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君抬眼看著時進,不說話。
時進連忙摀住嘴,十分不好意思:“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要不咱們再換一桌菜?”
“不用。”廉君挪了挪自己的湯,平淡說道:“誰污染,誰自理,不要浪費。”
時進:“……”
不知道是午餐還是晚餐的餐繼續,時進坐立不安,眼神時不時往廉君的平板電腦上瞟一瞟,最後實在沒忍住,偷偷摸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了微博軟件。
以容洲中的人氣,時進都不用費勁搜索,隨便點開一個頁面,就看到了最顯眼的地方掛著的內容為“容洲中尋找跳舞年輕人”的信息。
他心慌得不行,在腦內問小死:“你說容洲中認出我沒有?”
小死也沒想到容洲中會來這一出,遲疑回道:“應該沒有吧,你現在變化太大了,而且進度條沒有漲,還是770。”
時進稍微放了心——進度條是不會騙人的,沒漲就肯定是沒出事。 那麼既然容洲中不是因為認出他才發的微博,那他這麼做,難道單純就是為了幫龍石出氣? 想發動網絡暴力?
……好小氣。
時進關掉手機放好,像個上課偷玩手機的學生一樣,本能地在玩完之後抬頭朝著“老師”廉君看去。
廉君正直勾勾看著他,面無表情。
時進身體一僵:“呃……”
“說說這個容洲中。”廉君放下湯勺,擺出了長談的架勢,“當初你說要留在我身邊,我同意了,但鑑於你還沒徹底穩定下來,所以我沒有過多詢問你私人方面的事情。現在你貼身跟著我,我想我們有必要做一次信息方面的互通。卦二說你昨天明顯在躲著龍石,為什麼?”
時進愣了一下,連忙放下筷子,心裡其實早就想跟廉君透下自己的底了,於是老老實實說道:“因為我認識龍石的雇主容洲中,他是我的三哥。除他之外,我還有四個哥哥,大哥時緯崇你已經知道了,剩下的三個哥哥分別是二哥費御景,四哥向傲庭,五哥黎九崢,我在躲著他們。”
廉君坐直了身體,問道:“費御景,是那位律師費御景?”
時進點頭。
“黎九崢,我沒記錯的話,蓉城孫老的關門弟子就叫黎九崢,是個很厲害的醫生。”
時進還是點頭。
“而向傲庭……”廉君點了點桌子,眉頭微攏,似是想不起來國內叫這個名字的重要人物都有誰。
時進心虛補充:“他是開飛機的……戰鬥機,是軍方的人。”
廉君點桌子的手停了,深深看著他。
時進默默低頭。
“你這幾個哥哥……”
“一個比一個麻煩。”時進識趣補充。
“他們真的都想你死?”廉君詢問。
時進用力點頭,還摸了摸手腕上的自殘痕跡。
餐廳里安靜下來,良久,廉君伸手按了下桌邊的呼叫鈴,讓人撤了桌上的黃瓜宴,給時進上了一碗清湯麵。
“吃吧。”廉君開口。
時進摸不准他的想法,乖乖拿起筷子,小聲說道:“君少,我知道我的家庭環境比較複雜,但你放心,我會小心處理好的,盡量不給你惹麻煩……”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麻煩。”廉君打斷他的話,看他一眼,又讓人給他上了兩個荷包蛋,說道,“微博的事情我會處理,你最近少出門……那個容洲中認出你沒有?”
時進搖頭,感動得雙眼變成了荷包蛋,看著廉君,淚汪汪:“君少,你對我真好……”
廉君挪開視線,十分絕情:“別頂著這頭亂七八糟的頭髮做這種表情,醜。”
時進:“……”
微博效應持續發酵,容洲中人氣太高,在微博發出之後,他的粉絲積極響應了他的號召,短短幾個小時內,就在全網範圍內挖出了總共十幾份由不同人從不同角度拍攝下的視頻,其中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清晰的足以截出時進的全臉照,讓人看清他的五官長相。
時進恨不得穿回昨晚,打死上台跳舞的自己。
“我總覺得再這麼下去,容洲中認出我只是遲早的事。”時進心塞得不行。
小死想安慰,卻無法自欺欺人。 胖瘦雖然可以影響一個人的外貌,但減肥到底不是整容,五官特徵是不會有大的變化的,而且時進青春期以前只是微胖,用現在的照片和以前的照片對比一下,要認出來也不太難。
“不行,我得改變一下形象,不然以後都沒法出門了!”時進突然站起身,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小死嚇了一跳,問道:“進進,你想怎麼改變形象,整容嗎?”
“不是,整容太疼了。”時進搖頭,抬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無腦遷怒,“都是這頭騷氣的頭髮惹的禍,我要把它剃了!”
小死:“……啊?”
晚餐時分,當廉君再看到時進時,時進的頭頂已經乾淨得一根毛都不剩了。
廉君放下筷子,面無表情:“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嫌我之前的頭髮醜嗎,所以我把它給剃了,嘿嘿。”時進摸著光頭傻笑。
事實證明,長得好看的人即使剃光頭那也是好看的,但是因為沒了頭髮的修飾,時進現在看起來比之前更小了,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傻氣度和幼稚度簡直爆了表。
廉君定定看他的光頭幾秒,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怎麼了?”時進傻乎乎詢問。
廉君又看了他一眼,擺擺手示意他吃飯,自己也拿起了筷子,說道:“容洲中已經把微博刪了,並表示他只是和大家開個玩笑,視頻裡跳舞的人其實是他認識的人。”
時進直接破音:“什麼?!他認出我了?”
“他不知道,這只是對外的說法。我讓卦二通知了官方,讓官方以他們的名義聯繫了容洲中,告訴容洲中你是官方派去接近犯人徐懷的臥底,希望他不要大肆宣傳臥底的照片,所以他配合官方給的說法,把微博刪除了。”廉君解釋。
“哦哦,是這樣啊……”時進淡定下來,這才注意到廉君手邊又擺著一碗湯,忙狗腿十足地誇道,“君少又喝湯啊,最近都不挑食了呢,真好。”
廉君聞言直接按鈴讓人上了一顆水煮蛋,然後當著時進的面殘忍切碎。
時進覺得頭頂涼颼颼的,知道自己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乖乖埋頭安靜吃飯。
……
轉眼又是半個月時間過去,通過廉君的後台操控,時進跳舞的視頻迅速過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網絡上。 時進緊繃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不再整天提心吊膽的害怕自己被幾個兄長認出來。
這期間徐懷已經被官方正式確定了交易人的身份,之後沒過多久,徐懷突然被人套了麻袋痛揍了一頓,還被扒光了丟在了零度酒吧門口,出了一次大醜。
再再之後,治好傷去外地散心的徐懷徹底消失了踪影,再也沒有出現過,同時臨海的某艘遊輪突發事故,死了幾個國內外的遊客,激起了一波小小浪花後又迅速被人遺忘。
初冬的第一場雪不知不覺落了下來,時進用帽子圍巾把自己圍得嚴嚴實實,和卦二一起出門買東西。
“咱們真的要在B市過冬嗎?”時進詢問,聲音被圍巾弄得悶悶的。
卦二嫌棄地看他一眼,扭了扭自己光溜溜什麼都沒圍的脖子,回道:“本來原計劃是要去M國島上過冬的,但官方那邊又出了點事,拜託君少多留一陣,所以就只能留下了。”
時進點頭表示明白,又問道:“那咱們這次出門是要買什麼,會所裡不是有專人負責採購嗎?”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卦二賣關子。
時進不滿地哼了一聲,和他一起上了車。
汽車朝著最近的商場行去,時進百無聊賴,伸手划拉車窗上的霧氣玩。
車快到商場時,小死突然在時進腦內尖叫了起來。
時進嚇了一跳,手指打滑,身體一歪差點撲到了車門上,忙扶著門坐穩,在腦內問道:“怎麼了?”
“進進,你的進度條突然漲到了870!毫無預兆,突然就漲了!”小死慌得聲音都變了調。
時進虎軀一震,忙去看進度條的數值,反复確認過自己沒有眼花後,也傻了:“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漲了這麼多?!”
小死也搞不清楚,尖聲回道:“我不知道啊!”
時進忙扭頭在四周看了起來——他現在在車上,什麼事都沒幹,進度條突然暴漲,肯定是附近有危險源出現了! 而在B市,能成為他危險源的,除了那幾個哥哥就沒別的了!
“你幹嘛呢?”卦二見他扭來扭去地看窗外,十分莫名,笑著把車停下,招呼道,“好了,下車吧,咱們得速戰速決,君少還等著我們回去呢。”
時進除了車什麼都沒看到,慢慢收回視線,看向了不遠處的商場,猶豫了一下,牢牢握緊了車門把手,堅定說道:“我不,卦二,咱們現在就回去吧,我尿急。”
卦二下車的動作一頓,側頭看他,抬手就把他腦袋上的帽子給摘了下來,薅他隻長出了一點硬茬的毛刺刺頭髮,笑罵:“我看你不是尿急,是皮癢,快下車。”
時進仍是不從。
兩人就下不下車這件事發生了激烈爭執,時進執意不下,哼唧半天卻給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卦二堅持要他下,並表示他們今天不在商場呆夠倆小時,誰也不許回去。
正鬧得兇時,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了車外,伸手握上了副駕駛的車門把手,輕輕一拉,直接把本就沒鎖死的車門給拉開了,然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們到底會不會停車,我——”
小死瘋狂尖叫,時進身體一僵,卦二皺眉看過去。
車外,時緯崇話語陡停,視線慢慢落在被卦二扯得歪著身的時進身上,視線在他臉上細細掃過,最後停在了他鼻尖的那顆痣上,眼裡開始醞釀風暴,冷冷出聲:“時進,你可真會躲。”
時進:“………………”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