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暗暗松口氣,恭聲說道:“皇貴妃娘娘適才氣急攻心,吐了一口心頭血,又昏迷了片刻。微臣為娘娘施了針,再開一張藥方,請娘娘按時喝藥,臥榻靜養幾日。”
鄭皇貴妃再惱再恨,也不肯在人前失儀,命人厚賞了李太醫。
大皇子和四皇子很快聞訊而來。
“母妃怎麽忽然昏厥不醒?”大皇子近來心氣不順,頗有幾分心浮氣躁,語氣不免有些生硬:“趙公公前來鍾粹宮,到底說了什麽?為何母妃反應這般激烈?”
相較之下,四皇子對親娘的關心就真切多了:“什麽也不及母妃的身體要緊。母妃既是身子不適,就不要管什麽宮務了。”
大皇子瞥了四皇子一眼,聲音裡透出一絲淡淡的不耐:“說得倒是輕巧。父皇龍體虛弱,母后在保和殿裡伴駕。后宮裡品級最高的嬪妃就是母妃。這等時候,正是母妃該出力的時候,豈能輕易撂挑子!”
如今邊關戰事緊急,二皇子府的流言已經無人再提。大皇子這樁“差事”,也隨著宣和帝的歸京不了了之。
可大皇子依然心中憂慮不安。不說別的,宣和帝令人傳旨回京,已經明確流露出對他的不滿了。現在鄭皇貴妃又失了聖心……
簡直是雪上加霜!
四皇子有些不滿地回視大皇子:“大哥要賢名,也得顧著母妃的身體。母妃連床榻都下不了,如何還能掌管宮務?”
大皇子輕哼一聲,面色一沉:“你說這話是何意?難道只有你關心母妃身體,我就是個忤逆不孝的兒子?”
“大哥別惱,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何意?”大皇子心情不佳,咄咄逼人:“你說來給我聽聽!”
“都別說了。”鄭皇貴妃咬咬牙,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有件事得告訴你們兄弟兩人。今日,你父皇打發趙公公傳口諭。明日,我就將鳳印送還椒房殿。”
大皇子四皇子面色齊齊一變。
身為皇子,他們當然知道鳳印的分量。
怪不得母妃會氣得吐血!
鄭皇貴妃眼眶泛紅,聲音有些沙啞:“你父皇的心,現在都在皇后身上。母妃是不中用了。”
話未說完,淚水已滑了下來。
大皇子四皇子心裡再焦慮,也得打起精神來安撫鄭皇貴妃:“母妃不必這般難過自責。鳳印本來就是中宮皇后之物,送還椒房殿也罷。”
“是啊!往日我們兄弟子憑母貴,以後,就該是母憑子貴了。有我們兄弟在,絕不會令母妃受委屈。”
鄭皇貴妃鼻子一酸,以袖掩面,哭了起來。
大皇子四皇子百般勸慰,鄭皇貴妃總算慢慢停了哭泣,低聲道:“以後,母妃也沒別的盼頭了,隻盼著你們兄弟有出息。你們兩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不管到了何時,都要一條心。”
這話,顯然是說給四皇子聽的。
四皇子比大皇子小了幾歲,至今還在書房裡讀書。等明年大婚了,才能入朝聽政。而大皇子,當差已有幾年,又一直頗得宣和帝歡心。要爭儲位,大皇子無疑是兄弟兩人中把握更大的那一個。
鄭皇貴妃看著年少英挺的四皇子,紅著眼再次叮囑:“以後,你事事都聽你大哥的。有力氣得衝著別人使,可不能兄弟失和。”
四皇子不假思索地應了:“母妃放心,我一定會全力輔佐大哥。”
四皇子如此表態,大皇子自然要領情,神色頓時緩和了許多:“四弟放心。他日我被冊立東宮,絕不會虧待了你。”
……
鍾粹宮宣召太醫一事,很快傳到了保和殿。
鄭皇貴妃到底得寵多年,又有大皇子四皇子兩個好兒子。眼下儲君未定,說不得還有翻身之日。
趙公公略一權衡,到底還是悄聲稟報了此事。
宣和帝眉頭未動,淡淡道:“朕知道了。”
然後,便沒了下文。
趙公公心裡為鄭皇貴妃唏噓一聲。
后宮歷來如此,有人春風得意,便有人黯然失意。以前是裴皇后退避三舍,風水輪流轉,現在終於輪到鄭皇貴妃一嘗失寵的苦澀滋味了。
宣和帝沒有發話,鄭皇貴妃連“臥榻靜養”的資格也沒有。第二日,便撐著起身下榻,精心裝扮遮掩憔悴病容,親自捧了鳳印,進了椒房殿。
裴皇后端坐在鳳椅上,目光淡淡一掃。
鄭皇貴妃行了一禮,然後將裝著鳳印的錦盒奉上:“妾身今日是特意來送還鳳印的。娘娘之前一並多年,妾身奉了皇上之命,代為掌管宮中事務。如今娘娘鳳體大好,妾身終於能卸下重擔了。”
虧得鄭皇貴妃還能擠出笑容來。
裴皇后慢慢品嘗著牢牢佔據上風的快意滋味,不疾不徐地說道:“珞瑜,接鳳印。”
珞瑜恭聲領命,上前接了錦盒,呈至裴皇后面前。裴皇后看了一眼,便令珞瑜將鳳印收起。
鄭皇貴妃心痛得滴血,還得繼續陪笑:“妾身今日就將宮務也一並交給娘娘。”
“這倒不必。”裴皇后淡淡道:“本宮要去保和殿伴駕,無暇打理宮中瑣事。一應宮務,還是由你掌管。”
宮務還交給她掌管,可見她並未全然失寵失勢。或許,她還有翻身之日。
鄭皇貴妃本該松一口氣。
可一想到裴皇后日日都在保和殿,和宣和帝朝夕相處,以各種手段邀寵。而她,卻連踏進保和殿的資格都沒有。心中那口血又開始蠢蠢欲動。
裴皇后瞥了一眼過來。
鄭皇貴妃咬咬牙應下:“妾身謝過娘娘信任抬愛,既如此,妾身便厚顏應下了。”
裴皇后站起身來:“本宮要去保和殿,皇貴妃也請自便吧!”說完,先邁步離去。
鄭皇貴妃看著裴皇后的背影,目中閃過濃烈的嫉恨和不甘。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慢慢邁步出了椒房殿。
說來也巧,迎面就遇到了壽寧公主。
壽寧公主行色匆匆,神色間竟有些一絲驚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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