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之所以同意跟西涼使團一同入京,是想借用西涼使團的身份為自己做掩護。
但那是建立在他不知道漫漫跟阿旗差點拜堂成親的前提下。
如今他知道了西涼皇子就是阿旗,也知道了漫漫和阿旗的過往,心裡懊悔得很。
他寧肯多走點彎路,也不想讓漫漫和阿旗之間再有牽連。
即便漫漫已經表明態度,李寂也相信她對阿旗沒那方面的意思,但他心裡還是有那麽點別扭,就像是有根刺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難受得很。
接下來的行程裡,李寂寸步不離地守在漫漫身邊,不給她跟阿旗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途中經過驛站,隊伍停下來歇息。
晚上閑來無事,西涼使團讓隨行的雲鶴戲班在院子裡唱戲。
不只是驛站裡的人都來看了,漫漫和李寂等人也在旁邊找了個座兒。
漫漫小時候經常陪著外公外婆看戲,所以對戲曲還算有些了解。
她正看得入神,忽然有個西涼侍衛捧著個托盤走了過來。
托盤裡放著瓜子花生和一些茶點。
西涼侍衛將托盤放到漫漫和李寂的面前。
對上漫漫充滿疑惑的目光,那位西涼侍衛不會說大周官話,只能用手指了指前邊。
漫漫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正好跟阿旗對上目光。
阿旗朝她微微一笑。
花漫漫立刻就明白了,這是阿旗讓人給他們送來的吃食。
她微微欠身,算是感謝對方的饋贈。
阿旗收回視線,繼續看戲。
花漫漫隨手抓起一把瓜子,哢擦哢擦地嗑了起來。
耳邊冷不丁地響起了李寂的聲音。
“他是不是認出你了?”
花漫漫被嚇得小手一抖,差點把瓜子撒出去。
她下意識看了眼阿旗,見他還在認真看戲,並沒有注意到這邊。
她壓低聲音問道:“何以見得?”
李寂目光沉沉地看著她,語氣涼颼颼的:“他要是沒認出你來,為何要遣人送吃食給你?”
花漫漫一臉莫名。
“誰說這些吃食就一定送給我的?
這難道不是送給我們兩個的嗎?
你是戲班的東家,我們兩個又坐在一塊。
人家給我們送些吃食表達善意,沒什麽不對勁的吧?”
李寂冷哼一聲:“我就說了一句,你就回了我這麽多句。”
花漫漫無奈,只能將瓜子放回盤子裡。
“既然你不高興,那我就不吃啦,別胡思亂想了,咱們還是繼續看戲吧。”
見狀,李寂也不再吭聲。
花漫漫專心致志地看戲,過了會兒,手裡忽然被人塞了些東西。
她低頭看去,發現自己手裡多了一把瓜子仁。
她再去看旁邊的男人,見他還在剝瓜子,手邊的桌子上已經有了一小堆瓜子殼。
李寂察覺到她的視線,面無表情地說了句。
“我不是不讓你吃東西,我就是不喜歡看你吃其他男人送的東西。”
花漫漫:“既然不喜歡,那你為何還要給我剝瓜子?”
李寂理所當然地道:“這些瓜子雖然是別人給的,但都是我剝給你吃的,四舍五入一下,你吃的瓜子仁也都是我給的。”
花漫漫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捏起一顆瓜子仁扔進嘴裡。
明明是五香味的瓜子,卻被她吃出了甜滋滋的味道。
兩折戲唱完,眾人各回各屋。
翌日接著趕路。
接下來有很長一段路沒有官道,他們只能走山路,這也就意味著不會有驛站供他們歇腳,他們只能在山裡風餐露宿。
夜晚的山林溫度很低。
花漫漫坐在火堆旁邊,伸出雙手烤火。
小花貓趴在她腳邊打盹兒。
親衛們在火堆上架了個鐵鍋,把隨身攜帶的大米倒進去,再把南瓜削皮剁碎,扔進鍋裡一起煮,再加一點糖。
一鍋熱騰騰的南瓜粥很快就大功告成了。
南瓜粥入口香甜軟滑,一口下肚,隻覺得整個人都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雲鶴戲班的人也分到了南瓜粥,一個個都捧著碗埋頭大吃。
西涼使團那邊另外燒了個火堆,他們不知道從哪裡獵來一隻野豬,這會兒正在烤野豬肉。
豬肉被炙烤後,表皮的脂肪被烤焦,滋滋地往外冒油。
往上撒了把孜然和椒鹽,濃烈的香味一下子就擴散開來。
勾得雲鶴戲班的人頻頻那邊望去。
跟肥美的野豬肉比起來,他們頓時就覺得個自己碗裡的南瓜粥都不香了。
花漫漫也忍不住往西涼使團那邊看了眼。
李寂騰地站起身,作勢要走。
花漫漫趕緊拉住他。
“你去哪兒?”
李寂冷著臉道:“我去打獵。”
不就是野豬肉嘛。
只要漫漫想吃,他能把這座山裡的野豬全給她逮回來!
花漫漫哭笑不得:“這黑燈瞎火的,你上哪兒打獵去?再說了,我也不缺那麽一口吃的,大晚上的還是吃點米粥比較好,吃豬肉的話太油膩了,不好消化。”
聽她這麽說,李寂這才放棄深更半夜去打獵的想法。
他坐了回去,繼續喝自己碗裡的南瓜粥。
誰知他不去招惹別人,別人卻非要來招惹他。
一個西涼侍衛捧著個托盤走過來。
托盤上擺著一隻香噴噴的烤豬腿。
李寂一眼就認出來,這個侍衛就是昨晚給漫漫送瓜子花生的那個家夥。
西涼侍衛將托盤放到花漫漫和李寂的面前,然後指了指阿旗所在的方向。
花漫漫看向阿旗的時候,見他正在衝自己微笑。
這下她不用回頭也能知道,身邊的男人此時臉色該有多差。
她對那名西涼侍衛擺了擺手,用蹩腳的西涼話說道。
“謝謝,我們不吃這個。”
西涼侍衛顯然沒想到她會說西涼話,還挺詫異的。
但既然對方會說西涼話,他也就不必像個啞巴似的只能比劃不能說話。
他用西涼話說道。
“這是我們皇子派我送來的食物,倘若你們不收,皇子會怪罪我的。”
花漫漫也不想為難對方,便道:“那你等一下。”
她讓人盛了滿滿一大碗南瓜粥,讓那名西涼侍衛把南瓜粥帶回去,算是對烤豬腿的回禮。
如此一來一回,雙反便算是扯平了。
南瓜粥被捧到了阿旗的面前。
他試著嘗了口,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錯,便招呼使團裡的人都過來嘗一嘗。
他們本就吃烤肉吃得有些發膩,眼下有這麽一碗清爽的南瓜粥,正好可以幫他們解解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