呢?雖然自己絕對不是婦女!還有、這事到底應該誰對誰負責?
衣服裏的大手再度不老實起來,羅勳連忙再次按住:「不、不行,這個不行……你不覺得還沒戀愛就上床是在耍流氓嗎?!」
嚴非一臉詫異地挑眉:「我以爲我們之前都在戀愛啊。」
羅勳頓了一下,忽然臉色發綠地咬牙問道:「昨天出去的時候你拉著我的胳膊是故意的?」
嚴非點頭。
「那這一陣子每天早上醒來,我們都……抱著睡,也是你故意的?!」
嚴非微微挑眉,含笑不語、默認。
「……之前在家的時候,你搭我的肩膀、拍我的背、有時還故意靠在我身後貼著我說話也是故意的?!」
嚴非的笑意加深,眼神深邃。
「……流氓!」如果拋去兩個人都是同性這一點的話,那他之前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稱之爲性騷擾了!隻是因爲自己先把他看成直男、又拿直男相處的眼光去看待兩人間相處的細節才沒能及時醒悟過來!可是——「你什麽都不說就動手動腳還能叫戀愛?!」那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流氓行徑好不好!!
嚴非眉頭微挑,似笑非笑地道:「你知道耍流氓的最高境界是什麽嗎?」
羅勳沉默,搖頭。
「一本正經地耍流氓。」
羅勳擡胳膊用力給他腹部一手肘,趁他躲開的時候一咕嚕爬到自己睡覺的位置,緊緊裹著好幾天沒好好蓋過的被子裏面講自己裹成了個蠶蛹。怎麽覺得跟他說清楚這件事後好像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就徹底變成另一副樣子了呢?
嚴非也沒攔著他,起身關掉自己的床頭燈,然後直接貼著他摟住巨大的蠶蛹、將臉貼近他的後頸,滿口滿鼻都是他頭髮中淡淡的洗髮水香味。
許久,兩個人都沒出聲,但兩人都知道對方並沒睡著。
羅勳忽然在黑夜中開口問道:「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既然他從之前就在明目張膽地佔自己便宜,可見他對自己是有想法的,可羅勳不知道他是想嘗鮮試試男人之間的這種感情?還是對自己有幾分真心?
嚴非輕笑了一聲,鼻息噴灑在羅勳的後頸處,癢癢的。「我們在一起吧。」
羅勳沉默了一會兒:「我本來就喜歡男人,以後也沒想過要結婚生孩子,更不想耽誤別人一輩子。可你不一樣。」
嚴非當然不一樣,這麽好的外形條件、這麽厲害的異能,再加上從他平日舉手投足間就能看出來他的教養很好,一定是末世前十分富裕的家庭才能培養出來的人。而且他還出過留過學,這可是沒點家底的人家養不出來的孩子。隻憑這些,外面女人想主動貼上來,甚至給他當小三小四的就數不勝數。
嚴非再度笑了起來:「現在外面這種世道,結不結婚有什麽用?」說著,他環著羅勳巨大被子的手緊了緊,「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們安安生生的過日子、種菜、養狗、養鵪鶉。」
羅勳的心中動了動,忍不住轉過身來。在黑暗中自己看不清他的五官,卻能感覺到他的眼睛亮亮地、同樣直直地盯著自己。「爲什麽?」
「……感覺吧,和你住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感覺就像一個真正的家。」嚴非沉默了一會兒才將一直盤踞在自己心頭的想法說出來,「和你在一起,安心。」
下意識舔舔嘴唇,羅勳有些緊張地說:「我……那個,雖然跟正常夫妻不一樣,可如果我要找人過日子就要和普通男女夫妻一樣,過就照著一輩子過,就算吵架、口角、有什麽不和也都不會因爲一時的情緒化鬧分手……和那些玩玩就分手的情侶不一樣,你還是想清楚了再說吧。」能有嚴非這樣一個人對自己主動表示好感,羅勳自我感覺這次重生沒白重,很有一種賺到了的感覺,可這個感覺太過讓他忐忑,一時不敢相信。
嚴非低低笑了起來緩緩湊了過去,在他的唇邊輕輕吻了一下,鼻尖貼著鼻尖:「我知道,我也沒打算搞一夜情。我說過,和你在一起時有種家的感覺,我想和你在一起維護好這個家,直到我們都老了、死亡。」
這個念頭在嚴非的心中轉了很久,就像有人曾經說過,有些人隻適合做情人,而有些人,或許沒有出色的外表、沒有性感的身材,可和他們在一起卻能讓人有真正生活的安心感,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配偶。
嚴非從早先的懵懂不解、到後來的求而不得,直到他到了末世、直到他遇到了羅勳,才忽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麽——不過就是想要一個真正的家。
夜色中的情話很動聽,讓羅勳忽視掉某人那張招蜂引蝶滿是桃花的臉所可能帶來的麻煩,在嚴非輕輕拉扯被子的時候便放他進來了。
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卻並沒有擦槍走火地做什麽,隻是這麽抱著、溫馨地依靠在一起。羅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濛濛亮了。
冬天的白天來得晚,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有七八點鍾了。
擡頭和同樣剛醒的嚴非對視,覺得稍微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反觀嚴非,嚴大美人自然而然地低頭送上一個早安吻、吻在羅勳的唇上:「醒了?再躺會?」
羅勳連忙搖頭:「該起了,還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上樓呢。」今天軍方要帶倖存者上來安置,他們得提前將鐵闆挪開免得到時人家上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