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天好暗,是不是要有暴雨了?」蘇螢收下了掛在外面的衣服,眺望著遠處黑沉的天。
這天海上的風有點大,他們的船順著洋流往這邊行過來。
「不是,那邊是暗礁海域,佈滿了暗礁巨石,就那一片地方經常是風浪不停,大雨不歇的。我們現在這這邊,風雨不會過來。」花正在玩蘇螢給他做的一個七彩球,頭也不抬的說:「我們不靠近那裡,那裡有一堆危險的傢伙。」
蘇螢想起花好像和自己說起過這回事,就問:「那裡住著的是很兇惡的種族嗎?」
花似乎不太想多說,只簡單回答說:「不是一個種族,那些都是被遺棄的罪人,窮凶極惡,不過一般不出來,我們避開那裡就行。」
「嗯。」蘇螢點頭,放好衣服,挽起袖子走進廚房準備做晚飯。廚房裡放了不少食材,這一路走過來,花經常帶著她潛到海底撈些東西出來,蘇螢在其中找到不少能調味的東西,做出來的食物越來越美味。
翻找著那些食材,蘇螢揀出兩樣,打水洗了洗。背後忽然貼上來一個大塊頭,毛茸茸的頭髮蹭的她脖子癢,不由得抬手推了推。「做飯呢,別搗亂。」
「嚶嚶——想吃酥炸小黑魚~」
「不做。」蘇螢笑。
花張嘴就啃她脖子,蘇螢一肘子撞了一下他的腰,捏著他的鼻子,把自己的脖子從他嘴下解救出來。「行行行,做做做,船上沒有小黑魚了,你下去撈一把上來,順便再抓條大的,我要醃起來。」
花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還纏著她不放,蘇螢洗完了也沒見他放手,磨來蹭去的黏糊的不行。
「你還吃不吃啦?」
「吃!」
「那還不快去!」
花這才放手,跳下了水去。蘇螢感覺身下晃了一晃,往外一看發現他們的船距離那邊的暗沉天空越來越遠了,她走出去,雙手濕漉漉的趴在欄杆上往下看,果然見到花在推船。
「幹嘛?」
花:「我們換個方向,離那邊遠一點。」
蘇螢聳聳肩,望著遠處的黑沉天空漸漸遠去,消失不見。花把船推到這裡,才潛下水去找食物。調料都準備好,蘇螢沒什麼事做,悠閒的躺在椅子上等著食材回來。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了水聲,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隨口問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沒有聽到回答,蘇螢一轉頭,對上的不是花笑呵呵的臉,而是一張陌生的,帶著惡意的臉。
這個她從未見過的陌生海族上身是類人的樣子,光溜溜的腦袋上爬滿了一些詭異的紋路,下身是長長的蛇尾,一路蜿蜒到了水裡。蘇螢警惕的退後一步,立刻就想喊花回來,可是那個不請自來的陌生海族咧嘴一笑,蘇螢就覺得腦袋發暈,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往下倒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感覺自己被冰冷的長尾綁住了腿,無聲無息的拖下了水。
意識迷迷糊糊,蘇螢無法出聲也沒法掙扎,長時間待在水裡,她感覺自己仿佛要窒息,無法呼吸的痛苦讓她徹底的暈了過去。
——
「喂,大蛇你是不是傻的!這東西差點被你弄死,要是她死了,花還怎麼可能過來!」
「我怎麼知道這種種族這麼沒用,就在水裡一下就快死了,你有臉說我,怎麼自己不去要我去?」
「我去?我這渾身是毒,一碰她就死的更快!你那條破尾巴別的用沒有,也就只能綁綁人了!」
「好了!我說你們兩個別吵了行不行!真是,花怎麼找了個這麼弱的當雌性?我真是不能理解。」
「哼,有什麼不能理解,花自從離開我們這裡,就變得越來越沒用了,我看他現在也就是個雜碎,弱的老子一隻腳就能碾死。」
「烏,你可別說大話了,當年差點被花咬成渣的傢伙是誰呀,笑死人了。」
「水,你找打是不是?!」
「來呀,你敢碰我一下!毒不死你!」
蘇螢在一片吵吵嚷嚷的聲音中醒了過來,她第一反應就是渾身都疼,特別是嗓子和腦袋,忍不住趴在那低低咳嗽起來。
「喲!她醒了。」
蘇螢還沒回過神,就被一根軟軟的東西扯住了手腕。這東西雖然很軟,可是接觸到手的時候,蘇螢立刻感覺那一片地方火辣辣的痛起來,就好像被蟄了。這種痛讓她很快完全清醒,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這是個空洞的岩洞,非常暗,只有頭頂上落下來的幾束光芒,勉強能看得清周圍的東西,不遠處是一片水波粼粼,她還聽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而在她面前,拉著她手腕,將她半個身子扯了起來的人,大概是一個雌性。
這個雌性非常漂亮,她有精緻的臉龐,粉色的頭髮,身上披著輕柔的,像是薄紗一樣的東西。她沒有雙手,肩兩側的部位都是那種柔軟的薄紗,下身則沒有雙腿,那蓬蓬裙一樣的半透明身體裡,有無數根泛著粉色和螢光的觸手,綁著蘇螢手腕的,就是這種觸手。
蘇螢吸著涼氣,忍耐著手腕上的痛感。她心裡有猜測,這個面露不善盯著自己的雌性,大概和自己認識中的水母是一類的。
先前倉促看了一眼,把她抓過來的那條下身是蛇的傢伙也在這裡,就盤在一個石柱上盯著她,他大概是海蛇?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和之前章魚男有點像的傢伙,下身也是許多的足肢,只不過要短很多,尖尖的更像烏賊。他抱著胸用下身的足肢走動,接近了蘇螢,表情很是厭惡。
岩洞裡面最後一個,是個和花一樣的人魚,但這條人魚有些奇怪,他的尾巴好像被劈開了似得一分為二,胸口一直到半張臉上都爬滿了和尾巴上一樣的鱗片,看著很畸形。
蘇螢:面前這四位,散發著濃濃的反派氣息。
他們特意把她抓過來,應該不是用來吃的,如果她半昏迷那會兒沒聽錯,好像隱約聽見了他們在討論花,所以這幾個海族認識花。按照花那個破性格,蘇螢很有理由相信,這些人是來尋仇的。
仇家找上門,還人多勢眾,個個都眼神可怕,蘇螢心想,我這難道是又要死一次?
「喂,你手不痛嗎?」水母姑娘扯著嘴,笑的很甜。
蘇螢咬著牙忍著手上的痛,連帶著身體其他的不適都暫時被蓋過去了。見蘇螢不回答,水母姑娘惡意一笑,又在她手上纏了四根觸手。那一瞬間加劇的痛讓蘇螢忍不住低喊了出來,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聽到她終於出聲了,水母姑娘冷笑了一聲,「我還當你不痛呢,要不要我給你全身都綁一綁?這樣待會兒你的全身都會像這隻手一樣紅腫起來——哦,不對,在那之前,你就已經被毒死了。」
「水,行了,別真把人弄死了。」那隻魚尾開叉的雄性人魚開口說。
水母姑娘一把將蘇螢甩開,那漂亮的水母裙子擺了一擺,很是不屑的抬起頭睥睨她,「這麼弱小的東西,花為什麼會喜歡,真不明白。」
蘇螢握著紅腫的手臂吸氣,忽然聽到這句話,敏銳的從這句話裡面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以一個女人的身份來說,她好像感受到了情敵的存在。
「說不定花就是喜歡這種柔柔弱弱的,水,你是沒機會的,人家花從前就看不上你,現在你眼巴巴想他回來,哈哈哈,回來他就能看得上你了?」烏賊男陰陽怪氣的開口。
蘇螢:……還真是。
水母一聽,惱羞成怒,揮舞著無數條觸手就沖了過去,兩個同為觸手怪的傢伙就這麼一言不合的打了起來。
蘇螢:情況好像和自己之前想的不太一樣,他們似乎不是找花尋仇的?這兩個觸手怪是不能好好說話了,那條把自己捉過來的大蛇看上去也不太好說話。
蘇螢最後把目光定在那個尾巴開叉的畸形人魚身上,試探著開口問:「你們,和花有什麼過節嗎?」
那條人魚漠然的看他一眼,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倒是那盤在石柱上的大蛇回答了,「花是我們曾經的同伴,不過他之前離開了我們,還躲著我們不願意回來。現在有你在,他會願意重新回來的。他要是不願意重新回來,我們就吃掉你,嘿嘿嘿~」
說到吃,蘇螢忽然覺得肚子餓的好痛。把那隻完好的手往肚子上壓了壓,她又問:「這裡是暗礁海域?」
「哦,你知道,花跟你說過?」人魚這回開口了。
照實說一定會被殺,蘇螢組織著語言,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就聽到了一聲恐怖的吼聲,透過岩洞的縫隙傳進來,那聲音像是沉悶的海嘯,又像是轟隆的雷聲。
那尾巴分叉的人魚兄豎起耳朵,忽然哈了一聲,「還來的挺快。」說完他走到水邊,喊道:「鰩,花到哪了?」
水面忽然冒出一串泡泡,隨即從裡面浮出來一個大大的黑影,那黑影的形狀像是刺鰩,寬大像是扇面一樣的背上,嵌著一張閉著眼睛的人臉。就算這張臉再好看,結合一下全身,也太詭異了。
這一屋子生活在暗礁海的妖魔鬼怪,是花以前的同伴?不知道為什麼,想想花那與眾不同的七彩,在這一群人中間毫無違和感呢。
發現男友曾經參加過黑社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現在蘇螢知道了。
鰩緊閉的眼睛忽然睜開,木木的回答了人魚的問題,「就在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