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難過的時候,總是過的很快的。
一轉眼,時光就如清晨的露珠,不知道怎麼就不見了。
三年,就這麼過去了。
葉棗很有點累的撐著頭坐在窗戶前的軟榻上。
如今是四月天,正是暖和了的時候,最近這段時間真是不知道怎麼了,太后病了。她每天都要去看看。
榮太妃病的也很厲害,太醫的意思是,不大好了。
皇后那也病的厲害,太醫沒敢說,不過葉棗也知道,皇后也不成了。
這一堆事情砸在一起,葉棗只覺得累。
她是後宮裡位份最高的一個,這些事每一件都與她有關。哪一個都不能慢待了。
而巧的是,皇上南巡去了。真真是愁死了。
「主子?」花嬤嬤進來,輕聲叫。
葉棗嗯了一聲,睜開眼:「說罷。」
「主子,皇后娘娘那,怕就是今兒了,皇后娘娘想見您,您看?」花嬤嬤輕聲問道,最近主子累壞了。
「哎。見我幹什麼?說句實話,這後宮裡,我與她真算是沒什麼仇怨了。雖然她也害我,到底我沒受過她的害。」葉棗歎了一口氣:「你去,請後宮眾人都來,我們去給皇后請安吧。記得,把李答應和許氏也叫來,一起吧。」
皇后是不成了,要是今兒她見了一面,明兒皇后就死了呢?
要是有人藉著這個說話,她不是說不清楚?
何況,她也沒有興趣單獨見皇后。皇后狠毒,可她與她之間,還真是沒什麼。
花嬤嬤明白主子的意思,忙就去辦了。
不多時,後宮眾人就已經都來了。
這所有人裡,包括兩年前秀女進宮的四個答應。劉氏,張氏,宋氏,富察氏。也就是那位被年羹堯送進宮的答應。
當時選秀的時候,是太后做主點名留下來的。
不過至今,四爺一個都沒碰過,只封了答應就算是作罷了。
這會子,眾人都到了毓秀宮。
葉棗扶著阿圓的手出來。
阿圓的孩子已經三歲了,所以去年就回來伺候了,也沒在阿哥那,直接回了毓秀宮。
如今人稱圓嬤嬤的。這般年紀就做了嬤嬤,也可見她是要緊的人了。
「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眾人忙福身。
葉棗擺手:「皇后娘娘不大好,咱們都去看看。」
「是。」眾人忙應了,就等著葉棗先走。
出了毓秀宮,上了攆,葉棗最前面走著。
後頭貴人以及以下只能步行著了,劉答應小聲問郭答應:「姐姐,皇后娘娘不是有罪才被關在那?為什麼還去看呢?」
「再是有罪,到底也是皇后。你不懂,只管跟著吧。」郭答應如今早就不是過去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
所以比起進宮才兩年的劉答應來,很多事都明白了。
英華殿只怕是有將近百年不曾這般熱鬧了。
四爺的後宮就算是人少的。可是再少,也有二十幾個人。
再加上各自帶著的丫頭們,竟是把個英華殿也站滿了。
皇后穿著家常的藕荷色袍子,坐在那裡發呆。
只需走的近一點,就能聞見一股臭味。像是什麼腐爛了一般。
葉棗知道,皇后是婦人病。大約就是後世的糜爛什麼的。所以才會有這麼臭的味道。
不得不說,這也是報應了。
「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葉棗帶頭,福身道。
後頭該跪下的也不敢耽誤,都跪下了。
「貴妃?」皇后看過來,表情愣怔。
她依舊是沒有人說話,這幾年裡,全靠自己和自己說話,才不曾喪失了語言功能。
「皇后娘娘如何了?」葉棗問。
其實不必問。看過去就知道,皇后已經是不成了。
瘦自不必說。她整個人都是一股子灰敗的樣子。倒像是坐在這裡的不是個活人,而是個殭屍。
「不成了,要死了所以想見你。你倒是……帶來了這麼些人,也好,都看一看,也好。」皇后笑了笑,往下看。
她眼珠子似乎都有些僵硬了,轉來轉去的看:「李氏?你怎麼……成了如今的樣子了?」
皇后在人群中,看見一個兩鬢都有了白髮的女子。
一樣的形容枯槁,一樣的骨瘦如柴。
「皇后娘娘還認識奴才,真是難得。」李氏咧嘴,笑了笑:「皇后娘娘究竟還是走在奴才前頭了。」
「哈!」皇后笑出聲:「你恨我?哦對,你恨我啊,哈哈!」
葉棗尋了個地方坐下,擺手叫人端著禮的眾人免禮。也不打斷皇后和李氏。
皇后顯然也不在意她了,只是看著李氏:「你怎麼就成這樣了?啊?你不是跋扈麼?哈哈哈,你不是壓得我不能抬頭麼?我的弘暉死了,你不是有了兒子麼?不可一世的李側福晉,竟然如今也是這個鬼樣子,哈哈哈!」
「皇后不也這樣麼。」李氏冷笑了一聲:「無寵無子,淒涼一生,你又哪裡比我好了?」
「是啊,你處處壓著我,我狠毒害你的子嗣。你飛揚跋扈,我心思惡毒。可最後,你我都是輸家。你瞧,坐在那的那位,才是贏家呢。哈哈哈,都沒看出來吧?」皇后指著葉棗,笑的很是不像過去的皇后。
葉棗只管接了奴才們端來的茶,就像是聽不見似得喝著。
「呵呵。可我李含煙這輩子,最恨的還是你烏拉那拉氏。」李答應平靜道:「如今你不成了,我真是歡喜。」
「呵呵。」皇后自嘲一笑:「是啊,我這一輩子,誰都恨我。你恨我,她們也恨我。去了那邊,還有人恨我。無所謂了。」
「皇上呢?本宮要見皇上!」皇后忽然道。
「皇后娘娘,皇上南巡還未回來。」葉棗淡淡的。
「是麼?是南巡了?還是不想見我呢?」皇后有點恍惚。
「皇后娘娘,皇上南巡是真。不過,就算是皇上還在,也不會見你!你害了皇上那麼多孩子,你以為你還被皇上念著不成?你那麼聰明,自然知道為什麼你還是皇后。如今你總算是要死了,我真高興!」
愨嬪忽然上前一步,咬牙切齒。
她最有資格恨了吧?她的孩子……她一輩子,都毀了。
都是這個女人的手筆,如今看著她死,她真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