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眾人,康熙爺便叫李德全和閆明春伺候他出了外頭。
今日雖然也炎熱可有風。
康熙爺就坐在昨日和四爺坐著的亭子裡頭:「朕坐一坐,你二人不必伺候。」
這是要獨處的意思。
李德全和閆明春忙退後幾步。
康熙爺迎著微風,一開始腦子裡是空白的。
漸漸的,他就想到了太子。
太子離開的那一夜,他枯坐了大半夜,就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沒錯,是他逼著太子走到了這一步。
是他的恐懼,害怕被取代……
寧神醫……呵呵,寧神醫啊,就是送他去死的催命符。康熙爺笑了笑。
以前耿耿於懷的事,如今似乎都不要緊了。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就要死了。
都不需要看太醫那表情和眼神,太醫不敢說,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命就要沒有了。
對太子有恨麼?想了想,好像沒有。
確實沒有,即便當時,他也恨太子居然想要刺殺他。
呵呵,不過之前,他不是也想要逼死太子麼?
罷了,恨什麼呢?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就算是要殺他,也是他逼得。
康熙爺又笑了,早知道這樣,當初怎麼就不能寬容些?
想到這,康熙爺更想笑了,他也確實笑出來了。
誰能早知道?早知道又如何?
他就算是能想到太子會走這一步,當時的心境之下,他能想到自己會後悔麼?
不能啊。
就算是太子走了那一步,他還不是成全了太子……當時,也可以找回太子,不計前嫌的啊。
不不不,這一點,康熙爺做不到。
最好的結果就是這樣了,太子去做自己的老百姓,他……帶著些許後悔和痛心去見祖宗。
老四很好,老四有福氣,老四就是有這個運氣!
康熙爺輕輕搖頭,他想,要是太子走之前,他想通了呢?
可偏沒有。
那麼太子走之後他肯追回太子呢?
也沒有。
陰差陽錯間,也就該是老四的。
罷了,都是他的兒子,太子已經那樣了,就算了吧,老四挺好的。
到了這一步,好像什麼都不要緊了。要死了,這個世上的事,就叫他們自己爭鬥去吧。
康熙爺緩緩閉眼,感受著盛夏的風。
風是熱的,空氣裡花香濃郁。
園子是極美的,可他不愛跟婦人們一般賞花。就算是偶爾看看,也不過是隨意看看。
可此時,康熙爺聞著不知名的花香,吹著暖風,嘴角上揚。
他想啊,生的時候,哭哭啼啼的,死的時候,就安安靜靜的吧。
六月初六這一日,康熙爺病逝於暢春園。
四爺還沒來得及回府,就見暢春園的太監找來了戶部。
「王爺!請您快回暢春園主持大局!皇上……駕崩了!」
四爺一愣,身子就是一晃:「你說什麼?」
「皇上駕崩了!四王爺,請您主持大局啊!」
四爺身子又是一晃,被蘇培盛扶著。
「皇阿瑪!」四爺悲愴的叫了一聲就抬腳出去了。
絲毫不懷疑這有假,這樣的事,誰敢造假?
戶部官員面面相覷,四散而去。
皇上駕崩了,這可做的事太多了!
走到一半,四爺忽然想起來:「回府去,將府們封閉,沒有爺的話,不許開門,不許進出。」
蘇培盛忙應了,可也不自己回去,眼下四爺這離不開人,就叫一個府裡的侍衛去了,也是個心腹。
四爺見狀沒說什麼。
格圖肯和蘇培盛跟著四爺進了暢春園。
一進去,就聽見處處哭聲。
四爺幾乎是衝進了康熙爺住的地方,就見他已經被伺候著換了大行皇帝的龍袍。
「皇阿瑪!」四爺跪下,膝行過去,眼淚就刷刷的下來了。
不管康熙爺對太子爺曾經如何苛刻,可是對四爺,卻是一直很好的。
所以,四爺儘管在康熙爺面前做戲良多,眼下他沒有了,四爺還是真的傷心難過的。
四爺哭了好一會,李德全跪著道:「萬歲爺駕崩前已經留了旨意,四王爺登基,如今,奴才請四王爺即刻登基,主持大局啊。」
「先……先叫皇子們,臣子們都來,即刻將皇阿瑪護送至壽皇殿。」一國之君,就算是沒有死在宮裡,也不好在外頭髮喪的,景山的壽皇殿,是他們該停靈的地方。
眼下,太子的靈柩也在那,不過分開主次,康熙爺的停在那也可以。
「是,奴才這就去辦。」李德全起身擦淚。
皇上一去,他都好像一下子就老了三十歲,竟有了行將就木的樣子了。
這頭,四爺扶靈將康熙爺送到了壽皇殿,不多時,皇子們,臣子們也都趕到了。
大家都換上了一身白衣,齊刷刷的跪著。
這頭,康熙爺駕崩四爺已經主持大局了。
四爺府上,卻是驚濤駭浪一般。
福晉甚至還沒有收到四爺被聖旨定為下一代皇帝的消息呢,就知道,康熙爺駕崩了。
回來送信的侍衛是格圖肯的副手,送信之後,就將府們封閉了,除了四爺的話,誰也不能進出。
福晉這裡,已經被這消息震得七葷八素了。
「主子爺呢?」她都問出傻話來了。
「回福晉的話,主子爺如今應該是去了壽皇殿主持大局了。」叫做林信的侍衛只回答了一句。
可是就這一句,福晉就坐不住了。
主持大局!
皇帝駕崩了,什麼人能主持大局呢?
只有繼位的那一個!四爺……四爺是皇帝了!
「主子,快先將府裡的事辦了,皇上駕崩了,顏色鮮亮的一概不能見了。」楊嬤嬤道。
福晉點頭:「叫去各處傳話,快,馬上換了。」
先前因太子去了,就換了一部分,如今餘下的換的更快了。
錦玉閣裡,葉棗也被震得七葷八素:「這就……」
這就做皇帝了?太快了。
「姑娘!您……您很可能是有孕了,這事不能拖著,要是……」阿圓小聲的:「一旦主子爺繼位了,您這一胎,要是有人想害了您,只說您是孝期內有的,那就完了。」
葉棗上個月就沒來月事。這個月時間不到,可是不能一直等著。
「可我不確定啊。」葉棗皺眉,這事嚴重性她自然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