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善同在屋外候著,開始聽著有說話聲,可過了一會裡面竟然一點聲都沒有。又等了一會,裡面還是悄無聲息的,鍾善同有些不安,叫了一聲:“老爺。”
鐵奎應了一聲道:“無事。”
林風遠不得不承認,鐵奎這心性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前些日子,我暗中下查了三十年前的卷宗。發現三十年前,被發配到遼東一共有九戶人家。其中有三家抵達到了桐城,另外的六家全都死在路上。有意思的是,明王妃親母的娘家寧家也在其中。”
鐵奎神色不變,說道:“你不會想說,我跟明王妃關系匪淺,所以不敢恢復自己真正的身世?”
林風遠撩了撩衣袍,說道:“難道不是?”若是另外那五家,鐵奎根本沒必要隱瞞身世到現在。除非他是寧家人,因為燕無雙是疑心很重的人。若是知道他是寧家人不僅不會再用他,還會除掉他。
鐵奎冷笑一聲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去告訴皇上說我是寧家的人,讓皇上來抓我?”
林風遠道:“將這些事告訴皇上,讓皇上將你殺了。然後有一天,明王妃拿我的人頭到你墳前祭拜,這麽蠢的事我怎麽會做。”
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林風遠心中已經認定鐵奎跟玉熙有關系,而且還是很親近的關系。要不然,他不會如此大費周折。
鐵奎沉聲問道:“說這麽多,你到底要做什麽?”林風遠若是將這些話告訴燕無雙,他是百分百沒命的。
林風遠一臉坦然地說道:“不用五年,明王就會帶兵打入京城的。而我,不想成為炮灰。”主要是林風遠當初投靠燕無雙是形勢所逼,並不是真心願意為他賣命。
鐵奎並不相信林風遠:“我聽說你的師傅以及師弟師妹都是明王妃信任看重的人。你想投靠明王妃有門路,何必汙蔑我。”
林風遠苦笑道:“燕無雙的性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別說我跟他們聯系,哪怕我稍微流露出一點這個意思,怕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燕無雙在他身邊安插了不少的人,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當年顧九勸他去投奔雲擎跟韓玉熙,他因為不大看好這兩人沒去,卻沒想到數年短短時間這兩人就佔了大半個江山。可惜機會已經錯失,後悔也來不及。
鐵奎神色複雜地看著林風遠,不過卻沒接他的話,心裡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風遠對於鐵奎的態度並不意外:“李旺財已經被我殺了,也算為你除了後患。”
鐵奎知道再否認也沒意義,不過要他承認也不可能:“這樣的禍害,死有余辜。”就算林風遠不殺李旺財,他也會派人解決了此人的。
林風遠知道想從鐵奎嘴裡說出一句準話是不可能的,若他是這般魯莽的人也不可能瞞過燕無雙十多年。林風遠將自己的底交了:“我這次過來,就是想請鐵將軍給明王妃帶一句話,希望她能給我一個機會。”他不僅想自己活,也想讓下面這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活。
鐵奎望著林風遠,問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麽林將軍到現在還不成家?”林風遠今年已經三十有三了,成親早的在這個年歲都要當爺爺了,可林風遠到現在都沒成親。
林風遠說道:“我不想妻兒成為燕無雙鉗製我的羈絆。”定國公府早就衰敗了,他們現在巴著林風遠還來不及,哪裡還敢管他的事。而林風遠對於延續香火的意念不強加上心中有顧慮,所以到現在都沒成親。
鐵奎深深地望了一眼林風遠,問了一個問題:“不知道林將軍喜歡吃什麽菜?我讓廚房準備,今日中午咱們好好喝一杯。”林風遠也是一個人才,現在他有心投靠推出去可就不明智了。
雖然沒得到確切的答覆,但林風遠知道鐵奎這是答應了。到這會,林風遠暗暗松了一口氣,若是鐵奎死不承認他還真沒撤:“我不挑口,什麽都吃。”
中午,兩人喝了一小壇子酒,在酒桌上兩人談得很愉快。當然,酒桌上談的都是林風遠合夥一起做生意的事。
送走了林風遠,鐵奎就回了書房的內屋休息。到這會,鍾善同才開口問道:“老爺,林風遠真是來談生意的?”總感覺剛才在書房的氣氛不大像是談生意的。
雖然鍾善同是心腹,但有些事鐵奎也並不想他知道得太多:“看我賺了那麽多的錢有些眼紅,就想摻一腳了。好在識趣,知道仇將軍也有股就打了退堂鼓,就想跟我做其他的生意。”鐵奎的商隊跟商鋪仇大山都佔了一成的股,不過他是隻拿分紅不乾事。
鍾善同說道:“老爺,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老爺還是要小心為上。”哪裡不對他也說不上來,但感覺這人就很危險。
鐵奎笑著道:“放心,吃不了虧的。”
顧九心急火燎的,很想知道結果。不過他也知道外面人多嘴雜,不是說話的地。一直到兩人回了府,他扶著有些醉了的林風遠進了臥房,這才以隻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鐵奎承認了嗎?”林風遠的酒量很大,他一個人能喝半壇子酒都不醉,剛才微醉的樣子,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
林風遠睜開眼睛,搖頭說道:“這種事,換成誰都不可能承認的。不過我請他給明王妃帶口信的事,他沒拒絕。”沒有拒絕,就是默認了。
顧九忍不住罵了一句:“真她娘的憋屈。”在京城外的時候還好些,可到了京城身邊無時無刻都有人監視。這感覺,真是的糟糕到極點了。
林風遠苦笑道:“怪隻怪我當日沒聽你的勸。”若是當年投奔了雲擎,也不用這般小心翼翼了。可惜他當時想要報仇,加上不看好雲擎,白白錯失了機會。
因為燕無雙的多疑,不僅林風遠,其他不少的將領行事都帶了三分小心,就怕哪裡招了燕無雙的眼惹來殺身之禍。天下太平時皇帝疑心重些倒還好,可現在這個時期燕無雙的多疑埋下了很大的隱患。
顧九搖頭,當時他說投奔雲擎並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是覺得楊師傅他們在西北過去投奔雲擎能得到照應,:“現在也不遲。”
林風遠搖頭說道:“若是十多年前就投奔過去,那我跟弟兄們就能博個好前程。”現在投奔過去,也就只能保全他跟弟兄們的性命了。這差別,可大了去。
顧九說道:“誰也不是神算子,能掐會算。”錯過就錯過了,後悔也沒用。
林風遠感歎了一聲:“是啊!這也不是誰能算得到的事。”
鐵奎跟林風遠兩人把酒言歡的事很快傳到燕無雙耳邊。燕無雙皺著眉頭說道:“林風遠什麽時候跟鐵奎關系那麽好了?”就他所知,兩人平日基本不走動的。
孟年說道:“鐵奎的大生商行跟商鋪日進鬥金,林風遠手頭緊想弄錢,所以就想做生意。這次就找鐵奎,就是想跟鐵奎做生意的。”林風遠之所以手頭緊,是因為他在桐城將自己的錢都貼補給那些傷兵了。
雲擎是從最底層爬上去的,深知普通士兵的不易,時常跟玉熙嘮叨這事。玉熙也覺得應該安排好這些人,這樣也能讓將士們沒後顧之憂,跟譚拓等人商議以後制定了一些優惠政策。之後官府不僅給那些傷兵發放撫恤金,還會安排一部分人在衙門當差,安排不了差事回家種田的能免除一家六年的賦稅。正因為有這些優惠政策,西北官兵的凝聚力非常強。而朝廷不說安排差事免除賦稅,就是撫恤金都發放不到位。
燕無雙沉默了下說道:“鐵奎倒是生財有道。”隻一支商隊跟幾個商鋪,一年就有近百萬的銀子入帳,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孟年說道:“這倒是。不過鐵奎雖然好財,卻很豪爽,跟著他合作的人個個都賺得盆豐缽滿。”不僅入股的那幾個將領每年分到大筆的銀錢,就是給予方便的那些地方上的將領也都得了很多好處。所以哪怕不少人眼紅,也沒誰敢動鐵奎。動了他,就會損害到太多人的利益。
燕無雙說道:“黑鷹都不知道獵豹的身份,這人隱藏得真夠深的。”
話題跳度太大,好在孟年也習慣了:“怕是只有獵鷹才知道他的身份了。”獵豹的存在,一直都是主仆兩人的心病。可惜追查了十多年,都沒能查出此人的身份。
見燕無雙皺眉,孟年有些自責地說道:“獵鷹能躲的地方我們全部都搜過了,沒找著蹤影。”黑鷹提供了幾個獵鷹棲身的地方,可惜他們的人都撲了個空。
燕無雙倒沒怪罪獵鷹:“此人是斥候出生,極為機敏,一有風吹草動就隱身起來。想抓他沒那麽容易。”若是容易,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第二天燕無雙就召見了林風遠,與他談了下遼東的事。談完正事,燕無雙笑著說道:“我若是沒記錯,林愛卿今年三十有三了。”
林風遠心頭一沉,面上卻恭敬地應道:“皇上沒記錯,末將今年三十有三。”
燕無雙摸了下禦案上青玉貔貅的頭,說道:“成家立業,林愛卿現在也是事業有成,也該考慮成家的事了。若是林愛卿沒有中意的,朕讓貴妃給愛卿挑個好的姑娘。”這意思是準備賜婚了。
林風遠一直都是識時務的人,立即跪在地上道謝:“末將多謝皇上恩典。”
燕無雙對於林風遠的態度很滿意:“那你好好準備,等人選定好了,朕就讓司天監選出黃道吉日。”
出宮的時候,林風遠滿臉的喜意。可等回到家裡進了屋子,臉立即沉下來了。
顧九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怎麽了?是不是皇帝又給我們整什麽么蛾子了?”林風遠因為不是燕無雙的心腹,補給供養都比仇大山等人的差。對此,顧九早有怨言。
林風遠搖頭說道:“皇帝讓我成家,聽到我說沒中意的人選,就鎖讓貴妃從京城那些閨秀裡挑個。”燕無雙那人疑心重,若他說有中意的人選,到時候肯定會刨根問底的。為了避免麻煩,他也就實話實說了。
顧九覺得燕無雙管得真寬:“這麽說這事避不了了?”
林風遠點了下頭:“娶就娶吧!若是能跟我一條心,我就好好待他;若是不跟我一條心,就娶回家當個擺設。”
顧九想了下說道:“皇帝既然讓你成親,是不是意味著要留將軍在京城呀?”
林風遠搖頭說道:“聽那語氣不大像。而且真要留我在京城,也不可能到現在也沒個動靜,怕是要往外調了。”在外面任職,比在京城舒坦。
玉辰得了燕無雙的吩咐,立即下了懿旨,邀了京城從三品以上官員的夫人進宮參加賞花宴。當然,賞花的目的也透露出去的。若是有這個意向的自然會帶了自家適齡的姑娘來參加宴會,沒這個意向的自己也會尋了理由不來。
盧瑤也接了進宮賞花的懿旨。韓建誠的兩個女兒並沒到婚嫁的年齡,不過是玉辰想讓她們進宮多走動下,增長見識擴寬下交際。自當了貴妃以後,玉辰對娘家人也是頗為照佛的。
紅花得了消息,跟玉容說道:“主子,舅太太又尋人裁剪衣裳呢!”
玉容笑了下說道:“三姐賞了她們不少的好東西,盧氏也不愁沒好料子做衣裳了。”每次盧氏帶著兩個女兒進宮,回來都會帶首飾跟綢緞回來。這些,都是玉辰賞的。當然,也沒缺了玉容那一份,只是玉容沒用這些綢緞做過衣裳。
紅花說道:“主子,其實你也應該多出去走動走動的。”就算不去參加娘娘的宴會,也不能一天到晚窩在院子裡,出去交際交際,心胸也會開闊不少。
玉容搖搖頭說道:“沒這個興趣。”
正說著話紅音從外面進來,跟玉容說道:“主子,盧家老太太又來了。”以前每次盧老太太過來家裡都要破財,不過自韓建誠放了話後,盧氏就不敢再明目張膽地貼補娘家了。
玉容不在意地說道:“來就來了。”自上次的事後,玉容跟盧氏關系就變得很差。玉容數次想要搬出去,都被韓建誠給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