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歡和蘇末過去時, 庭院外的草坪上已經架起了燒烤架, 菜都是有人從園裡摘來清洗乾淨的,肉類食材也都處理好了,直接烤就行。
不遠處是一條河, 水清乾淨,自然形成的鵝卵石堆積在底下岸邊, 兩旁水草茂盛。河面不算寬闊,到對岸大概有兩三米這樣的距離,趟水過去最深處快要沒到大腿。
江見歡過去蹲在旁邊, 用手指劃了劃水,好奇。「這是自然形成的嗎?還是人工造的?」
「天然的,當初買下這裡, 也是看中了有山有水。」蘇末沒開口, 一旁的周釉先回答了。
「哦——」夏天的空氣悶熱,即使有風也不足以驅散,水冰冰凉凉的, 江見歡有些捨不得把手拿出來。
「我們去幫忙。」蘇末拉了她一把, 江見歡戀戀不捨的站起來。
陽光還有些熱度, 兩人都帶著米色鴨舌帽, 穿著同款的白t恤, 就連牛仔褲的顔色都相差無幾, 站在一起時登對又契合的感覺, 誰也插不進去。
蘇末在烤牛肉串, 江見歡站在一旁幫忙翻轉, 看著他灑調料刷油。
顔值高的一對情侶,僅僅是站在那裡便足以賞心悅目,其他人識趣沒去打擾,倒是周釉看熱鬧不嫌事大,坐在樹蔭底下的桌子旁,扯著嗓子叫道。
「蘇末,烤好了沒有,我餓了!——」
江見歡手上動作一頓,看了眼火候差不多的那把牛肉串,正準備給他送過去。
「別理他。」蘇末說。
江見歡笑了笑,真的聽話不管了。
「對了,你去休息吧,現在太陽還有點曬。」他又道,旁邊的簡自明也抬了抬下巴朝樹底下示意,開口。
「對呀,你看童辛多知道享受,女孩子別給曬黑了。」
順著他目光看過去,童辛躺在一張躺椅上,太陽鏡遮陽帽,旁邊還有一隻大椰子,硬生生把農家樂過成了海邊休閒度假。
「好吧。」江見歡點點頭,心情愉悅。
「那我順便把這個給周釉送過去。」
她把手裡烤好的牛肉串放進盤子裡,端過去送到周釉面前,他連連接過誇贊道。
「還是我弟妹好,蘇末那個黑心腸的就想餓死我。」
「來來來大家一起吃。」
他直接開了瓶啤酒,招呼著身旁偷懶休息的人,江見歡走到童辛那裡,在她旁邊拉了張躺椅坐了下來。
「曬吧?我就說直接吃頓飯就好了,偏生周釉喜歡搞這些麼蛾子,最主要的是自己還坐在樹底下不動...」童辛依舊犀利直接的吐槽,周釉就在不遠處,立即聽見了。
「嘿,我這不是爲了大家著想,你看看你們家老簡烤得多起勁,再看看白秋和蘇末幾個,這種樂趣你體會不到不代表別人也不喜歡嘛!」
他邊擼著串串邊狡辯,童辛冷笑一聲。
「那你怎麽不去體會一下?」
「我這不是和你一樣都是俗人,喜歡吃現成的。」周釉牙尖嘴利,把童辛氣個半死,翻了個白眼沒理他了。
江見歡在一旁忍俊不禁,笑聲控制不住,引得童辛轉過頭來。
「是不是覺得周釉特煩。」她黑淩淩的眸子盯著她,像是小學生吵架失敗之後尋求同盟的模樣,江見歡笑聲收住,用力一點頭,和她統一戰綫。
「嗯!」
這個回答頓時精准無比的取悅到了童辛,她看江見歡的眼神一下變了,凑過來滔滔不絕的吐槽周釉這幾年來的『光榮事迹』。
「我跟你說,周釉這人簡直了...」
即使再怎麽彌補,江見歡和蘇末錯過的這幾年也無法挽回,聽著童辛說起這些年她不在的事情,江見歡聽得無比認真,就連她聲音突然停住也沒發現。
「嗯?」江見歡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太陽底下,原本只有幾個男生的燒烤架旁邊,多了一個女孩子,正站在蘇末旁邊,傾身和他說著話。
江見歡眯著眼睛打量了一眼,那是周釉女朋友帶來的好閨蜜,好像叫什麽...唐容容?
她們兩個大概在房間裡收拾了好一會,換了身衣服,才姗姗來遲。
周釉的女朋友坐在他旁邊,一身白色雪紡連衣裙,氣質十分淑女,正在周釉那群朋友中聽著他們聊天。
而另一個唐容容則在燒烤架前面,穿著田園風的紅色波點系帶小裙子,栗色長髮編成了兩個麻花辮,頭上還帶著一頂草帽,甜美清新漂亮的模樣,就連江見歡這個女孩子看了都忍不住動心,想多看幾眼。
童辛眼神轉回來,似笑非笑的放在她身上,嘖嘖了兩下。
「現在的小姑娘啊,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哎,我這個老阿姨自愧不如。」
江見歡滿臉複雜,童辛眼珠子一轉,又道。
「你看看多會打扮,青春靚麗的...」
「哦。」江見歡應了一聲,垂下眼。
「不過我說你——」童辛話頭又放在了她身上,眼裡藏著趣味。
「也不能仗著自己條件好就隨便啊,出來玩好歹也稍微收拾一下。」
江見歡看了眼童辛身上的黑色薄紗裙,再看了眼自己簡陋至極的t恤短褲。
「蘇末給我找的!」她鼓起了腮幫子,瞪著眼盯著不遠處的那對男女,有點生氣了。
「哎呀,不過也沒關係,蘇末眼裡也只有你了,穿成什麽樣都無所謂。」童辛拍了拍她肩膀寬慰道,只是聽起來十分的蒼白無力,江見歡依舊垂頭喪氣的。
「啊,蘇末來了。」耳邊傳來一聲低呼,接著童辛跳下椅子穿鞋,往簡自明那裡走去。
「我去找老簡玩玩。」
「怎麽怏怏的?」蘇末把手中盤子在放在桌上,摸了摸她額頭。
「不舒服嗎?」
江見歡低頭看了眼,瓷白的盤子裡盛著烤鶏翅,玉米,香菇,肉串...都是她喜歡吃的。
心頭鬱結之氣瞬間散了不少。
「沒有。」她拿起一串烤肉,咬了口,噴香撲鼻。
江見歡腮幫子咀嚼著,睨了他一眼。「剛剛那個女孩子和你說什麽啦。」
「沒說什麽。」蘇末一臉淡定,若無其事。
「就問我這個肉怎麽烤的。」
「...然後呢?」
「我沒回她。」
「你沒有禮貌。」
「嗯。沒有就沒有吧。」蘇末順勢在她旁邊坐下,喝了口她的椰子汁。
「那你怎麽不繼續烤了?」江見歡一邊吃一邊問,蘇末躺在那裡,手墊在腦後,慢悠悠地回答。
「我說麻煩讓一下,我女朋友餓了。」
江見歡克制住想笑的**,眼角却不受控制的淺淺彎起。
蘇末瞥見,揉了揉她腦袋。「傻樣。」
其實當時真實的場景是,那個女生問了一句蘇末沒理後,過了會,又故作天真的問,「這個玉米我可以吃一塊嗎?」
正常來說應該沒人會拒絕,可蘇末不能以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
他順著她的手看了眼,然後拿了個盤子,把那塊烤得差不多了,黃澄澄油滋滋的玉米放進去,隨口道。
「不好意思,這是我烤給我女朋友的。」
女孩委屈極了,睜著雙水潤的大眼睛看著他,然後指了指一旁架子上滿滿的肉串、鶏翅和香菇。怯生生,可憐地問。
「那這些呢?我可以吃一點嗎...」
正常人都會心軟,簡自明都在考慮要不要把手裡的土豆片給她來一點了。
然而蘇末...
「抱歉,那些也是。」
說完,他十分乾淨利落的裝盤,方才還擺滿食材的燒烤架上頓時變得空蕩蕩,光禿禿的,一點兒都沒有剩下。
「麻煩讓一下,我女朋友餓了。」
禮貌至極,冷酷至極。
白秋剛好從另一邊拿了幾支雪碧過來,只看到蘇末走開的背影,還有依舊站在原地咬著唇望著他的女孩子。
「怎麽回事?」他問一旁簡自明,微微疑惑,「她怎麽快哭了?」
可不是,女孩子眼睛都紅了,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無情殺手蘇末的杰作。」簡自明摸了摸下巴,點評道。
「這麽多年,功力又見長了。」以前還會浪費些口舌,現在兩句話就ko了,不愧是有了女朋友的人,戰鬥力簡直爆表。
說是自助燒烤,其實也就是圖個樂子,到後面,完全是莊子裡的工作人員在那裡烤著,一群人都在遠處樹底下圍著桌子吃現成的。
「自古燒烤配啤酒。」周釉把玻璃杯在桌上磕了磕,豪氣十足。
「來,幹!」
傍晚夕陽正好,晚風徐徐,一旁河水清澈,波光粼粼。
露天席地的坐在外面,欣賞著山中風景,空氣新鮮舒暢,心情也驟然開闊。
氣氛使然,江見歡也隨著衆人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蘇末就不准她再喝了。
掃空了一叠盤子,太陽將將落山,氣溫適宜,吃飽喝足周釉又開始想起了主意,把筷子一敲。
「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怎麽樣?」
雖然這個游戲已經土掉渣,但經典永不落伍,響應的人還挺多。桌子收拾收拾,變得乾淨整潔,上頭放了隻空啤酒瓶。
「這樣啊,瓶口對誰就中招。」
周釉眉飛色舞,興致勃勃的擼起袖子,準備動手。
一個旋轉,酒瓶子骨碌碌原地打滾起來,在衆人視綫中,緩緩停住,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集結在了周釉身上。
「啊,哈哈、」他乾笑兩聲,有些尷尬。
「哎呀,沒想到第一個人竟然是我。」周釉一拍大腿,給自己打氣壯膽。
「來吧!我選真心話。」
簡自明緩緩一笑,「既然這樣,那我...」
「停停停!」周釉敏銳的察覺出了危險,緊急叫停,飛快改口。
「我選大冒險。」
「這樣,我也不爲難你。」簡自明十分溫和無害的模樣,輕言細語。
「對著這條河大喊三聲,我是傻逼。就可以了。」
周釉:「......」
「大家都沒意見吧?」簡自明說完,還非常民主的詢問了一圈,結果都是一群拍手稱快的人。
「沒沒沒!」
「十分樂意!」
「哈哈哈哈哈哈!」
事情已成定局,挖坑給自己的周釉面如土色走到河面,扯著嗓子,聲音洪亮的叫了三聲我是傻逼,狠狠辱駡了自己一頓之後,回到座位上。
「快!趕緊開下一盤,我今天要弄死簡自明這個死小子!」
周釉雄赳赳,氣昂昂。但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怎麽回事,那瓶子一直在他們那一堆裡面打轉,很少繞到簡自明和蘇末坐的這邊,就連白秋都沒中招了幾次。
氣得周釉破口大駡,神神叨叨的扯著袖子用力擦著瓶身,嘰裡咕嚕在那裡禱告,被各種吐槽。江見歡看熱鬧看得正好,却冷不防那個旋轉中的瓶子停住,瓶口一下對上了她。
「哈!」周釉一拍掌,興奮起來。
「快快快,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江見歡:「...要不真心話吧。」
看先前那些什麽「蛙跳,幷且要發出呱呱呱的聲音」「抱著樹跳鋼管舞」「和男朋友當衆舌吻」等等......
江見歡覺得還是真心話比較靠譜。
「考慮清楚了哦?」周釉邪魅一笑。原諒江見歡用這個詞來形容,因爲他此刻的樣子太符合了。
心裡隱隱冒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江見歡正欲改口——
「第一次在哪裡?和誰?持續了多久?!」
「.........」
周釉一口氣不停歇說完,露出奸笑。江見歡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他。只有想不到,沒有他問不出來的。
衆人聞言臉上都挂著心知肚明的笑容,意味深長的把目光放在了一旁蘇末身上。這個問題,大概是在挑戰大明星的男性尊嚴了。
「你這有三個問題了,不算。」江見歡暗暗深吸了一口氣,保持冷靜,邏輯清晰的回答。
「好,那你就只要回答最後一個就好了。」周釉一拍板,露出了然的表情,完全是有備而來。其實前兩個問題也差不多是鋪墊,猜都能猜到。
江見歡坐在那裡,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帶著灼灼熱度,她的臉一點點爬上了紅暈,看都不敢看旁邊的蘇末。
「我...我還是喝酒吧!」她窘迫得快要哭了。
就是爲了防止這種情况,喝酒的懲罰很嚴格,白的啤的混在一起,用一個大杯子裝著,一杯下去,幾乎能放倒半個大男人。
耳邊響起一陣噓聲,全是起哄看熱鬧的,周釉搖搖頭,頗有些失望的給她倒酒,下手却絲毫不手軟,杯子幾乎都要滿出來了。
「够了够了!」江見歡連忙叫道,周釉看了眼蘇末,嘿嘿笑,把杯子重重放在她面前。
江見歡正欲去拿,旁邊橫出來一隻手,端起杯子微仰著頭,一口氣不停歇的往嘴裡灌,修長的脖頸上,喉結上下滾動著。
她咬住唇,看著這一幕,手指用力摳住手心。
一片叫好聲中,蘇末放下空杯子,用紙巾擦了擦嘴,臉上依舊是冷白的顔色,絲毫不見异樣,只是那雙漆黑的眼睛好像更亮了幾分。
周釉搖搖頭,似乎還有些遺憾,又開始了下一輪,衆人的注意力轉移,江見歡才凑過去,小聲問道。
「你還好吧?」
蘇末轉頭看了她一眼,眸子暗了暗,凑近,嘴唇幾乎要碰到了她的耳朵。
「不太好。」
他也學著她那樣壓低了聲音,混合著熱氣鑽進來,酥酥麻麻的,江見歡抑制住打哆嗦的衝動,擔憂的望著他。
「那怎麽辦?要不要我們先回去休息?」
「你要讓我靠一下就好了。」蘇末搖搖頭,說著,腦袋就砸了下來,壓在她肩膀上,一雙手跟著纏到了她腰間,把全身大半的重量都放到了她身上。
蘇末還舒服地在她頸間蹭了蹭,不知是有意無意,嘴唇擦過她那一塊的肌膚。
江見歡打了個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