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寧公主的臉色比平日蒼白了一些,不過,神色還算平靜。
裴皇后眸光一掃,目光落在了壽寧公主的發間:“壽寧,你頭上似乎多了一支新的珠釵。”
早上離宮前,壽寧公主來椒房殿請安的時候,還沒見這支珠釵。而且,珠釵上的夜明珠品相極佳,光華奪目,令人難以忽略。
壽寧公主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發髻上的珠釵,笑著應道:“今日去康寧府上,二哥送我的。母后,這支珠釵好不好看?”
裴皇后隨口笑道:“你二哥倒是有心了。”
是啊,確實很“有心”。
壽寧公主心中冷笑連連,垂下眼,免得露出眼底的怨憎。
裴皇后又問道:“你今日去康寧的公主府,可曾見到未來駙馬?”
壽寧公主和康寧公主私下裡做的小動作,當然瞞不過裴皇后。裴皇后裝著不知情,任由壽寧公主和裴玨見面。也是盼著壽寧公主能被裴玨所打動。
壽寧公主抬起頭來,目中露出一絲訝然:“原來母后什麽都知道。不瞞母后,女兒見到裴玨了。”
裴皇后饒有興致地笑問:“你覺得裴玨如何?”
壽寧公主也沒覺得羞臊忸怩,甚至撇了撇嘴:“還算湊合吧!”
以壽寧公主驕傲跋扈的性子來說,肯說一句湊合,可見裴玨是相當不錯了。
裴皇后笑道:“你也別太過挑剔了。小六對他讚不絕口,錦容也說裴玨好。可見是極出眾的少年郎,也堪配做你的駙馬了。”
壽寧公主心中繼續冷笑。
在裴皇后心中,她一個失了貞潔落過胎又失了寵的公主,也隻配侯府庶子做駙馬了吧!
裴皇后叮囑幾句,就令壽寧公主回長樂宮休息。
天色將晚,寒風凜冽,冷得刺骨。
壽寧公主默默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面無表情地回了長樂宮。吳嬤嬤王嬤嬤一起迎上前來,另有數名宮女上前伺候。
這些都是宣和帝和裴皇后的人。
她的一舉一動,一直都在帝後的耳目之下。
不管人前人後,她都要裝得和平時一樣。絕不能惹人疑心。
壽寧公主用力握了握拳,慢慢呼出一口氣,張口吩咐:“我有些餓了,先拿些點心來。”
很快,便有宮女捧了點心過來。
宮中禦膳房特製的點心,外形精致小巧,入口甜軟香酥。壽寧公主連著吃了三塊,一臉滿意地說道:“傳禦廚來,本公主有賞。”
……
隔日一早,程錦容和賀祈一同進宮。
夫妻兩個進了宮門後,一個去了東宮太子身邊,一個去了保和殿當差。
上元節前,宣和帝不必上早朝。一年之中,難得有幾天空閑。宣和帝便去了后宮,見一見嬪妃和年少的七皇子八皇子。
宣和帝已很久不召嬪妃侍寢。后宮嬪妃們平日想見天子一面都很難,如今難得有機會獻媚,一個個精心裝扮,或撫琴或吹簫或獻舞。
可惜,宣和帝對女色早已淡了心思,對嬪妃們火熱中夾著幽怨的眼神視若未見,心如止水無動於衷。命人看賞後,就沒了下文。
裴皇后心中惦記程錦容,打發身邊的宮女前去相請:“請程太醫前來,為本宮請平安脈。”
宮女恭聲應下,過了一炷香時辰,程錦容便來了。
裴皇后如今身體調養得不錯,氣色紅潤目有神采。每日請平安脈是宮中的規矩,也是裴皇后召見程錦容的最佳理由借口了。
程錦容診脈後,笑著說道:“皇后娘娘脈相沉穩有力,鳳體康健。”
裴皇后笑道:“這都是程太醫的功勞。來人,賞程太醫。”
反正,有理沒理,裴皇后都能找出理由賞賜。程錦容私下裡勸阻過,裴皇后當時應得好好的,轉過頭來還是時有賞賜。
自程錦容有孕後,賞賜就從金銀玉器變成了適宜孕婦進補的補品。
可以想見的是,再過幾個月,就會改為賞賜孩子吃用之物了。
程錦容推辭不得,隻得笑著謝恩:“微臣謝過皇后娘娘厚賞。”
裴皇后笑著叮囑程錦容:“你如今懷著身孕,是雙身子的人,也別太過勞累了。宮中有杜提點,還有一眾太醫,無需你過分操心操勞。”
這樣的話,每隔幾日就要聽一回。
程錦容笑著點頭應下。
近來宮中風平浪靜,諸事平順。宣和帝身體時好時歹,好在沒什麽大病。程錦容也不似往日那般時刻緊繃,精神松懈舒緩了許多。
“對了,你別忘了,每日請杜提點替你診脈。”裴皇后又笑著叮囑:“能醫者不能自醫。別仗著自己是大夫,就不拿自己的身孕當回事。”
程錦容笑道:“娘娘放心。每隔兩日,提點大人就會為我診脈。”
裴皇后猶有些不足:“也別隔兩日了。你現在身孕快近四個月了。讓杜提點每日都為你診脈。”
……
裴皇后親自下了口諭,杜提點自要照做。反正診脈也不費什麽事,師徒兩個白日多在一處,便利得很。
杜提點笑著打趣程錦容:“皇后娘娘對你可謂體貼入微。”
別說二皇子壽寧公主,就是比起六皇子來,也不遑多讓。
這份恩寵,委實是獨一無二了。
程錦容抿唇一笑:“有勞師父了。 ”
程錦容坐下後,伸出手腕。杜提點習慣性地捋一把胡須,伸出手指,搭在程錦容的手腕上。
過了片刻,杜提點眉頭微微一動,意味深長地看了程錦容一眼。
程錦容難得有些緊張,低聲問道:“師父為何這般看我?是不是我的脈相不太穩妥?”
“這倒不是。”杜提點笑了一笑,縮回手,繼續捋胡須。
程錦容原本有些緊張,現在倒是釋然了。杜提點還有心情賣關子逗弄弟子,可見是好事才對。
程錦容起身,倒了一杯茶,親自捧到了杜提點的手邊。
杜提點對愛徒的殷勤頗為受用,喝了半杯清茶後,杜提點終於張了口:“孩子的衣物得備雙份,乳名也起兩個吧!”
程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