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歡再也忍不住, 轉身撲到了他懷裡, 抱著蘇末的脖頸, 埋在他肩上低聲啜泣。
「不哭了。」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
懷裡的人還在抽泣,身子一顫一顫,蘇末拍著她的背, 動作輕柔。
「對不起...」
江見歡平復了幾分, 紅腫著眼, 望著他道歉。泪水斑駁的臉上,眼眶通紅, 鼻間也紅紅的, 像是哭慘了的可憐模樣。
蘇末吻上她唇間, 輾轉輕抿著,舌尖全是苦澀腥鹹的味道。
「我想去洗澡了。」她不好意思地推開了他, 爲自己今天的情緒失控感到羞愧。
「好。」蘇末拍了拍她的頭。
洗了個熱水澡, 算是徹底冷靜了下來,江見歡面對蘇末依然會有點忸怩,上床關了燈,躺在他懷中, 才放鬆自在。
「我今天是不是特別奇怪。」她伸手摸了摸蘇末的耳朵, 輕捏了兩下。
「也沒有。」蘇末彎起嘴角, 揉著她頭髮。
「每次你一吃醋時都會變得特別奇怪。」
「......」江見歡默了下,在被子底下踢他。
「煩人。」
蘇末朗聲笑, 抱著她翻了個身, 讓江見歡趴在他胸前。
「是我不好, 沒有給你足够的安全感。」
「嗯!你長得就太不安全了!」江見歡深有所感,大力點頭附和。順便腹誹,唱歌還那麽好聽,簡直是少女利器,無人能抵抗。
自從和蘇末在一起以來,江見歡都快成鑒婊專家了。因爲身邊出現的太多太多,以至於她在蘇末身邊出現异性時,第一涌起的反應是警戒提防。
「見歡,我們要個孩子吧。」黑暗中,蘇末突然說。江見歡嚇一跳。
「什麽?!」
「你上班忙的話,我來帶。」蘇末已經迫不及待地設想起那個畫面。
「我可以帶他去工作室,一起去外頭遛旺財,還可以教他寫歌...」蘇末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小孩子跟在他後頭,或許有著兩人相似的眉眼,邁著小短腿,奶聲奶氣的叫他爸爸。
蘇末激動得有些難以自持。
「見歡,見歡...」
他把她壓在身下,吻細細密密落了下來,一聲聲誘哄著,手開始去扯她衣服。
「等等——」
江見歡也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向這個方向進展,但是現在生孩子是絕對不行的,她的事業才剛剛上了一個臺階。
「蘇末...你冷靜一下——」江見歡按住了他作亂的手,阻止接下來的事情。
「我現在還不行...再...等一段時間。」她聲音艱難地吐出這句話,蘇末腦子也清醒幾分。失了力氣,壓在她身上一動不動的。
「哦...也是。」他有氣無力地說,拉長了聲音,幽幽地回蕩在耳旁。
這下換江見歡笑了,推了推他的腦袋。
「你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啊。」
「唉,行吧。」蘇末動了,却是繼續剛才未完的事情,一邊脫她衣服,一邊嘆氣,仇大苦深的樣子。
「不生,做一下總是可以的吧。」
江見歡:「......」
春節來臨,肯定是要回家和父母一起過,早在好幾個月前,江新和易晴雪就知道兩人又在一起了,這次過年,也在催促她,叫蘇末一同過來。
除夕夜前一天,蘇末就開始大包小包的準備,把車後備箱塞得滿滿的,江見歡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又不是第一次去,用不著這樣吧...」她望著那一箱,遲疑道,蘇末打下後備箱車門,回頭望了她一眼。
「這次和上一次能一樣嗎?」
「......」
她假裝聽不懂這個話題,幷且不留痕迹地轉移。
「鄉下很無聊的,你確定要住這麽久?」
原本她是打算春節過後,自己再陪家人一段時間,讓蘇末先回來,結果他一聽却不樂意,要同她一起。
「沒關係,我本來就是一個無聊的人。」蘇末最後把行李箱提出來,放在後座,動作利落地關上門。
「走吧。」
蘇末這是第二次過去,却對道路很駕輕就熟,江見歡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著話,大約中午的時候,終於到了。
因爲提前說過,見到車子,二老早早在家門前的路口處等著了,蘇末先下車,那些禮品一雙手幾乎要拿不住。
「怎麽這麽客氣。」果不其然,先是一通埋怨,臉上眼角的笑意却是掩蓋不住,目光不停地打量起兩人來。
「好像瘦了點,最近是不是沒有吃好?」易晴雪拉著她的手,一如既往老生常談,江見歡不由嘆氣。
「媽,現在每天都是蘇末做飯,我都吃的很好的。」
「你這孩子,怎麽能天天叫小蘇做飯呢!真是的。」易晴雪一聽,却立刻變了臉,假意拍打了她兩下,蘇末連忙解釋道。
「阿姨,見歡每天要上班,我剛好有時間在家。」
「哎呀,真是辛苦你了蘇末,來來來,阿姨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
兩人被帶進屋裡,餐桌上,擺滿了碗碟,裡頭都是做好的菜肴,說色香味俱全有些過了,但確實架勢隆重,有點不像往日的家常宴。
飯間,江新還來了興致,難得翻出了一瓶藏酒,打算小酌兩杯。他最近幾年身體不好,醫生要求少飲酒,江見歡勸道。他擺了擺手。
「哎,一年也就這麽一天,我和蘇末喝一點。」
攔不住他,江見歡只能朝蘇末比眼色,他點點頭,用眼神示意她放心。
最後吃完飯,那瓶酒已經下去一半,江新精神不支的被易晴雪扶去了房間休息,江見歡看向一旁蘇末。
「還好吧?」
「沒事。」他搖了搖頭,却閉著眼睛揉額角。
「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江見歡扶他起來,往自己房間走去。
江見歡的臥室在最裡邊,推開窗,外頭就是一片田野,遠遠的可以看見田埂間的那顆柿子樹,現在葉子已經掉光了,粗獷的灰色枝幹大喇喇的伸展著。
床單都是新換的,家具什麽也被收拾得乾乾淨淨,蘇末在上頭躺下,江見歡給他鋪開被子蓋在身上。
「你好好睡一下,我去外面幫忙收拾。」她輕聲說,蘇末閉著眼胡亂應了一聲。
這一覺睡得尤爲沉,醒來已是傍晚,耳邊隱約聽見了遠處孩童的叫鬧聲,從窗外傳來。
蘇末看著天花板,反應了幾秒,才想起身在何處。
循著先前聽見的聲音,他坐起身往外看去,果然在田野盡頭處那裡,有三五個小孩在奔跑嬉戲著,微風透過窗戶灌進來,帶著冬天特有的凉意。
却又是夕陽黃昏時,金色殘陽籠罩著大片被收割完的稻田,冬天裡的陽光格外溫柔,淺淺的,光綫柔亮的。像是一部電影的尾聲,落下的最後一個記錄鏡頭。
他伸了個懶腰,眼裡闖進了那片明媚。
蘇末推開門出去時,正看到江見歡和她媽媽坐在屋檐下,兩人頭對頭的剝著板栗,一邊聊天一邊輕笑。
兩隻老母鶏從他脚下路過,昂首挺胸,大黃狗懶洋洋蜷在邊上,旺財不死心地伸爪招惹著它,墻上挂著一串串的大紅辣椒。
「小蘇醒啦,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易晴雪先看到他,出聲招呼道,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朝他走近。
「厨房還有溫水,給你衝杯蜂蜜怎麽樣?淡一點不甜的,潤潤嗓子。」
「不用了阿姨,我自己來。」蘇末連忙拒絕,易晴雪却徑直進了厨房,他準備跟過去,江見歡叫住他。
「沒事,你來幫我一起剝板栗。」
蘇末作罷,走到方才易晴雪的那個小板凳上坐下,江見歡手裡剝著殼問道。
「睡得還好嗎?」
「嗯,就是後面被外頭的幾個小孩吵醒了。」蘇末回答,垂眸跟她一起剝著。
面前的小木盆裡還有小半沒弄完,旁邊小白瓷碗上裝了三分之一的黃色栗子。圓滾滾胖胖的,很好看。
「都是附近的小孩,這個點正好是出來玩的時候。」江見歡解釋,蘇末看了眼問。
「板栗做什麽菜?」
「板栗燒鶏。」江見歡說,「我媽自己養的老母鶏,很肥了。」
蘇末看著不遠處那兩隻雄赳赳氣昂昂漫步的老母鶏,仿佛看到了它們以後的命運。
易晴雪給他衝了杯蜂蜜水出來,蘇末一口氣喝了,有些乾澀的喉嚨被滋潤不少,三個人很快的把這一盆板栗剝完了。
晚飯時間的板栗燒鶏很美味,有點像他媽媽的味道,蘇末想,大概天底下的家常菜都是一個味。
第二日清晨,是被爆竹聲吵醒的,劈裡啪啦,是城市裡難以感受到的光景。蘇末這幾年過得好幾個春節,都是安靜無聲,悄無聲息的就過去了。
記憶裡,只有速凍餃子,麵條,還有一張放滿菜,却只有他一個人空蕩蕩面對著的餐桌。
整個城市像是一座諾大的空城,春節那幾天,往日擠滿人的超市空曠而安靜的,蘇末可以一個人大膽放心的去採購,就連以往堵得水泄不通的馬路,都顯得格外蕭索寂寥。
大家歸鄉的歸鄉,回家的回家,如他一般無處安放的人,幷沒有幾個。
懷裡的江見歡也被吵醒了,在他肩上蹭了兩下,慢吞吞的睜開眼。
「早啊。」她靠著蘇末肩膀,睡眼朦朧,聲音輕到如同囈語。
「早。」蘇末親了下她的額頭。
鄉下年味濃鬱,一大早,兩人幫著打掃衛生,貼大紅對聯,還要燒香拜祭。
厨房鍋裡燉著肉,咕嘟咕嘟,香味飄得滿屋子都是。
忙了大半天,終於吃上了年夜飯,飲料是大瓶可樂,正如它電視廣告宣傳的那樣,在春節這天,親戚朋友圍著桌子,一同端起杯子相碰。
「乾杯,新年快樂!」
明亮溫暖的燈光下,蘇末和江見歡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