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儼把何遇帶了出來。
何遇也不知道要不要謝謝顧儼,顧儼剛才一番話,即是救了他又是坑了他。
要是任巍然信了顧儼的話,認為顧家真的不管他了,那他剛才忽悠任巍然的話就完全失去了效用。
除了不讓他去當狗,不讓他去陪酒,別的任巍然該怎麼收拾他,還是會怎麼收拾他,除了之前的仇怨,這次他還潑了任巍然一臉的酒。
當時潑的一時爽,事後的報復可能就是火葬場。
最後,何遇還是禮貌性的給顧儼說了一聲:「謝謝。」
在何遇以為顧儼不會回應他的時候,顧儼突然道:「有時間去醫院看一下老爺子。」
像是能猜到何遇的驚訝不解,他解釋了一句:「他一直鬧著要見你。」
顧儼低沈地聲音里還藏著一些無奈。
顧老爺子把家業交給顧儼之後就再不橫加干涉顧儼的工作,對內對外都是全力支持和認可顧焱。
但是在何遇這件事情上,兩人卻永遠沒辦法達成共識。
就像何遇說的那樣,別說出軌沒出成功,就算真的成功了,顧老爺子也捨不得把何遇撇下。
何遇的爺爺不僅對顧爺爺有恩,更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對何爺爺托付給他的這麼根獨苗,顧爺爺對何遇比對顧儼還要寵溺一點。
顧爺爺把何遇當親孫子看待,何遇做錯了事,他會生氣,會難過,卻不會因此完全放棄何遇。
何遇回想著原身記憶力顧爺爺對原身的寵愛,又忍不住把原身拉出來鞭.屍。
顧爺爺對他這麼好,顧儼也沒虧待他,他卻一門心思要綠顧儼,明目張膽,絲毫不顧及顧儼的臉面,冷血又愚蠢。
為了去強求一個不喜歡他的人作天作地,後來被整的那麼淒慘也算是活該。
可是原身作得高高興興,走得也乾乾淨淨,享受完過去爛攤子和孽債全部留給了他。
現在活該的人成了他。
何遇壓下心底里冒出來的那點委屈,悶聲道:「好,這個綜藝結束之後我就看爺爺。」
顧儼聽出了何遇聲音里壓抑的委屈,有些想笑。
都是被顧老爺子給慣的。
顧儼會親自出現不是因為特地過來,而是剛好撞上了。
這會兒一群保鏢護著他上了車,何遇在一旁看著,直到車門關上,他才連忙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然後抱緊了自己。
好冷。
這會兒已經是半夜,何遇身上還穿著公演時的那套衣服,外加了一件外套,冷風一吹,冰寒徹骨。
顧儼隨意的瞥了一眼車窗外,將何遇這一連串的動作收入眼底。
何遇是很單薄的,像是在發育期間的那種少年般的瘦,蹲在馬路邊上的時候,看著就那麼一小團,眼睛露了出來,眼神放空還帶著點委屈的意味,像是只被留丟在外的流浪貓似的。
顧儼下意識生出一股要把他撿回去的想法,不過下一刻就被他掐滅了。
剛丟出來的垃圾,怎麼還能往回撿。
不過顧儼還是讓人開車把何遇送了回去。
他對任巍然說的話裡頭,有一句是騙人的。如果何遇真的有生命危險,顧家不會袖手旁觀。
何遇到底是顧家人,別說是個人,就是條狗,也輪不到外頭的人吃狗肉。
——
何遇被風吹得發蒙,回到宿舍之後,發現姜致遠還沒有睡,正坐在床上俯視著他。
何遇這會兒腦子有點懵,反應慢了一拍,對此只是愣了一下,也沒被姜致遠嚇到。
姜致遠小聲問他:「你去哪兒了?」
何遇玩笑道:「被叫去陪酒了。」
姜致遠眉頭一皺,爬下了床,靠近他,嗅了嗅。
有股酒味兒,但是不濃,不像是自己喝的,更像是沾染上的。
何遇後退了一步,解釋道:「我開玩笑的,是老闆一個朋友的女兒是我粉絲,鬧著要見我,老闆就讓我過去見一見。」
姜致遠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我去睡覺了。」何遇下了車之後整個人就有點暈沈,沒力氣再應付姜致遠,他打了一聲招呼就爬上了自己的床。
姜致遠發現何遇衣服也沒換就鑽進了被窩,心裡越發覺得有些不對勁。
到底是一個宿舍的,他多少注意到何遇是個愛乾淨很講究的人,他連平時在宿舍穿的居家服和上床睡覺的睡衣都要分開,穿著從外頭穿回來的衣服直接上床,這是頭一次。
這一覺何遇睡得很沈,再次醒過來時,身體像是被一股大力拼命的往下扯,宛如墜在深淵的半空,他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的掌控了。
他好像感冒了。
何遇想到吳亮說他被淘汰了的話,乾脆沒去找負責人說看病的事情,而是等待著晚上出品人公佈成績。
任巍然以為他失去了出道的機會會失魂落魄,萬分不捨,或者是‘從雲端墜落’的打擊,但是事實上何遇並不那麼在意。
何遇抱著保溫杯喝著熱水,看著姜致遠等人在訓練。
有些人記掛著晚上的結果,練的魂不守捨,姜致遠練的卻很投入很認真,因為他確信自己不會被淘汰。
何遇又喝了一口熱水,眼角瞥見對著他拍的攝影機,有些意外。
他都沒訓練,就偷懶的坐在一邊喝水有什麼好拍的?
何遇發現攝影機對他拍了格外的久,他歪頭看向機子後頭的攝影師,道:「你怎麼一直拍我?」
突然被何遇搭訕,攝影師是個高大的壯漢,愣了一下。他用粗獷的聲音道:「……嗯,你好看。」
何遇沒忍住,抿著唇笑了起來,然後用保溫杯遮了遮臉,道:「那你也不能對著我一個人拍這麼久啊。」
攝影師這次沒有再犯規說話,只盯著鏡頭,不說話。
何遇想著晚上就要離開節目組了,對著鏡頭忽然輕鬆了不少,在偷懶的時候,他捧著保溫杯,對著鏡頭介紹道:「我在保溫杯里放了放了紅棗,沒有放枸杞,因為感冒了不能放枸杞。」
「但是沒有枸杞也沒事,紅棗泡水也挺好喝。」
「有紅糖就好了,會更甜一點。」
「我其實更喜歡喝果茶,百香果搭配很多水果一起泡,別有風味。」
「綠茶其實也好喝,嗯,煮茶葉蛋特別好吃……我有點想吃茶葉蛋了。」
「也不是,我有點餓了。」
何遇對著鏡頭隨意說了會兒話,姜致遠突然在他身後冒了出來,他看著黑乎乎的鏡頭,看向何遇,道:「你在幹甚麼?」
「沒什麼,我餓了。」何遇喝了口水,但是水,哪怕是甜絲絲的,也不扛餓。
姜致遠看了眼時間,這會兒不早不晚的,三點半。
「這會兒沒飯。」姜致遠道。
何遇點頭:「嗯。」
早上睡過頭沒吃,中午剛起沒有胃口,這會兒才察覺到餓了。
何遇的兩頰泛著紅暈,眼睛有些泛紅,看起來濕漉漉的,哭過了一樣,若是再仔細看,會發現他耳朵也是紅的。
姜致遠知道他感冒了。
但是何遇不去看,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何遇可能知道了些什麼。
姜致遠長舒了一口氣,湊在何遇耳邊小聲道:「帶你去找齊嘉宇,齊嘉宇那裡藏了零食。」
大家帶進來的零食基本上都被繳乾淨了,但是齊嘉宇是個資深吃貨,也非常能藏,他說巧克力只有那一塊了可能是真的,但是他的私貨里肯定還有別的。
何遇眼神一亮,點了點頭:「好。」
兩人去找齊嘉宇,身後的攝影師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齊嘉宇辛苦藏的零食輕易不拿出來,最多分姜致遠一點。但是他看著臉頰泛紅,卻顯出幾分憔悴,據說早飯午飯都沒吃的何遇,毅然把自己的存貨都掏了出來。
牛肉乾,曲奇餅,豬肉脯,板栗仁……因為只要能瞞過檢查的人是允許私藏零食的,所以在其他人不在的宿舍里,哪怕面對著鏡頭他也可以大搖大擺的拿出來,甚至他還對著鏡頭炫耀了一番。
齊嘉宇一臉肉疼的對何遇道:「你隨便吃。」
姜致遠看著齊嘉宇這一堆的零食,和攝影師一起給齊嘉宇比了一個大拇指,齊嘉宇越發得意了。
何遇吃了一袋板栗仁和兩小包豬肉脯就沒吃了。
齊嘉宇見何遇不吃了,問:「你吃這一點夠嗎?」
當然不夠,不是何遇吹,他可以把齊嘉宇的臨時全部吃乾淨了。
但是齊嘉宇辛苦藏了這麼久,他覺得還是繼續給齊嘉宇留著吧。
晚飯也等不了幾個小時了,零食等他出去了,哪怕錢不多了也還是能吃得起的。
何遇對齊嘉宇點了點頭:「夠了。」
雖然何遇說夠了,但是齊嘉宇和姜致遠不信,大概也能猜出何遇的想法,對何遇的印象越發好了。
何遇雖然表面上對人冷冷淡淡的,但是卻不是一個內心也冷漠的人。
齊嘉宇拆了一袋牛肉乾,姜致遠拆了一袋曲奇餅,何遇不吃,他們就一左一右主動的投餵。
何遇:……
嗝。
最後,何遇吃零食吃飽了。
原本他沒打算真的應齊嘉宇的火鍋之約,也沒打算加兩人微信,但是現在他覺得,等他出去了至少得請兩人吃一頓,才對得起這次投餵零食的情誼。
——
練習生們一排排的按照上一次的名次站好,然後等待著導師從最後一名開始念名字。
韓製片人原本好聽的聲音此時像是死神的報幕,每一個名字念出來都要讓一群人心跟著顫抖一下。
先報出的那些名字都是要被淘汰的,基本上一念一個名字都要聽到一聲啜泣聲,現場的氣氛變得萬分的沈重。
念到第二十名的時候,然後又從第一名開始往後念。
第一名是姜致遠,第二名是另外一組的隊長,第三名是……何遇一直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
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也並不害怕被淘汰,何遇仍舊被這樣的報名方式和現場氣氛影響得緊張了起來。
齊嘉宇這次逆襲了,成了第十名,但是他看了眼何遇,沒把自己的高興表現得太明顯。
前十四名的名字念完,裡面沒有何遇。
何遇這次連前十都沒有進,比之之前名次降了非常多,其他人察覺到了一點苗頭,猜測著何遇的好運氣是不是要到頭了。
最後只剩下第十五名和第十六名了,一個名次之差,卻是天差地別。
如今沒有念到名字的只剩下了兩個人,一個是趙晉銳,一個是何遇。
趙晉銳非常緊張,但是同時心裡有一道聲音在告訴他,不用擔心。
何遇現在黑料不斷,這次網絡選票肯定很低,何遇爭不過他。
韓出品人這時候,嘴角掛著淺笑,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
他先沒有公佈最後答案,而是問:「只剩下你們了,你們覺得,誰會晉級,誰會淘汰呢?」
趙晉銳舉著話筒,說了一番煽情的話:「我覺得被淘汰的應該是我吧,我人氣一直比何遇低。不過我能走到現在已經很為自己驕傲了,在這裡認識了那麼多小夥伴,還有導師們,大家對我都很好,幫助了我很多……」
「很感謝支持我的粉絲們,我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為你們捧回榮耀……」
趙晉銳大概是事先寫好了稿子,念的時候抑揚頓挫,說的非常順暢。
結果還沒有完全揭曉,趙晉銳就已經還是抹眼淚了,然後露出了雖然我很難過,但是我很堅強的笑容。
韓出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何遇一眼,然後終於沒有再買關子,沈聲道:「第十五名是,何遇。恭喜你成功晉級!」
表面抹眼淚,嘴上說著要被淘汰,但是內心認定自己能晉級的趙晉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