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葉棗疲憊不堪的從乾清宮出來,一路踩著夜色回了錦玉閣。
就見院子裡的冰燈一起亮著。
三十六盞燈,三十六種花。裡頭的小火苗不足以叫冰燈融化,最騎馬,兩三個時辰是不會融化的。
因為冰裡頭塗上了顏料,所以昏黃的火苗照上去,也就五光十色了。
很是美麗。
儘管,葉棗見過更美麗的霓虹,以及能夠用數碼合成的各種顏色。甚至流動的,飛舞的各種燈。
可是,只有這一次,她覺得開心。
這些都是她的,是那個儘管有很多個女人,可是卻一心對她的男人給的。
葉棗站在院子裡笑:「好不好看?」
「當然好看啊,主子喜歡就好。」珊瑚笑道。
「喜歡,皇上給的,喜歡極了。」葉棗笑著往前走了一步,在蓮花燈前站住,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燈:「大清,紫禁城,錦玉閣。或者是以後的哪一個宮。這座皇宮……是我家,對不對?」
從那一年開始,葉棗就是清朝的人了。
她一直沒有太多歸屬感,可是今日,看著這些花燈,她忽然覺得,過去太遙遠,遙遠的隔著時空。
她不就是這裡的人麼?
「主子……您當然是……」珊瑚有些不安。
「我也覺得是,我在這裡,有皇上。有孩子,有你們。所以,這裡是我家。對不對?真好啊。」葉棗笑著:「陪我多看看吧。」
「哎,主子,您要是冷,奴才就扶著您回去。」珊瑚忙道。
「哎,你知道麼?我想喝酒。」葉棗砸吧嘴。
方才宴會上。人家都是酒,她這裡就是果子水……
「主子……」
珊瑚驚恐極了。
「主子……您還是不要了吧?」琥珀也是著急。
正說著,就見阿圓趕來了,她今兒留在家裡看著五阿哥呢。
「怎麼了?」見珊瑚琥珀臉色不對,忙問。
「主子要喝酒……」珊瑚小聲道。
葉棗就敲了一下珊瑚的頭。
珊瑚揉著頭,低頭不語。
「主子……」阿圓要勸。
「好了好了,良辰美景,感慨一下的時候,喝口酒多好啊。你們真是掃興!」葉棗跺腳。
「主子……您……過完了年再喝?」阿圓賠笑,心想今兒喝多了,皇上那顧不上管您啊。
葉棗點頭:「好了,聽你的。還有多久放煙花啊?」
「就要放了,這時辰差不多了。主子就在外頭看看?冷麼?」阿圓見她不喝酒了,便問。
「不冷,那就等著放煙花。又一年了,阿圓,你們跟我好多年了。」葉棗一笑:「咱們以後,都會很好的。」
幾個丫頭也是心裡感慨,笑著點頭,是啊,都會更好的。
主子好了,大家都好了。
煙花放起來的時候,葉棗嘴角勾笑,就抬頭看著。
這煙火,遠遠不及後世的那麼美,可她卻覺得,是極美的。
「走吧,回去。」葉棗笑著,扶著珊瑚的手:「你們主子我呀,又長大了一歲呢。」
眾人就都笑著道賀,心想,主子真是有意思啊,總是說長大了一歲。
不過,主子有時候,就是個孩子,也確實就是長大了一歲而已啊。
雍正二年的春節,與之前別無二致。
唯一不同的,就是皇后住進了坤寧宮,並且她病了。
葉棗這裡,有葉楓的妻子覺羅氏和葉櫻整個過年期間陪伴著,倒是也不太寂寞。
即便是半個月沒有見著皇上,也挺好的。
過完了年,皇后撐著『病體』處置了七八個後宮的奴才,都是私自往外頭傳遞消息和帶東西的。
最後是一封折子送去了乾清宮,請皇上給烏拉那拉常在降位。
四爺看著折子,冷哼了一聲:「皇后病了?」
「回萬歲爺的話,太醫說,是因為過年這段日子裡有些累著了。又有往事傷身……」蘇培盛低頭道。
別說是皇上了,就是他都不信,皇后這樣的人,還會往事傷身。
當初小產,本該好生休養的人,不是也急吼吼的起來做事情了?
「既然病了,就好好養著吧。後宮的事……」四爺想叫明嬪管,可是終究怕她不能服人。
「後宮之事,就交代給管事嬤嬤和公公。叫皇后安排吧。」四爺丟下那折子:「烏拉那拉常在就降位為答應吧。」
「是,奴才遵旨。」蘇培盛應道。
「既然皇后病了,就賞賜些藥材過去吧。」面子情罷了。
十六這一日夜裡,四爺又帶著葉棗出宮去了。
這回,太后知道了以後,只能是不高興了,卻也不好再叫來問一句。
還是去年的那個酒樓,四爺帶著葉棗坐著看下面的人流和花燈。
今年她沒懷著孩子了,很多東西都能吃。可四爺還是控制著,不許她吃太多。
雖然被四爺跟爹似得管著,可葉棗也知道四爺是為她好。所以也就不生氣。
兩個人也在鬧市中玩了很久,很晚了才愉快的回宮去了。
也就是這一夜,皇后在坤寧宮裡,獨坐了大半夜,想清楚了很多事。
皇上如今,是怪她過去算計多了。
可她想要的,是皇后的尊貴,以及子嗣。
求而不得,就不能繼續與皇上對抗。
她想,以後,她是該改改了。如今她無子,後宮也無法真正的抓住,倒不如蟄伏些時候。
不管以後哪一個皇子是太子,她都有可操作的餘地。
至於眼下,她該做戲還是要做戲的。
她思念大阿哥導致病重,這要是不能叫皇上覺得愧疚,那以後可真是爭不出來了。
這一次,該是個轉著。
該哭就哭,只怕錯過了這一回,就遙遙無期。
皇后很清楚,她與皇上之間,沒有什麼夫妻情分了。
唯獨能叫皇上也記得的,就只有過世的弘暉。
那孩子,當年皇上是很疼愛,很喜歡的。
利用已故的孩子,皇后也於心不忍。
可是,弘暉已經去世好幾年了,她卻還活著。
烏拉那拉家也還都在,她不立起來,又如何能夠支撐住家族呢?
皇后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起身,往內室去了。
她也不是全然裝病,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她是真的病了。只是沒有那麼嚴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