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東西回到新家,傅聞、傅景軒都洗完了,傅景軒在房間裡嗡嗡嗡地讀英語,傅聞在房間敲筆記本,兩個人都沒有關門。
「吃飯了。」舒寧招呼叔侄倆道。
沒人應她,舒寧也不再囉嗦,回餐廳,打開自己的這份,她剛坐好,叔侄倆都過來了。
舒寧看著傅景軒道:「你這份18塊錢,回頭我記在帳本上。」
傅景軒本來肚子都咕咕叫了,聽到這話突然不想吃了。
高中生的心思寫在臉上,舒寧笑道:「那我以後自己記帳,不跟你說了?」
傅景軒寒著臉嗯了聲,坐到她旁邊,看看桌子上,三人的早餐差不多,隻是他與二叔分別多了一份小籠包。
舒寧一樣一樣地給他介紹單價。
傅景軒硬邦邦地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不用跟我說這個。」
舒寧:「我不是怕你冤枉我報虛帳嗎?」
傅景軒把一個小籠包塞嘴裡,拒絕繼續交談。
舒寧低頭吃自己的。
傅聞也默默地吃飯,自從他昨晚搬過來,說過的話一共沒超過五句,簡直就像一個無聲監視兩人的攝像頭,除了觀察,再沒有別的存在的意義。
傅景軒嘴裡咬著包子,心裡在想早上的事,許老師喊他起床的時候多兇啊,母老虎似的,等跟二叔說話的時候,她的語氣就變成了小貓,奶聲奶氣的,好像在撒嬌一樣。
傅景軒不高興。
「你怎麼不跟他要錢?」傅景軒突然發問,離家出走的高中生,連二叔都不叫了,直接你啊你的。
傅聞瞥了他一眼。
傅景軒心虛,故意不與他對視。
舒寧解釋道:「傅先生已經提前把今年的房租、水電、飯費都給我了,我花多少直接從他的錢裡面扣,一年期結束時傅先生多退少補。」
傅景軒哼了聲,跟有錢的二叔沒法比,傅景軒抓著女老師問:「你呢?你不是說你們家很窮嗎,怎麼捨得住月租金三千多的房子?還要加上我這份,一個月光房租飯費可能就得一萬,你哪來的錢?」
問到最後,傅景軒突然懷疑女老師是不是收了老爺子給的錢。
舒寧沒收傅老爺子的,但這邊的房租由傅聞墊付了,她暫且沒花多少。
但這當然不能告訴傅景軒,否則自尊心爆棚的高中生又要炸毛。
「我有一點存款,最近也在投稿漫畫了,過稿後一個月可能會拿幾萬塊的稿費,你好好讀書,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傅景軒不信:「就你那水平,能拿幾萬塊的稿費?」
舒寧的漫畫在《都市神醫》那個世界爆火過,到了這邊,應該也會出成績,所以舒寧才敢誇下海口。
「等那邊聯繫我談合同了,我帶你一起去。」舒寧平靜又自信的道。
傅景軒悶悶地吃著包子。
傅聞看了一眼對面的許老師,想到了她畫的包子臉侄子,不過傅聞對漫畫這行並無了解,所以也判斷不出許老師是自信還是自負。
吃完早飯,傅聞出門了。
傅景軒被舒寧監督著背了兩首詞,也去上學了。
舒寧鬆了口氣,終於迎來了她獨處的時間。
中午舒寧將自己畫的稿件開篇寄給了漫畫出版社,順路去買了菜。
她的稿費還在半空飄著,手裡沒錢,舒寧隻能自己買菜做飯,等她有了穩定的稿費進帳,舒寧就請個家政阿姨,她才不要每日伺候傅景軒叔侄倆,年紀輕輕地給他們當老媽子使喚。
傅聞跟她打過招呼,基本不會回來吃晚飯,舒寧隻需要做她與傅景軒的菜,一葷一素,也還算方便。
今晚舒寧燒了一條魚,炒了盤小白菜,她的廚藝很不錯,傅景軒吃完菜,還用魚湯拌飯又吃了一大碗,不愧是青春期的高中生,飯量大得驚人。
吃飽了,傅景軒抹抹嘴準備去沙發上躺會兒,舒寧叫住他,指著桌子上的碗筷道:「我做飯,你刷鍋。」
傅景軒的鳳眼都快被他瞪圓了。
舒寧毫不留情地打擊他:「你現在是寄人籬下,咱們分工合作,非常公平。」
傅景軒眼裡噴火,站著不動。
舒寧笑道:「你不想刷鍋也行,以後我隻做我自己的,你自己去外面吃,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外面下館子一頓飯可貴了,至少是咱們家裡吃的兩倍。」
傅景軒最大的痛腳就是沒錢,在刷碗與下館子之間徘徊了一分鐘,傅景軒憤憤地去刷碗了。
舒寧得意一笑,去主臥漱漱口,等會兒就要開始給傅景軒輔導。
晚上九點多,玄關那裡傳來鑰匙轉動聲,是傅聞回來了。
傅景軒挺直腰背,低著頭做數學題。
舒寧坐在另一邊畫稿子。
傅聞關上門,手裡提著一袋子水果。
舒寧朝他點點頭,繼續畫,傅景軒根本都沒有看他的親二叔。
客廳比學校圖書館還要安靜,傅聞換了拖鞋,提著水果去了廚房。餐具都是舒寧採購的,全是小清新的風格,傅聞洗了一盤子草莓,一盤子櫻桃,剩下的放進冰箱保鮮。
用乾淨的擦碗布擦乾淨盤底的水,傅聞端著水果來到書桌旁,他坐在兩人對面,朝舒寧道:「許老師辛苦了,吃點水果吧。」一副家長對待老師的客氣態度。
舒寧沒客氣,放下畫筆,捏了一顆草莓吃,見傅聞盯著傅景軒看,舒寧也看了過去。
高中生緊緊地抿著嘴唇,但人類咀嚼食物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力,尤其在一個人其實也想吃的時候。
口水已經悄悄泛濫,就在傅景軒快要忍不住吞咽的時候,他突然丟下筆,繃著臉去了衛生間。
傅聞笑笑,又拿起一顆草莓。
舒寧不由自主地看著他捏著草莓的手。
他的手又白又長,手指的形狀非常漂亮,跟記憶中的一樣。
而且,記憶裏的那個人也喜歡吃草莓。
「等他出來,許老師哄他吃吧。」傅聞吃夠了,站起來道。
舒寧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傅聞回了他的房間。
舒寧看向窗外,盤算著要不要想辦法把傅聞趕走。無論沈穆還是秦安,都給了她深刻又甜蜜的回憶,看不到傅聞時兩人都乖乖地待在她的回憶裏,不會冒出來影響她的情緒,可傅聞在她眼前晃來晃去,舒寧突然發現,她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
傅聞如果是個討厭的人,舒寧大概可以不去想太多,偏偏傅聞自有他的沉靜、成熟與溫柔,對傅景軒的溫柔,對她的禮貌,這就讓舒寧心裡癢癢,希望他就是她的兩任前男友,希望他可以陪她度過這漫長的兩年,希望他……讓她摸一摸那張俊美又熟悉的臉。
終歸還是太貪婪了,貪婪曾經得到過的感情與溫暖。
又或是這樣的生活太空虛,想要什麼調劑。
最主要還是誘惑太大、距離又足夠近,如果距離遠一點,舒寧肯定自己不會胡思亂想。
「嘭」的一聲,傅景軒從衛生間走出來了。
舒寧立即收心,笑著看他。
傅景軒看到那兩盤水果還擺在那裡,他臭著臉拿起習題本,要回房間寫。
舒寧叫他:「吃點吧,傅先生又不是外人。」
傅景軒冷聲道:「我沒你那麼厚臉皮,不相幹的人的東西也吃。」
舒寧:……
高中生不領情,舒寧想了想,給傅聞發了一條簡訊:傅景軒不吃,這麼多我也吃不完,傅先生拿進去吧。
傅聞:好。
很快,傅聞走出來,拿走那盤草莓,把櫻桃留給了舒寧。
舒寧又開始走神,看來沈醫生就很喜歡吃草莓啊,所以秦安、傅聞都鍾愛草莓。
第二天是周六,舒寧允許傅景軒可以睡到七點鐘,她自己也偷偷懶。
傅聞仍然六點就起來了,去樓下早餐店吃東西,吃完再打包兩份,拿回樓上。
舒寧被他開門的聲音驚醒了,看看時間,也快七點了。
剛坐起來,傅聞發了簡訊過來:早飯在桌子上,起來吃吧,我有事出去,晚上回來吃飯。
舒寧回了一個「ok」。
傅聞不在,舒寧自在多了,拍醒傅景軒叫他起床,開始新一天的輔導。
傅景軒還因為昨晚的水果夜宵生氣,各種看舒寧不順眼,沒辦法,舒寧特意下樓,花錢記帳給他買了一份草莓。
傅景軒終於順毛了,一盒草莓全進了他的肚子。
中午舒寧接到了傅老爺子的電話。
怕傅景軒聽見,舒寧回主臥接聽,傅老爺子先打聽了孫子這幾天的生活,然後扔了一個雷過來:「景軒爸爸傍晚的飛機,他跟我要了你們的地址,可能會過去看看。」
舒寧:「……」
傅老爺子咳了咳:「許老師,景軒爸爸不太贊同讓他住在外面,他過去後,如果說話難聽,你別跟他計較,反正景軒二叔也在,到時候讓他二叔出面談,你跟景軒在房間裡待著就行。嗯,我再給景軒二叔打個電話,讓他早點回去。」
傅老爺子真的頭疼。
以前長子根本不管景軒,這回聽說景軒跟一個家教老師搬出去住了,還是個年輕漂亮的老師,就說什麼擔心景軒給他搞出個曾孫子來,非要去親眼瞧瞧。
長子的語氣非常嚴肅,可傅老爺子卻摸不清楚,長子到底是真的關心景軒,還是對年輕漂亮的許老師更有興趣。
幸好,他提前安排了次子傅聞過去,不然還真不敢把地址給長子。
掛了電話,舒寧坐在床上發呆。
傅景軒的爸爸傅廷,那是貨真價實的花花公子,舒寧一點都不想跟他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