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這一生,有得有失。
失去的是那幾個兒子。
幼年就失去了嫡長子,那是四爺第一個兒子。弘暉。
不過,弘暉畢竟幼年病故,當年四爺還年輕,就算是傷懷也有限。
真的明白子女緣分的時候,已經有了其他的孩子,對這個長子,想來遺憾,但是也沒有太過傷懷。
可後來四爺做了皇帝之後,再次因為弘昐的野心受傷。弘昐雖然一直只是關在宗人府裡,但是畢竟不得自由,四爺想來也是傷心的。
後來又是打小寵愛的弘時。
弘時那裡,是一筆爛賬。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四爺對弘時也不是沒有愧疚的。四爺恨極了紐祜祿氏,便是最後賜死了,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忍心。
可是那畢竟是弘時的生母,四爺以己度人,實際上不是不懂。
他與太后一直關係不好,可是要是先帝賜死了太后,他也無法無動於衷。
何況,弘時與紐祜祿氏關係一向還是好的。
所以,弘時做的事,最終他默認了。沒有再追究。
棗棗與弘昕放走了弘時,四爺當然不會不知,也沒有攔著,也沒有阻止罷了。
不過,四爺雖然被兒子傷了心。但是弘昐一直都在,只是關著。
弘時那,也並不是全然就沒了消息,他也知道弘時在哪裡。
四爺還沒有個好母親。小時候養母雖好,但是畢竟沒有血緣關係,親近與否,自己心裡最清楚。
大了以後,親生母親又是這般樣子,素來不知道心疼他的。
四爺還沒有遇見個好妻子。
烏拉那拉氏那種樣子,也叫四爺厭煩不已。
但是四爺遇見了葉棗。遇見了知情知趣,叫他喜歡,也喜歡他的女人。
雖然皇帝有個自己看得上的女人實在是不稀奇。他們富有四海,一個女人罷了,不愁有的。
可真是能心意相通,互相喜歡,卻也不是那麼容易。
四爺最珍惜葉棗就是因為她素來不是只依附他,而是有自己獨立的思想的。
雖然,四爺也未見得明白獨立的思想這句話。
四爺也有幾個好孩子,懂事又孝順。
也許,四爺做人子,人夫,人父還有欠缺的地方。
但是四爺做皇子,皇帝,卻是沒有一絲不足的。
他登基的時候,正是年輕,又是滿心的抱負。雖然也有戰火,但是大清國運正強,一切都利於他。
開放禁海,收復台島,他不遺餘力的將大清帶上了盛世。
四爺四十五歲這一年,歐洲有一支船隊來大清。
這一次,比之上一次來的歐洲人更多,已經是提前半年就傳回消息來,這些黃頭髮的外國人要來京城。
船隊還沒來,大清土地上已經是傳遍了。
如今的沿海人們並不懼怕所謂的洋人。
雖然沒有大規模的見,但是經常也看得見。來自西方的傳教士越來越多,來古老的東方做生意的洋人也不少。
他們來來往往,也就越來越叫百姓習慣了。
都是聽過大唐盛世的人,大清的百姓們想,大清便是不如大唐時候,如今也是一派興盛氣象了。
瞧,洋人們都來做生意呢,他們帶來的東西也就那麼回事吧。
前些年還能有些新奇的玩意兒呢,如今也就一般了。大清的能工巧匠太多了,凡是見過的,都能做出來了。
就是洋人們的鐘錶都沒那麼稀罕了。
不過,儘管百姓們看的明白,但是洋人帶來的東西,以及洋人本身,還是稀少的。
他們來,還是商機無限。
有上一次接待歐洲來賓的前例在,葉棗這回已經不緊張了。
四爺已經下旨叫太子接待洋人,到時候就住在驛館中。
至於宮中,洋人們要來赴宴的。
聽聞也有洋人女眷,到時候棗棗肯定會應付的極好,四爺一點都不擔心。
何況,不過是他國來的些客人罷了,也實則不必緊張的。
葉棗只是叫宮中上下賞賜了衣料子,叫太監宮女們都做了一身新的。她管後宮多年,後宮中一應的用度都不差。
庫房裡該動就動,積年的衣裳料子留著又沒用,蟲蛀的都不少。
她都叫人拿出來,一年四季該賞賜就就賞賜。
宮中眾人都有事情做,誰的事誰包圓。做不好就罰,做得好就賞。
沒什麼閒人,自然也不會有事情做不好。
所以,後宮中的奴才這些年也很好過。
宮女每個月都有幾天假期,身子不便的時候就歇著。
太監們一個月也能歇息兩天,不想這麼歇著也成,就攢著一年一次歇息,出宮也行,按時回來就成。
只是自己的事必須做完做好。
葉棗又叫小亭子出面,在京城一處郊外尋了一塊地方,給老太監養老。
有病或者是各種原因不得伺候之後,都可以出去。
所以如今洋人來,她賞賜一次衣裳下去,下面人都不驚訝了。他們這些年衣裳都比過去多。自然也就不存在都能穿爛了的。
宮女們都會自己做衣裳,太監有太監服,也是統一的。得了新的衣料子,就花點銀子,找相熟的宮女們做了鞋子穿去。
務必到了洋人來的時候,都光鮮著見人。
總不能給宮裡丟人吧?
於是,四爺不過兩天沒顧上進後宮,再進來,就見後宮奴才們就跟打了雞血似得,四爺都樂了。
「你們娘娘素來本事,就是多數時候懶得管,她要正經管個事,比朕還利索幾分。」
蘇培盛忙賠笑附和:「哎喲,可不是麼,還是皇上您瞭解娘娘。娘娘就是不愛伸手,凡事伸手,那事情就沒有辦的不漂亮的!」
這一點,雖然是恭維,可也是真話。
這位主子,那是真有本事。
不說別的,光是那份兒腦子,這後宮女眷就不及她。
當然了,這幾十年下來,也不是沒有糊塗的時候。
可就是糊塗的時候也糊塗的漂亮啊!
這位,愣是能做到聰明的時候沒人比她強,偶爾糊塗了,就能叫皇上心疼到骨子裡去了。
嘖,合該人家受寵一輩子呢。
蘇培盛想,那位也四十歲的人了,您瞧如今這還是蠍子粑粑獨一份啊!
他瞧著,這輩子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