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達是正月十三這一日,到了京城的。
到了驛站,只略作歇息,換了一身衣裳,就在禮部官員的陪同下,進宮去了。
乾清宮裡,皇上帶著諸位皇子以及臣子都在坐。
就見那阿信達進來,很是規矩恭敬的跪下,用大清的禮儀磕頭:「臣阿信達給大清皇帝見禮!阿信達擅自興兵,蒙大清皇帝厚愛,赦免罪過,還下嫁公主給阿信達,此生不敢忘此恩典。阿信達以後一定恪盡職守,為大清皇帝守著蒙古!」
阿信達個子很高,怕是有一米九的樣子。
他跪倒在地,就跟一頭熊一樣。便是跪著,也叫人覺得不可小覷半分。
康熙爺淡笑:「阿信達,你可知罪?」
阿信達身子就是一抖:「臣治罪,還請皇上恕罪,以後阿信達一定不敢再犯了!」
四爺皺眉看著他,怎麼看,此人也不像是個一句話就嚇得發抖的人。他大約三十歲左右,眉目粗獷,絡腮鬍子剃了,不過還是有大片的青色痕跡。皮膚比較黑,一眼看過去,就是力大無窮的人。算不得難看,不過,與四爺等諸位皇子比,就難看多了。
這戲,卻是演過了……
「哼!朕待你不薄,封你做了塔克部的王爺,你卻興兵構難,妄圖與我大清開戰!叫百姓戰火中苦不堪言,你說你是不是罪大惡極?」康熙爺拍著座椅。
「臣……臣知罪了,臣以後一定好好為大清皇帝做事,再也不敢了。還請皇上饒恕啊,岳父大人饒恕啊。我真是再也不敢了啊。」阿信達聲音惶恐至極。
康熙爺如今正是樹立威嚴的時候,他自覺自打受傷後,威嚴損了不少。
如今見這阿信達都這般求饒了,心裡那股無法言說的驕傲和優越感油然而生。
「罷了,你既然幡然醒悟,朕也不是容不得你,只是你回去之後,定要洗心革面,好好的做你的王爺!也為你部落百姓造福才是啊。」康熙爺哼道。
「是是是,臣多謝皇上,多謝岳父!」阿信達做出一股後怕的樣子來,磕頭回答。
四爺深吸一口氣,心裡只覺得憋悶。
皇阿瑪未必就看不出這阿信達的手段。
他敢這明目張膽的上京城求親,未必沒有後手。
要是殺了他,只怕是他的部眾還是要興兵的,到時候又是一場惡戰。
可要是嫁出去一個公主,就此叫蒙古人安生了呢?
這是多划算的買賣啊?
可是,四爺就是覺得……屈辱。
好男兒要是守不住國門,憑什麼要公主們一個個的犧牲了自己去和親呢?
大清的公主……可真是夠不值錢的啊。
阿信達被送回了驛館,次日起,也跟著一起進宮過年。
畢竟,後日就是十五了。
後宮裡,九公主得知阿信達已經來了,心裡就怕的厲害。
又聽聞,有奴才瞧見了,果然是個醜陋無比的人,更是怕了。
可是,再是怕,也沒有用,她甚至幻想過,皇阿瑪殺了他就好了,她就不必嫁過去了。
可憐她才十六歲呢……
可是皇阿瑪沒有,那麼,半個月,她就要跟著那人走,三月初的婚事,她提前走,去了蒙古才大婚,這是一定的了。
所以,她能留在京城的時日,竟是只有半個月了……
阿信達一直表現的很是恭敬,連著好幾日,皇子們言語上不合適了,他也不計較。
大臣刺激幾句也是含笑聽著,竟是一副全然沒有脾氣的樣子了。
有人心裡警醒,可到底多數人,還是對他放下了戒心。
最後,定下起程的日子,是二月二那一日。
阿信達這個年紀,不可能沒有娶親。
他已經有一個大妃,七八個小妃子了。他的長女已經十八歲,出嫁給了別的部族做了大妃。
他的長子如今也十五歲了,竟是只比九公主小一歲而已。
九公主是大清的公主,嫁給阿信達不可能做妾,所以,原本的大妃自願讓賢,做了右王妃,將這左為尊的大妃之位讓出來。
也因此,叫阿信達越發愧對原本的大妃。
剛好,這長子長女都是原本的大妃所出的。
她甚至還有四子,五子和三女等幾個孩子。
可想而知,九公主過去的日子,會是何等的艱難。
這些都不說,就憑她是大清公主這個身份……就沒有被阿信達真心疼愛的可能性。
如今,也只能期待,阿信達不會殺了九公主,肯留著她一條命吧。
四爺,也就是為了這個,才來驛館找他。
得知是四王爺來了,阿信達鞋子都沒穿好,就跑出來迎接。
「四王爺來了,臣出來遲了,還求四王爺不怪罪。」阿信達作揖道。
四爺不耐煩看他演戲,便擺手:「起來,進去說話。」
阿信達忙做出個請的姿勢來,叫四爺進去。
阿信達面上是恭敬至極,心裡卻嘀咕,這四王爺如今可是頗有權勢,比如今式微的太子爺還要強一些呢。
而且,畢竟是九公主的嫡親哥哥,一日不離開大清,就不能對他有絲毫不敬。
不然,之前的戲就算是白做了。
「今日,我來找你,是有話與你商議。」四爺坐下,還不等上茶,就直接道。
「四王爺請說,只要臣辦得到的,沒有二話。」阿信達拍著胸口。
「九公主,是與我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這一點,想必王爺是知道的。」四爺道。
「是是是,臣知道,臣高攀了,按理來說,臣還得叫一聲四哥才是呢!」阿信達起身,又是一個作揖。
「今日這件事,就與王爺你好好說。」四爺頓了頓:「我與妹妹曾有約定,十年後,皇覺寺還願,她如今一走,怕是回不來。只是,這佛前許願一事,還是要還了的。到時候,便是妹妹不能回京,也總要有個音訊。王爺意下如何?」
四爺看著阿信達,眼神銳利。
十年,是他對妹妹的疼愛。
十年裡,總該有些香火情在裡頭了。一般嫁過去的公主死的早的,都是不過三年就會香消玉殞。
要是十年都能活著,基本上,也不至於再被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