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宏眉頭擰得更緊了。
明面上是奈何不得,私下裡做些手腳,或是以陰謀詭計算計程錦容,卻是少不了的。
趙氏也是滿面憂色:“錦容,你以後在宮中可得慎之又慎,加倍小心。”
程景安和程錦宜一聽這話,也都緊張起來。
看著一張張關切憂慮的臉孔,程錦容心中湧過激越的暖流,微微一笑:“放心吧,就是壽寧公主,也動不得我半分。”
在宮中,有裴皇后,有賀祈,有杜提點,以後宣和帝更是她最強硬的靠山。
壽寧公主和元思蘭經過此次慘痛的教訓,絕不敢再輕易動手。
……
隔日,程錦容去了杜提點的私宅裡。
數日過來,等待開腹救治的病患共有六個。程錦容用了兩日時間,為六個病患看診救治。甘草私下裡歎了一回:“小姐的開腹之術,似又有進益,已絲毫不弱於老爺了。”
甘草口中的老爺,正是程望。
程錦容笑而不語。
開腹之術,是程望首創。她前世行醫數年,開腹救治之術早已熟稔於心。這一段時日,她一直潛心鑽研同一種病症,確實又有新的領悟。
就如練武一般,悄然頓悟,一躍而至嶄新的境界。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唯有自己才能體會。
甘草是一根筋,平日從不多想。不過,到了這處宅子裡,整日對著同樣病症的病患,就是再蠢笨的人,也看出不對勁了。
“小姐,”甘草難得壓低聲音,一雙眼骨碌碌地轉:“奴婢覺得,提點大人總找同樣的病患來,讓小姐看著救治,每次還站在一旁,一定是別有用意。”
程錦容莞爾一笑,生出了逗弄甘草的心思:“哦?你猜猜看,師父到底是有什麽用意?”
甘草神色凝重地說道:“提點大人一定是想偷師!”
程錦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甘草被笑得一頭霧水,睜大了眼睛:“我猜的不對麽?那我再想想,對了,提點大人會不會是以想寫醫書,所以搜集病例?”
程錦容好不容易忍住笑,伸出手指,輕輕敲了甘草的額頭一記:“行了,別胡亂猜疑了。此事我心中有數。”
師徒兩人坐著馬車一同進宮,杜提點隨口說道:“這兩日,甘草總盯著我,莫非是你和她說什麽了?”
程錦容想到甘草的猜測,不由得笑了起來,將甘草的話說給杜提點聽了一回。
杜提點也有些好笑:“這個甘草,心思倒是單純。”
從頭至尾,竟沒想過,他是要利用程錦容的醫術,來保住自己的性命前程。
這幾日,程錦容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倒是他這個官場老狐狸,憋著一股悶氣,總有些別扭。
人都有私心。他算計程錦容,程錦容心思敏銳,察覺後反過來坑他一回。也算是有來有往。
這麽一想,杜提點心裡的鬱悶不快,也消散了不少。想了想說道:“這幾個月來,你救治的病患醫例都整理得妥當,收在了宅子的書房裡。待得了空閑,再抄錄一份,送進宮中。或許,皇上會有想看的一日。”
程錦容應了一聲,笑盈盈地看著杜提點,卻什麽也未說。
這小狐狸!
杜提點忍不住笑著歎了一聲:“行了!事情過去便過去了,我這個做師父的,還能和自己的弟子計較不成。”
程錦容抿唇一笑:“師父寬宏大度,是弟子的福氣。”
以後用的著師父的地方還多的是,師父可得撐住。
杜提點聽出程錦容的懷中之意,不由得啞然失笑,心裡又歎了一聲。
長江後浪推前浪,此話真是半點不假。後浪如此洶湧,他這個前浪沒被拍死就算不錯了。罷了,還有什麽可計較的。
從他在宣和帝面前說出那番話之後,他的性命前程,已和程錦容的安危捆綁在了一起。師徒兩個同乘一艘船,風平浪靜最好。否則,船毀人亡,兩人都逃不了。
師徒相視一笑,心照不宣地掀過了這一頁。
……
五日後,賀祈進宮覲見天子,拱手說道:“……那一晚上的一夥刺客,皆是死士。查不出身份來歷。不知賀家何時結下了這樣的仇敵。”
“刑部隻得暫時結案,留待日日慢慢調查。”
宣和帝面露不快,重重哼了一聲:“刑部這群不中用的混帳!”
賀祈面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末將的大哥四弟安然無恙,已是萬幸。此次受傷最重的,是末將的二哥。”
提起賀袀,宣和帝也忍不住歎了口氣:“男子漢大丈夫,面容受傷倒也不甚要緊,就是傷了右眼,頗為可惜。你待朕傳個話,讓他安心養傷,待傷好了,朕自有差事給他。”
禦前侍衛做不了了,在軍營裡安排一個職務倒是無妨。
賀祈拱手謝恩:“末將代二哥謝皇上恩典。”
對天子而言,特意安撫幾句,已是格外的恩典了。
宣和帝不再提賀袀,轉而問賀祈:“你和程醫官的親事,何時定下?”
賀祈心裡暗暗一驚。
宣和帝對他確實頗為青睞喜愛。 可也從未像今日這般,特意問及他的親事。而且,宣和帝提起程錦容時的語氣,也有一絲微妙。
這些時日,宮中一定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賀祈心念電轉,面上露出少年郎提及心上人時的喜悅和臊意:“末將已寫信去邊關。一來一回,約莫兩個月左右的時間。”
宣和帝略一思忖,笑道:“正好是新年之時。到時候,朕下旨為你和程醫官賜婚。”
賀祈:“……”
他和程錦容說好了假扮未婚夫妻,一切都是做戲。天子聖旨賜婚,假的也得立刻變成真的,絕不可能再退親。
到時候,他如何向程錦容交代?
可天子親自張口,允諾聖旨賜婚,他何來的理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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