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貴妃雖已經落發,但為了保險起見,太后還是下令將臻貴妃禁足。
未過皇帝頭七,臻貴妃都不能踏出玉芙宮一步。
她心裡還惦記著二妹妹的事情,想去慎刑司看一看,但因為太后的命令,她無法出門,只能讓太子幫幫忙。
可最近太子忙得很。
他既要處理皇帝駕崩的事情,還得準備登基之事,分身乏術,甚至都顧不上來玉芙宮看一看臻貴妃。
至於那個被關在慎刑司的小宮女,早就已經被他忘到腦後了。
直到一封八百裡加急的密信被送進宮裡。
信中只有寥寥數語,且寫得很是潦草,一看就知道是倉促之下寫就的。
“攝政王起兵,陵南守將投敵,叛軍連破十三城,請速速派兵馳援!”
太子李瓊看完信中內容,登時臉色大變。
他抬頭看向左右兩位丞相。
密信在被送到太子手裡之前,兩位丞相已經看過信中的內容。
此時兩人臉上都是憂心忡忡。
在攝政王被通緝之後,他們設想過很多種結果。
其中最壞的一種結果,就是攝政王起兵造反。
憑他在戰場上的本事,一旦造反,就如同猛虎下山,必然是勢不可擋。
如今,他們最擔心的事情成了真。
這種感覺就跟大冬天被人強行灌了一大碗冰水,簡直能把人的五髒六腑都給凍成冰渣子。
李瓊問道:“兩位愛卿有何高見?”
如今這種關鍵時刻,兩位丞相不敢消極怠工,紛紛絞盡腦汁幫忙出謀劃策。
既然攝政王反了,他們肯定是要派兵平叛的。
重點是,要派誰去平叛?
李寂在戰場上的威名早已傳揚天下,說他是戰神一點都不為過,朝中那些武將就算全部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似乎不管選誰去,都不可能攔住李寂的步伐。
左右丞相將朝中的武將名字全部列舉出來,逐個分析優缺點。
最終拿主意的,還得是太子。
李瓊看著面前寫滿了武將名字的紙張,沉默許久,方才從中選出一員老將,作為這次平叛的主帥,另外又選出兩人作為副將。
接下來還有糧草、調兵等事需要商議。
等忙完之後,已經是半夜。
李瓊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處。
但他還不能睡,他見祝先生叫到面前,說道。
“李寂反了。”
祝先生的反應很平靜:“這樣啊。”
李瓊見他毫不意外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你難不成早就知道此事了?”
祝先生將自己的分析娓娓道來。
“早在李寂被通緝那一天開始,在下就猜到李寂肯定會起兵造反,因為在那種情況下,只有造反才是他唯一的出路,區別只在於他是什麽時候起兵?如今聖人剛剛駕崩,太子殿下尚未正式登基,皇位懸空,正是起兵的最好時機,李寂抓住這個機會趁勢而起,合情合理,沒什麽好意外的。”
李瓊追問:“先生既然早有預料,為何不提前讓孤做好準備?”
祝先生不答反問。
“您能提前做什麽準備?是屯兵還是屯糧?”
李瓊答不上來。
祝先生:“請恕在下直言,即便您手中的兵馬再加十倍,也不會是李寂的對手。”
李瓊的自尊心被打擊了,忍不住反駁道。
“先生怎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孤承認李寂很厲害,但孤也不比他差多少!”
祝先生靜靜地看著他。
不知道為何,李瓊在觸及到他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時,心裡頭的惱怒和不平一下子都消散了,整個人都變得冷靜許多。
李瓊抿了下唇,低聲道。
“好吧,孤知道自己不是李寂的對手。”
祝先生溫聲安撫道:“有些人天生就適合戰場,李寂就是那樣的人,太子殿下有您自己的長處,沒必要跟他去比。”
李瓊不甘心地道:“我們該怎麽辦?總不能任由叛軍長驅直入吧?”
他以為祝先生能如往常那般為自己籌謀劃策。
結果下一刻他就聽到祝先生說了句。
“那便讓他們長驅直入吧。”
李瓊以為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說什麽?”
祝先生不疾不徐地解釋道。
“朝中沒有人會是李寂的對手,不管您派誰去平叛,最終都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戰敗。不僅如此,您還會折損大量將士,浪費許多糧草,這對你而言百利而無一害。所以在下建議您放棄抵抗,直接命人寫一封信給李寂,就說他的妻子正在我們手裡,他若想妻子活命,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則我們就要了他妻子的命!如此一來,我們便能不費一兵一卒取得勝利。”
李瓊詫異地問道:“李寂的正妻不是早就死了嗎?”
祝先生笑得高深莫測。
“確實是死了,但又活過來了,如今人正被關在慎刑司的牢房裡。”
李瓊扯動嘴角:“都這個時候了,先生就別開玩笑了。”
祝先生:“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您的母妃。”
李瓊見他神色認真,不似開玩笑,心裡不禁有些動搖。
難不成祝先生說得是真的?
雖已是半夜,李瓊滿腹心事,實在是睡不著。
他坐著車輦去了玉芙宮。
恰好臻貴妃也失眠了,這會兒正對著窗外的月亮出神,聽聞太子來了,她很是意外,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她看著越走越近的太子,好奇問道。
“都這麽晚了,瓊兒怎麽不睡覺跑這兒來了?”
李瓊:“母妃不是也沒睡嗎?”
臻貴妃:“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本宮心緒煩亂,睡不著。”
李瓊:“孤也是一樣。”
母子兩人走進屋裡坐下。
李瓊屏退左右,屋內隻余他們母子。
見狀,臻貴妃知道他是有話要說,便安靜等待。
李瓊開口便問。
“小姨是不是沒有死?”
臻貴妃一愣,旋即反問道。
“你怎麽會這麽問?”
李瓊定定地看著她:“您隻管回答是,或者不是。”
臻貴妃同樣也在看著他。
母子兩人對視良久。
沉默在兩人之間遊走。
良久,方才聽到臻貴妃緩緩吐出一句話。
“人死不能複生,這麽簡單的常識,還需要本宮來教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