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師姐……”
相比其他,此刻蘇漾從未如此震驚過,望著女子面上那掩飾不住的殺意,心頭除開驚詫便是濃濃的涼意。
曾經想不通的也徹底通了,袁瑾那種人又怎會被人偷襲,在這世間除開女主,還有誰能讓他毫無防備?
或許,連還手也未曾想過。
望著女子周身的屏障,穆嫣不知服了什麽,目光冰冷的盯著那邊,手中頓時多出一柄長劍,周身靈力瞬間躁動起來。
認出她吃的是什麽,蘇漾眼中全是失望,“我不信你會沒有意識,你捫心自問,袁瑾對你如何,就算他對不起所有人,卻也從未對不起過你!”
為了殺自己,竟然服用虛袂丹,蘇漾已經分不清對方到底是被心魔所控,還是徹底入了魔。
那道靈氣漩渦越來越大,彌漫了整個天際,塵土飛揚間落葉飄散,一縷青絲垂落在穆嫣耳側,她雙目猩紅的望著對面的人,手中的劍隱隱顫抖,霎那間,長劍猛地刺向女子。
那薄薄的屏障只是顫動兩下,依舊牢牢護在女子周身,穆嫣眼中紅光更甚,隨著靈力不斷傾注,那層屏障隱隱開始碎裂。
隨著圓葉落至地面,蘇漾捂著心口嘴角流出一絲鮮紅,長劍又毫無預兆襲來,她立馬雙手結印,無數枝條從四面八方襲來,紛紛纏住女子四肢,然而枝條猛地被女子震碎。
頃刻間,一柄利劍瞬間刺來,蘇漾緊緊捂著心口,眼中只剩下失望,然而利劍卻在額心的一寸停下,一隻細手緊緊握著劍身,鮮紅的血漬沿著白皙的掌心落下。
對上那雙紅瞳,她聲音帶著怒意,“你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自以為被心魔控制,善惡之在一念之間,你可曾想過五師叔會有多失望?”
好似感覺不到手心的疼痛,蘇漾就這麽目光灼灼的望著對方,記憶中那個溫和沉靜的女子好似不複存在,眼前的人滿眼殺意,周身都是暴動的靈力,一條條紅筋攀升至女子脖間,絲絲魔氣逐漸外泄。
穆嫣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面上滿是猙獰與偏執,“我隻想陪在他身邊,僅此而已,你告訴我,有什麽錯!”
一切都是因為她,打破了她唯一的執念。
女子周身籠罩一團黑霧,手中長劍突然往上一挑,蘇漾閃身避開,長鞭驟然卷住長劍,僵持間,然而心口猛地作痛,她頓時扶著地面咳出一絲鮮紅。
穆嫣手心一緊,沒有絲毫猶豫,長劍如破空之勢襲來,可劍尖突然停在離女子心口一寸的地方,緊接著整個人猛地倒飛數米。
“執念太深。”
蓬萊王微微搖頭,瞬間又閃至巨大的漩渦之中,抬手間壓著男子的紅光猛地被擊退,霎那間,一道青光驟然劈在老者身上,埕機抬手一擋,氣浪波及數裡,整個天際瞬間變色。
他眼神微動,顯然沒想到這小子成長的如此快,如今又不能奪舍,難道要眼睜睜讓這小子以後來報仇?!
察覺到男子身上的戾氣在攀升,蓬萊王眉間微蹙,“那小丫頭受了重傷。”
霎那間,空中的陣紋瞬間消散,一道青光從漩渦中閃身不見。
“又是你!”望著那個多管閑事的人,埕機面上難掩怒意。
掃了眼已經被破壞的陣眼,蓬萊王微微搖頭,歎口氣,視線又落在老人身上,“你既自甘墮落與魔界為伍,屆時必有天道來收,還是好自為之吧。”
遙遙相望,埕機冷笑一聲,“天道?這是什麽天道你們蓬萊不是最清楚?又何必再這冠冕堂黃的裝模作樣,若再多管閑事,可無人保得住你那蓬萊!”
靈氣漩渦仿佛在逐漸消散,烏雲密布的天際閃過幾道雷光,仿佛整個四周都暗淡了下來,只剩四處飛舞的落葉。
剛剛強行催動靈力傷了筋脈,此刻四肢仿佛都在隱隱作痛,直到整個人忽然被小心翼翼扶起,一股暖流逐漸撫平受損的筋脈,蘇漾回過頭,恰好對上一雙緊張的黑眸,所有緊繃在這一刻徹底松懈,她下意識靠在那道溫熱的懷裡,一隻手緊緊抓著他胳膊。
“我……”
仿佛啞了喉,她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就連她也未曾想到穆嫣會走上這條路,或許也是她太過相信原著,忘了人心莫測。
林塵眉間微蹙,但並未有其他反應,依舊緊握著那隻小手,不斷給女子調息運氣,當察覺到那大片受損的筋脈時,神色逐漸嚴謹。
“我知道。”他聲音低沉。
猛地回過頭,蘇漾面上全是不敢置信,頓了頓,忍不住突然緊緊抱住男子,腦袋埋在他肩頭,眼中帶著些濕潤,“你不要與她一樣,我不能沒有你。”
沙啞的聲音讓林塵心神震動不已,長臂輕輕擁著女子,緊蹙的眉宇漸漸松開,神情也開始舒緩,唇角帶著掩飾不住的弧度。
“我們成婚好不好?”她聲音哽咽,滿臉都是期待。
林塵頓了頓,眉梢忍不住往上揚,但面上依舊有些猶疑,“可……”
“你不願意?!”蘇漾立馬將他推開,一臉不悅。
已經醒來片刻的王易終忍不住輕咳兩聲,並非他有意打擾,只是如今這情勢,還是要以正事為重。
仿佛聽見了什麽,蘇漾立馬不好意思的扭過頭,然後抽回被握住的手,自己打坐調息。
林塵眼神微動,只能過去查看了下李郝的情況,視線中天空那道漩渦已經逐漸消散,老者也消失不見,只剩一道白霞印在天際邊。
“這個生靈陣已經被毀了,還剩其他兩個,我們必須回宗門商議如何打算,魔界虎視眈眈,已經聯合了埕機,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王易神情凝重。
蓬萊王踱步而來,視線卻落在不遠處的穆嫣身上,抬手間,女子渾身籠罩著一層白光,伴隨一口鮮紅吐出,她緩緩睜眼,雙目清明的望著遠處的男子,嘴角帶著苦澀的弧度,隨著眼簾一垂,整個毫無聲息的倒在了那。
歎口氣,蓬萊王微微搖頭,“執念太深,已被心魔同化。”
王易也是低歎一聲,一開始他與師兄便發現了穆嫣的不對勁,期盼對方能及時醒悟,卻不想還是誤入歧途。
蘇漾心裡也格外不適,為了殺自己,竟然服用虛袂丹,每個人都會變,可是她未曾想到女主的執念已經如此深,許是她太過相信原著的人設,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並非那隻言片語的描述,她不該如此相信那些表面化的東西。
“孽障!”
錦禦真人忽然飛身而來,掃了眼地上的穆嫣,面上全是掩飾不住的怒意,“一而再再而三給她機會,不僅不痛思悔改,還屢次殘害同門,與那妖魔又有何區別!”
相比生靈陣被毀,對於穆嫣的入魔,錦禦真人顯然更生氣,修行數載,竟如此輕松就被心魔壞了道心,還以為她是被控制,如今看來顯然是已經與心魔融為一體!
“她自毀神魂,可見還是有悔過之心。”蓬萊王淡淡道。
錦禦真人冷哼一聲,“服了虛袂丹,就算不自會神魂又能如何,都是五師弟平日教導不善,才會讓她誤入歧途,作惡多端!”
李郝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從頭至尾一字未言,就這麽定定的凝視著不遠處的女子,面上全是難以置信,就算被心魔控制,那為何又要殺了袁師弟!
這真的是平日那個溫和大方的穆師妹嗎?
他的道心從未如此動搖過,什麽是情?為何會讓人變得如此瘋狂?毫無理智可言。
“如今生靈陣已經被毀,另外兩個地方必定也岌岌可危,趁如今其他兩個陣眼還未出現,我們必須回去從長計議,不能再如此被動,必須主動出擊。”王易神色肅穆。
蘇漾眉峰微動,凡事說的倒輕巧,那些厲害的人全躲了起來,讓她們這些小輩拋頭顱灑熱血,不就是怕得罪魔界,畢竟一個個都盼著飛升,怎麽可能會多管閑事。
別的不說,好比李郝的師父,對方也是化神期,身為靈宗的太長老從頭到尾連一面都沒有露,什麽都要她爹扛著,當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以後她也不要再管了,誰愛拯救世界誰就去拯救世界,誰還不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反正她也沒有什麽當救世主的志向。
“我得先行一步。”蓬萊王忽然看向蘇漾,意味不明的道:“不完整的東西自然是無用的。”
話音剛落,整個人瞬間消失在原地,似乎對於這些事並無太多責任,蘇漾也臉色一變,腦海中一直回蕩著對方剛剛的話。
他知道煉妖壺缺了一塊?
又或者,那塊東西一直在蓬萊。
既然如此,對方為何不直接將東西給她?
許是想到什麽,她所有思緒瞬間一空,仿佛許多迷惑的事情瞬間清晰,但心中卻有些複雜與膽怯。
見其他人都看著自己,蘇漾立馬低下頭,輕聲道:“他許是要與我說爹爹的事,那血靈草拿過來時已經沒有了根莖,不知還有沒有用處。”
林塵定定的望了她眼,並未言語。
“沒有根莖效果的確會大打折扣,但掌門師兄已經摸到了瓶頸,想必也可以輕輕松松突破化神。”錦禦真人凝眉道。
但一想到穆嫣與袁瑾,一時間心緒又複雜了起來,死了兩個真傳弟子,對於的靈宗而言的確是筆不小的損失,如今魔界虎視眈眈,隨時有可能暴動,現下宗門已經少有可用的人手。
可一想到穆嫣,他又是氣上心頭,卷走屍體瞬間回了客棧。
蘇漾的腦子也很亂,如果有一個完整的煉妖壺就可以鎮壓魔界,哪怕對付那魔尊也不在話下,畢竟是上古神器,可是有些後果也是無法估量的。
回到客棧,方傑還在那裡說穆嫣的事,仿佛也被其打傷,見此,錦禦真人更是怒不可遏,看樣子哪怕穆嫣死了,也要剔除她靈宗弟子的身份。
李郝從頭至尾都默不作聲,仿佛接受不了曾經的師妹會變得如此狠毒。
再加上生靈陣被毀,所有人都有些沉悶,蘇漾則盤腿坐在床上任由男主給她調息,溫熱的暖流流轉至所有受損的筋脈,漸漸又歸入丹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生靈陣被毀,好像覺得周圍靈氣都稀薄了不少。
“我想去蓬萊拿那塊煉妖壺的碎片,你覺得好嗎?”她忽然扭過頭。
林塵眼簾一抬,慢慢對上那雙明眸,“好。”
“……”
本以為對方會問一下關於碎片的事,顯然男主是猜到了最後一塊在蓬萊,就和穆嫣的事一樣,明明早就猜到,竟然不說,就算是口風緊,那也不至於緊成這樣呀。
“你明知道袁瑾是穆嫣所殺,為何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先前差點與方傑一樣被偷襲了?”她一臉嚴肅。
俯身從背後擁住女子,林塵眉間緊蹙,聲音低沉,“抱歉。”
只是猜測,並無實據,師叔亦想給對方一個悔過的機會,那時魔修來的突然,他沒有機會與她言說。
反正每次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知想到什麽,蘇漾立馬掰開腰間的手,不滿的瞪向後面的人,“你先前是什麽意思,你居然不願與我成婚!”
想到這,她頓時氣鼓鼓的別過頭,蒼白的唇角緊緊抿著,“那你還在這做什麽,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擅闖女子閨房,你還不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