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薄家果然派了人在門口等著。
何遇今天穿得中規中矩,不寒磣也不突出,全身上下只有西服口袋的方巾抖了個騷。他掃了眼來接他的人,一共兩個,其中一個是昨天見過的,兩人體格都很高大,大概都是保鏢。
車子停在了一家大酒店門口,這家酒店已經被薄家包了場只用來接待賓客,僅僅是露天的停車場上就已經停了一排外形亮眼的各色豪車。
這會兒何遇倒是覺得薄家人能來接他也挺好,否則他就要成為今天晚上第一個坐出租車過來的嘉賓了。
接他的人把他送到酒店門口就驅車離開,何遇一個人來到了入口處。
何遇把請帖遞了過去,接待的人讓他稍等一會兒,不一會兒就從裡頭走出一個唇紅齒白的青年。
青年名叫薄舟,薄文光的三弟。
他和原身是高中同學兼室友,關係不錯,但後來薄舟去了國外留學兩人就沒什麼聯繫了。
薄舟衝何遇揚起一個笑容,對何遇伸出手:「阿遇,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何遇握了一下對方的手,想收回來時卻遇到了阻力。
何遇眼神淡淡地看向薄舟,薄舟嘴角上挑,衝他眨了眨眼睛,這才緩緩地松開了他的手。
何遇突然記起,薄舟當初似乎是喜歡過原身。
當年在畢業酒會上薄舟喝醉了酒,趁醉和原身告白,但是原身腦子里只有完美的男神季青臨,對薄舟只是兄弟情而已,當時自然是拒絕了。
這也是為了兩人分開後這麼多年一次也沒聯繫過的原因。
薄舟神色自然的對何遇道:「這些年我學業很忙幾乎和國內斷了聯繫。現在回國了,我們可以找個時間聚一聚,對了,你和老大他們還有聯繫嗎?」
他們當初那個寢室住了六個人,私下裡按照年齡排了個序,年紀最大的老大是寢室長。
何遇搖了搖頭:「沒有。」
原本還是有一些的,可是高中畢業後各奔東西,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事業,朋友,漸漸地就沒什麼聯繫了。
這樣一看,同在國內尚且如此,薄舟在國外沒傳什麼消息回來也挺正常。
「有機會可以把人叫齊一起聚聚。」薄舟掠過了這個話題,對何遇道:「現在我先帶你進去吧。」
薄舟站在何遇邊上,一邊給他引路,一邊含笑注視著他,顯得格外的殷勤。
何遇就當做沒發現一樣,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宴會廳里人不少,衣香鬢影,還伴有舒緩的琴音,穿著白襯衣打著領結的侍者在人群中穿梭者,薄舟從一個侍者的托盤上取下兩杯紅酒。
他遞了一杯給何遇。
何遇接過酒杯,兩人碰杯喝了一口之後,薄舟道:「願你今晚玩兒的開心,有什麼問題不好解決的可以來找我。」
見何遇點了頭,薄舟就笑著轉身離開了。
何遇剛才喝酒只沾了沾唇,薄舟離開後,他把酒杯重新放回了一個侍者的空托盤里。
原身由於各方面原因還沒有正式參加一些宴會,偌大的宴會廳里何遇一眼看去都是陌生人。何遇找了個略顯清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如果沒有交際和朋友的話,在這種宴會上簡直無聊至極。
何遇無聊之下在眾多糕點里取了兩塊慢條斯理的吃著,糕點吃了大半的時候,宴會廳里的氣氛發生了一陣微妙的轉變,伴隨著小聲的竊竊私語。
何遇抬頭順著眾人的視線看去,發現原本隨意站著的人群自動的分開了一條道,一個黑衣保鏢推著顧儼走了進來,宴會的主人薄文光親自上前相迎。
不僅是薄文光,薄文光的父親母親也站在了薄文光的身邊,何遇遠遠看著,氣氛倒是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劍拔弩張,不過薄家人一臉笑意,而顧儼卻自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就是了。
薄文光看著眼前縱然坐著輪椅,卻彷彿在俯視著所有人的顧儼,臉上露著和善的笑,心裡卻諷刺的想著,顧儼有什麼可高傲的,顧家人再厲害也就只剩下他這一根苗了,他手段再厲害枕邊人還不是給他戴綠帽?
薄文光這麼想著,眼角朝何遇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到之後要發生的事情,他嘴角的笑意變得更加真實。
——
今晚的薄文光春風得意,不僅是因為前陣子他的妻子終於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更是因為他父親終於全面給他放權,他從一個經理坐上了總裁的位置。
等同於是做了三十年太子終於登基。
何遇知道今晚宴會是什麼性質之後,才明白今晚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來,連顧儼都破天荒的給了薄文光一次面子。
但是這和他沒什麼關係,他現在已經徹底的遠離了這個圈子的中心,無論薄文光是否‘登基’,於他來說都沒什麼意義。
何遇獨自坐在角落吃著糕點水果和冷盤,喝著沒開蓋的一些果汁,不知道什麼時候旁邊多了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男人不說話卻時不時的要看何遇一陣兒,終於,何遇偏頭看向對方,問道:「有事嗎?」
聞言,男人猶豫了一下,道:「你好,我是個導演,因為覺得你和我想找的一個角色外形十分合適,所以……」
男人歉然道:「不好意思打擾到你進餐了。」
他忍不住再看了何遇兩眼,心裡有些可惜。
這外形氣質都很符合,但是對方的身份不合適。雖然他不知道何遇是什麼身份,但是能來這個宴會的估計都不會去演戲的。
「沒關係。」何遇擦了擦嘴角,眼神隨意打量了對方兩眼,沒認出對方是誰。
能被薄文光邀請來的導演肯定不是泛泛之輩,但是原身對娛樂圈瞭解的也不多,這幕後的導演認識的太少了,認不出對方的身份。
就在何遇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對方自己其實也是娛樂圈的,爭取一下對方口中那個角色的時候,一道略柔偏中性的男聲在一旁響起。
「阿遇,抱歉我來晚了。」
薄舟說著,看了眼坐在何遇旁邊的男人,一邊在何遇的旁邊坐下,一邊和對方打了一聲招呼:「夏導,你好。」
夏正誠不認識剛回國的薄舟,只能笑著回了句:「你好。」
薄舟小聲對何遇道:「我剛才幫著我哥去接待賓客了,忙完了我就過來了。」
說著他看了一眼何遇面前沒吃完的東西,笑道:「一個人很無聊吧?」
薄舟的熱情和親暱讓何遇新生警惕,面上卻不顯:「還好。」
「我來陪你聊會兒天吧,正好我們幾年沒見,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薄舟長得很秀氣,唇紅齒白的模樣有些顯小,還透著幾分可愛,笑起來嘴邊陷進去一個淺淺地酒窩,讓人難以生出惡感。
夏正誠將薄舟的話聽入耳中,也不好繼續在旁邊打擾要敘舊的兩人,自覺地告辭了,走之前他塞了一張自己的名片給何遇。
何遇把名片收好,聽見薄舟語氣雀躍的道:「以前我們就喜歡開玩笑說你這張臉在娛樂圈混飯吃正好,沒想到你現在真的進娛樂圈了,連夏導都願意主動給你塞名片。」
薄舟沒有聽到何遇和夏正誠的對話,所以不知道夏正誠根本不知道何遇是娛樂圈里的。何遇也沒有特意給薄舟解釋,隨意的回道:「我也沒想到的會進娛樂圈。」
何遇上輩子家裡算不得世家,也算不上頂尖大豪門,可是運氣好,上面幾輩都家境殷實,到了他這一代,家裡已經小有資產。
他母親生了三個男孩兒兩個女孩兒,他排行老三,正處於他媽想要女兒的時候,結果他出生後一看還是個男孩兒。
家裡不需要他繼承家業,也不格外的寵愛他,他處在不尷不尬的位置上,過著普通富二代的生活。
但哪怕最後他因為各種原因選擇了服裝設計這麼個在長輩眼中沒什麼出息的職業,他也沒想過最後要淪落到進魚龍混雜的娛樂圈里混飯吃的。
更慘的是進了娛樂圈里還混不到飯吃。
何遇在腦子把上輩子的一些回憶轉了一圈,薄舟已經開始和他聊起了這些年他在國外的生活,他偶爾搭上幾句話,彼此之前幾年不見的生疏似乎驅散了不少。
突然,薄舟一臉落寞的注視著何遇,道:「阿遇,這些年我沒有主動聯繫你,你也就不打算理我了是嗎?」
原身是這麼想的。
何遇沈默不語,薄舟的笑容里多了一份苦澀,隨後又笑了起來,道:「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但是沒關係。」
「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我打算回國發展,我們有很多的時間來接觸誤會。」
薄舟起身,對何遇道:「我在國外給你寫了好多信,每年你的生日我也都有買一份禮物存著。之前沒機會給你,你能收下它們嗎?」
薄舟怕何遇多想,連忙又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既然這些東西都是給你的,就應該讓這些東西送到你手裡才好。」
如果何遇稍微念點舊情,心稍微軟和一點,對薄舟這番心意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何遇卻冷靜地猜測著,難道今晚的高/潮在薄舟這裡?
他一時間想不到薄舟要怎麼做,躲這一下估計還有什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後手,他乾脆順著薄舟點了點頭:「好。」
頓了一下,他道:「謝謝。」
薄舟激動的拉住何遇的手,一雙偏圓潤的狐狸眼與何遇對視時眼中似乎藏著一片深情,令人動容。
何遇卻在下一刻抽出了自己的手。
薄舟的眼神瞬間變得有幾分哀怨,他轉身對一個侍者招了招手,對方過來後他讓對方往空酒杯里倒了兩杯橙汁。
倒好後他遞給了何遇一杯,他晃了晃酒杯,黃色的果汁在杯壁上留下了幾粒纖維。
薄舟笑道:「你知道你不愛喝酒,我陪你喝果汁啊。」
何遇拿著酒杯,只是沾了沾唇。
薄舟見此道:「阿遇……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往裡頭加了什麼,然後對你……」他緩緩朝何遇靠近,臉上泛著紅暈,笑中帶上了幾分曖昧。
何遇往後一仰,薄舟趁機握住何遇拿杯子的那只手,然後湊過去喝了一口杯里的果汁。
薄舟舔了一下唇:「很甜。」
他看著何遇說著兩字,讓人無法確定他評價的到底是果汁,還是何遇。
幾年前薄舟還是個只能趁酒醉告白的純情小男生,在國外回來後,一舉一動都可以渾然天成的玩兒著曖昧,撩動著對方的情緒。
何遇覺得薄舟在國外的生活一定很豐富多彩。
薄舟見何遇微微愣神,以為何遇是在害羞,輕笑一聲,從何遇的手裡把那只酒杯拿了過來,再把自己的酒杯換了過去,道:「現在你可以放心喝了吧?」
何遇在薄舟的注視下,還是喝了一口。
薄舟笑著重新站好,對何遇道:「我們加個好友,過兩天我把那些東西拿給你,可以嗎?」
最後兩人還是加了個微信,加完後一個人走過來附耳在薄舟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然後薄舟便對何遇道:「阿遇,我媽叫我過去,你……」
何遇順勢道:「沒事,你去忙吧,下次見。」
薄舟走了,何遇放下了那杯橙汁。
表面上看這杯橙汁好像不該有問題,但是何遇總覺得薄舟不可能真的只是單純來敘個舊。
坐了一會兒,何遇沒有出現什麼不舒服的現象。
難道他太草木皆兵了?薄舟其實真的只是來和他敘個舊,撩一撩他?薄文光把他邀請來宴會只是單純的把他放在顧儼面前小小的膈應一下而已?
——
不知道是不是何遇的臉太生,除了之前那位夏導還有薄舟,竟然就沒有人過來和他搭話了,他這一塊彷彿被遺忘了一般。
無聊之下何遇只好繼續吃喝和發呆。
他不會做飯,在家天天吃外賣,最多開火煮個泡面,導致他覺得這宴會上的東西格外的美味。
何遇飲料喝多了,去了趟洗手間。
從洗手間里出來,何遇路過一個拐角時停了下來。
他好像聽到了一道很淺的呼吸聲,可是他身邊並沒有人。
何遇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下一刻,那拐彎出果然走出來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根男人手腕粗的木棍,何遇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何遇越緊張就越敏/感,他沒有忽略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沒有回頭,而是快速的蹲了下來往邊上打了個滾兒。
何遇身後的人手上拿著一條打濕了的絲巾,大概是沒想到何遇反應居然會這麼快面上愣了一下。
下一瞬間他們反應過來之後就凶猛地朝何遇撲了過來,何遇狼狽的躲了過去,兩個高大的男人在狹小的通道里圍堵他,其中一個手上拿著木棍,另一個手裡的絲巾估計藏了什麼東西,何遇心快速的跳動著感到了絲絲心慌。
他靠著牆起身,準備從這裡衝出去,眼角突然掃到了旁邊的一抹紅,電光火石之間,何遇來不及多想,把滅火器提了出來。
何遇被木棍掃到了腳,摔倒的時候他咬牙握住了滅火器,臉在地上摩擦滑了一段距離,不僅火辣辣的疼好像還有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幸好何遇以前用過滅火器,所以這會兒還算熟練的拔開了保險栓,然後按下了噴嘴,對著近在咫尺的兩個男人噴了過去。
乾粉有腐蝕性,原本想用那絲巾捂住何遇口鼻的男人被滅火器一噴,尖叫的捂臉往後退。
拿著木棍的男人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不敢貿然的過來。
這邊的動靜不小,可是這條道上卻沒見什麼人過來。僵持了幾秒鐘,幾道腳步聲傳來,是幾個穿著襯衣馬甲的侍者打扮的人,不過何遇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就敏.感的意識到不對。
有人低聲道:「把他的滅火器踢開。」
說完,幾個人分了幾個方向撲了過來。
何遇用力的握緊了滅火器掃射著,但是慌亂中他的手一麻,滅火器便被踢飛了出去。
沒了滅火器,何遇就再沒有了自保的東西。
不過,何遇看著幾個捂臉蹲下來忍不住痛得呻/吟的人,扯了扯嘴角,有點想笑。
「你們現在不去清洗的話,會毀容,拖久了,可能還會感染致死。」何遇道。
幾個被噴到了臉上脖子上手臂上的人猶豫了幾秒鐘就轉頭跑了,只剩下兩個沒有噴到臉上的人。
何遇深呼了一口氣,沒有去看不遠處的那只滅火器,他知道他只要試圖去撿,估計就要被直接摁倒了。
那兩個人見他沒有什麼憑借了,一起朝何遇衝了過來。
何遇身上又挨了幾棍子,但是沒有被對方敲到頭,可是漸漸地他體力不夠用了,對方兩個人,而且比他壯實,他打也打不過,逃又沒機會逃。
不過何遇最終還是找到了一個空隙,使出了當初在學校百米賽跑的勁兒衝了出去。
他在前面跑,後面兩人還在鍥而不捨的追,距離十分的近,只要一秒鐘的停頓他可能就要被攔住了。
但是在這種時刻,何遇心裡卻還感嘆了一聲。
真他媽的刺激。
宴會大廳離那衛生間有點距離,但是也不算太誇張,何遇只要堅持一小會兒就能跑出去了。最後一個拐彎,何遇在看到拐角的人是誰後連忙想停住,但是腿一軟,嘭的一聲膝蓋著地摔了下去。
何遇來不及喊疼,也來不及多想,連忙用力的抱住了眼前之人的小腿。
身後的保鏢準備把人弄開,顧儼揮手制止了。
他微微低頭看著跪在他面前抱著他腿,狼狽不堪的人,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何遇?」
追著何遇的人在追到走廊盡頭的時候已經開始慌了,原本以為是個不難的工作,何遇本身瘦弱,再加上他們事先有準備,出其不意拿下何遇太簡單了,卻不想發生了現在的變故。
要是何遇真跑回了宴會大廳,他們是不可能跟進去抓人的,到時候他們任務失敗,上面還不知道要怎麼懲罰他們。
他們跟著衝過這個拐角的時候,保鏢這次警惕的將他們攔了下來,然後利落的將兩人的腿打脫臼,把兩人摁在了地上。
何遇轉身看見這一幕,終於松了口氣。
他轉過頭,抬頭看向顧儼。
何遇身上原本毫無褶皺的西服已經凌亂的不成樣子,西服外套的兩顆紐扣也都給崩掉了,最狼狽的還要屬何遇的那張臉。
何遇臉上的皮膚很白,所以臉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看起來格外的淒慘滲人。
一滴血滴到了何遇的睫毛上,何遇本能的眨了一下,眼前突然就變成了一片紅。
何遇抱著顧儼的腿不撒手,只快速的眨動著眼睛想把粘連在睫毛上的東西弄開,眨著眨著眼淚先被眨出來了,眼前變得模模糊糊的,何遇乾脆低頭,打算在衣服上蹭一蹭。
在他去蹭衣服之前,顧儼把何遇衣兜里頑固存留下來的方巾抽了出來,彎腰給何遇擦了擦。
擦乾淨眼睛之後,何遇才清楚的看到顧儼的樣子。
顧儼還是如之前幾次見到的一樣,神情淡淡地,像是沒什麼事情能被他放在心上,一雙眼睛看人無端就給人他像是在看螻蟻的感覺,十分的……欠揍。
但是沒人敢揍他。
顧儼給何遇擦完後把方巾又塞回了何遇的口袋里,道:「你怎麼在這裡?」
何遇聞言微微驚訝,原來顧儼不知道薄文光給他拿了請帖?
「是薄文光專程讓人來給我送了請帖,他還告訴我你也會來。」何遇那口氣卸了之後身上各處的痛感接連的湧了上來,他跪坐在地上不想動彈,心裡默默地拿刀戳薄家兄弟的小人。
就知道捏他這顆軟柿子,看顧儼不順眼,有本事照著顧儼去懟啊。
何遇把之前的事情大概描述了一邊,然後道:「他們抓我肯定是想把我剝/光衣服扔外面,就為了讓你丟臉。」
顧儼看著何遇雖然憔悴又狼狽,但是卻又散髮出一種凌/虐美的臉,伸手摸了摸何遇越發消減的下巴,觸/手乾爽嫩滑,嘴角扯了扯,道:「不會把你丟外面。」
「會把你扔到男人床上。」
何遇:「……」
大丈夫能屈能伸。
何遇怕薄家兄弟還留了後手,這會兒只一心的想要抱住顧儼,聞言不但沒有反駁,還對顧焱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
嘴上也甜:「謝謝哥。」
一張冷淡自持的臉上因為一個笑氣質大變,眼角的一抹紅讓他的眼睛增添了一抹嫵媚,額角臉側的傷痕沒有讓他的顏值打折扣,在嫵媚當中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這一笑,竟有幾分淒美。
顧儼看過的美人多了去了,原本知道何遇長得不錯,卻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今天把自己折騰成這死狗的樣子,倒還有幾分招人。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看來是主事的人知道事情被顧儼撞破,終於扛不住要過來了。
顧儼沒有回頭,對著何遇說話的語氣竟帶著幾分溫柔:「那賤人的手段一直不入流,這次委屈你了。」
何遇有點受寵若驚,還有點懵。
何遇茫然的看著顧儼,然後看到了朝這邊走來,神色有些僵硬的薄文光,頓時明瞭。
原來賤人就在後面。
顧儼這是在故意罵人呢,而且十分的不客氣,「賤人」二字對自詡高貴的世家之人來說粗俗卻又足夠惡劣,簡直把人貶到了塵埃里。
薄文光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打好了腹稿,在聽到顧儼的話時他的臉色大變,又在他的控制下變得僵硬了起來。
他和顧儼向來不對付,但是這會兒他不可能自己上前去自證自己是那個‘賤人’,只能拼命的把想打人的衝/動控制了下來,然後對著顧儼說出自己打好的腹稿。
薄文光先說明瞭一下情況,然後為安保問題道了歉,接著詢問何遇的情況。他的嘴一直在動,顧儼卻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薄文光,差點把薄文光的表情看崩。
何遇看著薄文光臉上的僵硬,把顧儼的腿抱得更緊了一點。
他沒法報復薄文光,但是顧儼可是一個能靠一張嘴,一個眼神就把薄文□□得得跳腳的人物。
薄文光一忍再忍,看向了何遇,道:「何先生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還是先去醫院吧,臉上的傷馬虎不得,搞不好要留疤。」
顧儼聞言,倒是把視線轉向了何遇,看著他一臉血的臉,點了點頭:「先去醫院。」
至於罪魁禍首,顧儼淡淡地瞥了薄文光一眼,什麼都沒說,卻讓薄文光心裡大亂。
——
大概是何遇大腿抱的好,顧儼沒有把他丟開,而是把他接回了顧宅,然後讓家庭醫生給何遇處理了傷口。
何遇臉上的傷看起來嚇人,但是其實只是磨破了皮而已算不得多嚴重,醫生給認真消毒,然後擦藥包扎好就沒事了。
至於他身上的傷,何遇剛把衣服聊起來露出一塊白肚皮就被顧儼喊了停。
顧儼微微皺眉,道:「我來給他擦。」
家庭醫生是知道何遇身份的,聞言十分理解的離開了。
何遇雖然也是個男人,但是他畢竟是嫁過人的,身體不會隨便給外人看,更不能給人隨便摸。當然,醫生面前沒有性格區分,只是顧儼就在這兒,這事兒顧儼做當然更方便些。
顧儼對何遇道:「趴好。」
何遇聽話的在沙發上背朝上趴了下去。
「衣服。」
何遇又聽話的把衣服拉了起來,拉到了胸前,頭枕在手臂上。
何遇很瘦,但是卻不是骨頭上不掛肉的那種瘦,而是骨肉勻稱,苗條。他的背部沒有多餘的贅肉,線條漂亮的讓人有想去摸一摸的衝/動。
他身上的皮膚似乎比臉還要白上一點,看著像一塊白玉。
顧儼是第一次這樣仔細看何遇的身體。
他們雖然結婚了,但是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上/床的事情,以往,他也從沒有動過看何遇身子的念想。
這會兒看著,他覺得自己有點虧了。
這身子多好看,原本是屬於他的。
顧儼自己推著輪椅來到了沙發前頭,先在何遇的背上摸了一把,再拿藥膏給何遇塗。
因為看不見,所以來自背部的觸感何遇感受得就更加的清晰。顧儼的手摸他的時候他繃緊了背部,當冰涼的藥膏碰觸到肌膚的時候,他哆嗦了一下。
顧儼斜了何遇一眼:「這麼敏/感?」
何遇蒙著頭沒說話,只背部還僵硬著,像是在強忍著什麼,要是刺激再大一點恐怕會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
顧儼以為何遇在害羞。
但是他沒有因此速戰速決放過何遇,而是惡劣的放輕了力道,塗抹的動作變得緩慢。
何遇:「……」
何遇不是害羞,而是單純的很敏/感。
他現在才發現這具身體居然和他上輩子一樣,都是特別敏感的體質,平時別人碰碰肩就會不舒服,但是隨便忍一忍就過去了,但是如果碰的是身體,還是在沒有衣服隔著的情況下,何遇就有些難以忍受。
每次顧儼的手指落在他的身上他就覺得那一處又酸又麻,身體里像是有一根筋被拉住了酸脹難忍,當這根筋松了下來的時候,又彷彿這根筋斷了,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他幾次都想跳起來,可是又忍住了,最後就變成了他的身體在不斷顫抖的情景。
在顧儼扯他褲子的時候,何遇反手拉住了自己的褲子,抬頭看向顧儼。
何遇的臉上已經衝了血,除了紗布的白,整張臉都是紅色的。
何遇道:「我自己來。」
顧儼給何遇擦藥只是源於那一點點大男子主義,在他看來何遇之前畢竟是他的妻子,擦藥這種事情他來做比較方便。
到了現在,他卻捉弄何遇上/癮。
他看了眼何遇,看著他突然瞪大的眼睛,把他的皮帶輕易解開,然後把褲子扯了下來。
何遇僵硬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用力拍了一下顧儼的手臂,耳根紅透:「餵……」
何遇除了小時候不記事的那會兒,長大後就沒有在別人面前這樣袒/露著自己的屁股了。
尤其是還被一個男人盯著,還是個符合他審美的男人。
他要是忍不住硬了怎麼辦……他的身體,他懂,他忍不住的。
何遇連忙坐了起來,把褲子又提了上去,搶過顧儼手裡的藥膏,眼神亂飄:「我自己來!」
炸毛了。顧儼收回手隨意擱在扶手上,沒有去和何遇爭。
何遇坐在沙發上看著一樣一動不動的顧儼,攥著藥膏,道:「顧儼哥,今天的事情謝謝你,還有謝謝你把我帶回來。」
要是顧儼不把他帶回來,何遇有一種預感,薄家兄弟恐怕不會輕易放走他。
「嗯。」顧儼道:「如果不是你把我的腿抱得太緊,我不會把你帶回來。」
何遇:「……」
顧儼瞟了一眼何遇那雙長而勻稱的腿:「上藥吧。」
說完,他依舊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顯然是打算就這樣看著何遇上藥。
何遇:「……」
何遇道:「我回房間里擦。」
顧儼靠在了靠背上,看著多了幾分慵懶:「這裡沒有你的房間。」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衛生間嗎?」
「不借。」
「……」何遇道:「那我回家再上藥吧。」
「你回不去。」顧儼偏了偏頭,平淡地語氣里藏著惡劣:「我的司機也不借你,你也打不到車。」
何遇確認了,顧儼是鐵了心要看他脫了褲子上藥了了。
「我回不去,這裡有沒有的房間,那我今天睡哪兒?」
顧儼指了一下沙發:「不夠大,不夠舒服嗎?」
何遇:「……」
在原身的記憶里,顧儼挺冷淡的,不怎麼喜歡理他,事實上以顧儼的臭脾氣,看誰都不太順眼,也不太愛理人。
何遇隱隱能感受到薄文光為什麼那麼恨顧儼了。
顧儼淡淡地道:「在想什麼?」
何遇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好,轉移了一下話題:「在想薄文光他們打算怎麼對我。」
之前說脫光衣服丟外面何遇只是開個玩笑,他很清楚薄文光不敢這麼做。就像是顧儼之前警告任巍然的那樣,直接殺了可以,折辱他卻不行。
因為這關乎到顧家的臉面。
人的名,樹的影,誰都看重自己名聲,世家尤是。
顧儼給的答案和之前一樣:「會把你送到男人床上。」
「然後,會引著我和一群人去看你,看你和一個,或者是很多個男人光著屁/股抱在一起。」顧儼的視線落到了何遇的屁/股上,嘴角上揚,道:「可惜了,早知道我就該幫他一把,然後跟著他一起去你光著屁股的樣子。」
說著,他嘴角的笑意變得陰冷,道:「省的現在想看都看不到了。」
何遇:「……」
話題為什麼又轉回到了這裡?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啊?我都跟你離婚了。」
顧儼吐出兩個字:「丟人。」
就算離婚了,在所有人眼裡,何遇和顧家還是密不可分,要不然顧儼也不會管何遇了。
顧儼睨著何遇,道:「你很麻煩。」
明明已經丟出去了,可是他還是要為何遇操心。
麻煩精。
何遇小聲反駁:「我是被你連累的,又不是我得罪了薄文光。」
顧儼並不羞愧,似笑非笑的看著何遇,說:「誰讓你不甘寂寞出去找人,跟我鬧得離婚?又作又蠢,活該。」
如果何遇現在還是顧家的主母,他的伴侶,薄文光吃了熊膽也不敢來今天這一出。
這孽債,還是要丟給何遇背。
何遇牙酸,心裡除了戳薄文光的小人還要戳原身的小人。
他也覺得原身又作又蠢。
但是現在又作又蠢的人是他。
其實追根究底,錯的還是命運。原身怎麼作怎麼倒霉都是他的事情,誰也管不著,錯就錯在讓無辜的他莫名其妙的穿了過來。
這叫什麼,穿越時空來背鍋?
何遇之前只想到那些情敵會找他麻煩,卻沒想到,顧儼這邊的仇人也會盯著他。
原身的鍋他勉強頂一頂,顧儼惹的債,他怕是背不動。
「顧儼哥,」何遇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大丈夫能屈能伸,放低身段示弱道:「以前是我做錯了,現在我已經知道自己很蠢了,是我對不起顧家,更對不起你。」
聞言,顧儼頷首,半點也不反駁何遇的話:「繼續。」
何遇:「……我現在已經吃到苦頭了,不求哥你原諒我,但是求你看在爺爺的面子上,幫幫我?」
薄舟之前大概是真的想給他下藥的,只是察覺到了他的警惕,於是就沒有多此一舉。不說薄文光,薄舟之後都不會放過他。
他能扛得住他們的手段嗎?
顧儼沒有回答何遇幫不幫,而是話頭一轉,視線再度跑到了何遇的屁股上道:「那你屁股還給我看嗎?」
何遇:「……」
越是被拒絕,顧儼就越是要得到,他的人生里很少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
何遇權衡再三,想到,他其實是穿了內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