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油燈靜靜燃燒。
杜先生看著跪在面前的椒桂,眉頭緊皺,神情凝重。
“不自由,毋寧死……世子真這麽說的?”
椒桂點點頭:“嗯,這就是世子的原話。”
她心裡有些慌,忍不住追問道。
“世子該不會真的為了爭取自由,拖著整個譽王府一起去死吧?”
她是譽王府的家生子,父母兄妹都是譽王府的奴仆,一旦譽王府垮了,他們也得跟著遭殃。
杜先生皺眉沉思。
他雖不是看著世子長大的,但在譽王府中生活了好幾年,他對世子的脾氣秉性多多少少也有了些了解。
在他的印象中,世子雖然時不時會跟家裡人吵架,甚至就連譽王都敢頂撞。
可在世子的心底裡,仍舊很在意譽王府中的家人。
否則世子不會為了保全譽王府,委屈自己女扮男裝這麽多年。
只不過……
如今這位世子似乎變了很多。
從她這一路來各種想辦法逃走就能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想要離開譽王府。
到底是因為壓抑太久導致性情大變,還是其中隱藏著什麽別的蹊蹺?
杜先生暫時還無法得到確切的答案。
他沉聲道。
“我已經將京中之事寫信告訴譽王,接下來只要安靜等待譽王的回信就可以了。
世子那邊你要盯緊一點,以後要是她再出門,你也得跟出去。”
椒桂有些遲疑:“這樣一來會不會引起世子的懷疑?”
她一直都是世子身邊的貼身丫鬟,很得世子的信任,世子從不瞞她任何事。
但事實上,椒桂真正效忠的人是譽王。
應該說整個譽王府的人,都隻效忠譽王一人。
不論是椒桂,還是杜先生,亦或是班刃,全都會譽王派來監控世子的眼線。
杜先生無奈道:“只怕她已經對你懷疑了。”
椒桂怔住:“啊?”
杜先生緩緩說道。
“世子是故意跟你說那些話的。
她應該是想借你的口,將那些話轉達給我和譽王。
她要告訴我們所有人,她不是任人操控的棋子。
如果真把她逼急了,她就跟我們同歸於盡。”
椒桂聽得臉色發白,訥訥道。
“那我怎麽辦?”
杜先生:“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你只需要盯緊世子就行了,其他事情由我來處理。”
“喏。”
次日早晨。
花漫漫剛用過早膳,就聽到外面響起熟悉的聲音。
“娘親!娘親!”
她站起身走到門口,一眼就看到了李洵。
這小孩剛從木梯上跳下來。
幾乎是剛一落地,他就朝著花漫漫的方向跑了過來。
花漫漫責備道:“你怎麽又翻牆?你不是答應過我以後不翻牆了嗎?”
李洵一口氣跑到娘親的面前,聞言他臉上立刻就露出氣憤的神情,氣鼓鼓地說道。
“我原本是想從正門進來的。
但是譽王府的人不肯放我進來,說是娘親這兩天很忙,沒空見外人。
可我又不是外人,我是娘親的寶貝兒子啊!
我氣不過,就翻牆來找娘親了。”
花漫漫略一思索就知道這應該是杜先生的安排。
杜先生想讓她這兩天都安心待在府中,不要跟外界接觸,所有上門來找她的人,都會被拒之門外。
花漫漫摸了下李洵的小腦袋。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翻牆啊,你要是實在想見娘親,可以隔著院牆喊我,我會去找你的。”
李洵原本還很擔心是娘親不願見自己,此時聽到娘親這麽說,他頓時就放下心來,小臉上浮現出歡喜的笑容。
“嗯嗯,我知道了!”
花漫漫牽著他往屋裡走去,同事問道:“你父王呢?”
李洵搖頭晃腦地答道。
“父王去刑部了,好像是為了查慶王世子的案子。
最近宮裡也派人送了口信過來,說是聖人病重,催父王進宮去看看。
嘖嘖,這麽一看父王是真的很忙啊!”
花漫漫忍俊不禁。
她伸手彈了下小孩的腦門。
“你知道得還挺多。”
李洵最喜歡在娘親面前表現了。
他得意洋洋地說道。
“他們都以為我是小孩,什麽都不懂,說話時也不會避著我。
其實我懂得可多了!
娘親要是想知道什麽的話,都可以來問我。”
花漫漫覺得小孩這副模樣很有趣,忍不住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她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過了會兒才開口問道。
“那你知道慶王世子的案子查得怎麽樣了嗎?有沒有抓住下毒的凶手呀?”
李洵的小臉皺成一團。
這事兒他也不知道啊!
可他又不想在娘親面前丟臉,於是他抓耳撓腮地思考,竭力想要給出個像樣的答案。
見狀花漫漫越發覺得有趣。
她對身邊侍立著的椒桂吩咐道。
“去把廚房新做的冰粉端過來,另外再弄些新鮮瓜果和點心。”
“喏。”
椒桂走到門口,將世子的吩咐傳達給外面的仆從,然後便又回到屋內,繼續侍立在世子的身後。
花漫漫注意到這一點,但也隻當做什麽都沒發現。
她笑眯眯對小孩說道。
“你不用急,等你父王回來了,應該就能知道真凶是誰了。”
李洵沒能給出個讓娘親滿意的答案,他覺得很失落,小小的肩膀都塌了下去,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哦。”
花漫漫轉而問起別的事請。
“你怎麽總往我這兒跑啊?你都不用上課的嗎?”
李洵哼唧道:“杜先生不是受傷了嘛,他最近沒空給我上課。”
花漫漫知道杜先生根本就管不住這個混世小魔王。
她問道:“你父王就沒想過送你去學堂上課嗎?我記得你們上京的王公子弟,都是在太學裡面上課的吧?”
一說起去學堂的事兒,李洵的眼睛就瞟向別處,語氣也有些發虛。
“我之前去太學上過兩天課。”
花漫漫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追問道:“然後呢?”
李洵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提問的人是娘親,他不能不回答。
他只能小小聲地說道。
“我上學時跟同學打架,我把同學給打傷了。
太學的先生很生氣,非要我去跟同學道歉。
我沒有錯,不想跟那些人道歉,就天天逃學,後來乾脆就不去上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