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程府就開了正門,擺出了迎貴客的架勢來。
程方特意告假一日,早起就換了新衣。趙氏和程景宏兄妹三人也都穿戴一新。
“今日賀家登門商議婚期,你們兄妹三人不可胡亂插嘴。”趙氏低聲叮囑。
程景宏點點頭。
程景安小聲嘀咕一句:“讓我留在府裡,還不準我說話。”
趙氏笑著瞪了程景安一眼:“就你話多。待會兒來的都是錦容未來的夫家人,你嘴上沒把門,說錯了話,豈不是讓錦容也跟著丟人”
程方板著臉孔道:“聽你娘的話,多聽少出聲。”
程景安:“”
程景安一臉冤屈,程錦宜低著頭偷笑。
程景宏瞥了程景安一眼。
一句話沒說,程景安就挺直了腰杆,朗聲道:“父親母親放心,我今日一定老老實實,絕不胡言亂語。”
眾人被逗得笑了起來。
趙氏目光掠過三個兒女,心中悵然起來。
錦容早早定下親事,現在就要商議婚期成親出嫁了。可她這三個兒女,一個都沒定下親事,想想真是愁人。
程景宏二十有一,十足的大齡男青年。只要她一提親事,程景宏就如鋸嘴葫蘆,一言不發。實在逼得急了,程景宏就說:“醫術浩瀚無涯,我潛心鑽研學習還嫌時間不夠,哪有時間成親。”
這話聽著著實可氣。
“照你這麽說來,太醫院官署裡豈不是人人都該打光棍了”趙氏氣不打一處來,衝程景宏瞪眼。
任憑趙氏好說歹說,程景宏繼續不吭聲。
趙氏拿長子沒辦法,便將主意打到了次子的頭上。
程景安也不小了,論醫術,程景安比兄長差了一大截。想進太醫院,基本沒可能。不如早點成親生子,為程家開枝散葉。
程景安倒是樂意成親,然後紅著臉告訴趙氏,他傾慕平西侯府的四小姐朱啟瑄。早就下定決心,今生非她不娶。
趙氏:“”
趙氏忍無可忍,拿了一個鏡子給程景安,讓他照一照。
程景安樂滋滋地照了一回:“娘,你讓我照鏡子幹嘛是不是覺得我生得俊俏”
趙氏呵呵一聲:“我是讓你看清自己的模樣。有哪一點配得上平西侯府的四小姐。”
程景安:“”
趙氏恨恨道:“抬頭嫁女,低頭娶媳。以我們程家的門第,要提親,也多是五六品的官員家的女兒。就你這二五眼的脾氣,還得再往低一些挑。平西侯府的嫡出姑娘,虧你有臉張這個口你有臉說,我都沒臉去請官媒”
趙氏一通臭罵,程景安被罵得抱頭鼠竄。過了數日再問,程景安還是那一句:“我就中意朱四小姐。”
被兩個兒子氣得不行的趙氏,很快將主意打到了女兒身上。
因程錦容聲名赫赫,程家的女兒半點不愁嫁。
程錦宜自小就乖巧聽話,最是省心。去年及笄後,便有不少人家登門提親。其中還有兩戶極好的人家。一個是翰林院顧掌院的嫡孫,另一個是工部侍郎的幼子。論門第,都比程家強得多。
趙氏和顏悅色地將這兩家仔細說給程錦宜聽,滿心希冀地問女兒:“錦宜,你中意哪一家”
程錦宜略一猶豫,小聲道:“娘,我以後要和容堂姐一樣,去考太醫院,做女醫官。以後也得出去當差做事,不能日日待在內宅相夫教子。不如,你私下透個口風給官媒。看看哪一家肯娶這樣的媳婦”
趙氏:“”
程錦宜見趙氏神色僵硬,立刻又柔聲道:“娘你放心,我沒有不嫁人的意思。我就是想像容堂姐那樣,嫁一個不介意自己媳婦拋頭露面當差的夫婿。”
傻丫頭這世間男子多是心窄之人,有幾個能像賀祈那樣,能容自己的媳婦拋頭露面當差做醫官
趙氏看著乖巧的女兒,滿肚子的話噎在嗓子眼裡吐不出口。
誒兒女們都是前世的債啊
滿心鬱悶的趙氏,隻得將所有的熱情都投注到了程錦容的親事上。自程錦容令人送信回來,滿心歡喜的趙氏就開始忙碌起來。
程錦容無暇回程府備嫁,準備嫁妝的事,就都落在她這個大伯母身上了。
今日賀家人登門商定婚期,會送來三個吉日。程家從中選一個最合意的留下,婚期就此定下。
巳時正,賀家人來了。
程方打起精神,領著妻兒相迎。
然後,一抬眼看清來人就被震住了。
當先的是騎著駿馬的中年男子。這個男子生得十分英俊,目光凌厲中透著武將特有的肅殺和銳氣。
正是平國公賀凜。
緊隨其後的,是身高腿長俊美無雙的平國公世子賀祈。
賀大郎賀四郎也拾掇得格外整齊俊朗。
然後,四匹白色駿馬拉著的豪華馬車停了下來,平國公親自下馬,將滿面紅光的太夫人扶下馬車。
緊接著,朱氏魏氏一同下了馬車。
再然後,第二輛馬車裡,下來一個中年男子。這個男子面色蒼白,一副大病初愈的虛弱模樣。正是大將軍賀凇。
程家人:“”
商定個婚期,賀家竟闔府出動
“這是來商議婚期, 不是來直接搶人的吧”壓低了聲音的嘀咕聲,悄然飄入眾人耳中。聲音確實不大,不過,習武之人耳力敏銳。平國公和賀祈兄弟肯定都聽到了。
平國公略略抽了抽嘴角。賀祈神色坦然,賀大郎賀四郎對視,咧嘴一笑。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張口吐槽的非程景安莫屬
程錦宜低下頭,咬著唇,免得自己笑出聲來。
程景宏冷不丁伸手,用力擰了程景安的胳膊一把。
程景安倒抽一口涼氣,敢怒不敢言,總算閉嘴了。
程方略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上前兩步,拱手相迎:“沒想到,今日太夫人和國公爺大將軍都親自來了。快些請入府說話”
太夫人呵呵一笑:“程院使不必如此客套。”
一邊說著,一邊領著賀家兒孫眾人進了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