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隨林嬤嬤去了老太太的如意堂,正打算帶著老太太去花露台,看看她那長孫做的好事。
這還沒進去呢,便聽到裡面有哭哭啼啼的聲音。王氏表情微怔,聽出了那是周娉婷的聲音,正覺著有些奇怪呢,一進去,就看到一個穿著粉色襦裙的姑娘跪在地上,身邊跪著的則是二房嫡子薛誠。
王氏也是個聰明人,看到這般場景,哪裡不知發生了什麼。只面色凝重的走了進去,走到老太太的面前,規規矩矩行禮道:「娘。」
哪知老太太狠狠剜了她一眼,顫著手指著王氏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王氏微微笑道:「娘說什麼呢?兒媳不明白。」
老太太道:「你別給我裝傻,你瞧瞧娉婷!」
聽了老太太的話,王氏轉過頭看跪在地上的周娉婷,見她雖然穿得嚴嚴實實,可雙眼睛哭得紅紅的,唇瓣紅腫,脖子上也有點點曖昧的痕跡。王氏是過來人,哪裡不曉得這些痕跡是怎麼弄的。再看那吊兒郎當的薛誠,歪歪扭扭的跪著,臉上有些無精打采,一副操勞過度的樣子……
進去的分明是薛讓,怎麼這會兒變成了薛誠?
王氏道:「這……娉婷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弄成這樣?」
周娉婷哭得眼睛都腫了,若非王氏逼迫,她也不會做這種下作的勾當。因為對方是薛讓,她也認了,可誰曾想,進來的居然會是薛誠。那花露台是什麼地方,四周竹林圍繞,倚蘭居又隔著湖,她當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而且屋內又點了王氏給的香料,那香有催情的作用……一想到薛誠騎在她身上做那種事情,周娉婷越發傷心的抽泣了起來。
只是周娉婷也知道,她被薛誠占了身子,又被這麼多人知道了,她嫁不了別人,只能嫁給薛誠了。這薛誠性子雖然風流,可想到那日他說願意娶她,便知他還是有幾分誠心的,一時也認清了現狀,選擇跟了薛誠。
可這王氏,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周娉婷跪著走到老太太的邊上,滿臉淚痕,抱著老太太的腿道:「是娉婷的錯,老祖宗別生氣。只是……今日之事,有關娉婷清白,不能就這麼忍了。是大舅母,大舅母她威脅娉婷,若是娉婷不依,她便隨便找個人把娉婷給嫁了。娉婷心下害怕,便只能答應,未料今日去了那花露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二夫人顧氏也是站在邊上的,她本就看王氏不順眼,現下見她如此坑害自己的兒子,哪裡忍得住,忙對著老太太哭訴道:「娘,此事你得為誠哥兒做主啊,這孩子平日裡雖然胡鬧,卻也不會欺負到自家表妹的身上來……這不是存心害咱們誠哥兒的名聲嗎?」
顧氏是巴不得拉王氏下臺的,何況今兒王氏動了她的兒子,更是半分都忍不得。
這個老太太也是清楚的,畢竟這薛誠的名聲不好、作風也差,但是周娉婷在安國公府住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若真要欺負,哪裡會等到現在?而且她的確同王氏說過,讓她替娉婷留意對象,這件事情,若非王氏主動和娉婷說,娉婷又是如何知曉的?
老太太看得出來,這裡頭還是有些蹊蹺的。可這件事情是王氏做的,卻是毋庸置疑的。
「娘,不是這樣的……」
王氏欲替自己辯解,哪知這顧氏又命人將花露台香爐內的殘餘的香拿了過來,對著老太太道:「娘,你瞧瞧這香,我曾看到大嫂的身邊的馮嬤嬤出去買過。那會兒兒媳還想呢,咱們大戶人家的夫人,怎麼能用這種香?只是兒媳曉得,大伯很少去大嫂房裡,大嫂走投無路用了這個法子,同為女人,也是能理解一二的,便裝作不知道。可如今……大嫂將這香料用在誠哥兒和娉婷身上,這心思也太歹毒了一些!」
顧氏氣得牙癢癢。
她這不爭氣的兒子,本就對周娉婷有些心思,用了這香,哪有不著道的道理?
這下老太太的臉更黑了。而王氏也是面上羞愧,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被顧氏發現了。
那安國公每月來她房裡的此事少,回回例行公事般,王氏便偷偷想了這法子。她知自己的夫君心思縝密,怕被他看出來,只偶爾偷偷用上那麼一回,而且量也放得極少。這香到底是管用,王氏也嘗到裡頭的滋味兒,隔一段時間就會讓馮嬤嬤出去買。而今日,她知薛讓不近女色,對甄寶璐甚是專一,怕事情不成,更是用了平日五倍的量。
老太太也覺得身為一家之母,做出這種事情,實在是太不要臉。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著王氏道:「這兩個月,你就好好待在自己的屋裡抄經書……」
王氏怔了怔。
她可是安國公府的女主人,沒了她,那平日的瑣事又由誰處理?
正疑惑著,便見門口,穿著一襲櫻紅色繡石榴花襦裙的甄寶璐進來了。甄寶璐本就生得美,成親之後又多了些許少婦的嫵媚,一進來,這如意堂內仿佛登時亮堂了起來。
跪在地上的薛誠,看著身旁經過的裙擺,覺得這位大嫂走過的地兒都是香的,加之那先前嗅了那香,這會兒還沒緩過勁兒,這下腹一緊,差點就要出醜了。
顧氏看了,狠狠瞪了她一眼。
甄寶璐正從榻上下來呢。這小夫妻倆,新婚燕爾的,鬧著鬧著便變了味兒,這個時候,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卻過來了,甄寶璐這才紅著臉將身上的薛讓推開。
甄寶璐不知是何事,可進屋之後,看著地上跪著的周娉婷和薛誠,也是有些被驚到。而這王氏,戰戰兢兢站在老太太的身邊,二夫人顧氏,也是紅著眼眶一副很氣憤的樣子。
甄寶璐疑惑蹙眉,進去叫了人,再看著老太太道:「祖母。」
老太太起身,拉著甄寶璐的手,說道:「阿璐,祖母有事情要同你說——從今日開始,這安國公府的中饋,便由你掌管……你到底年紀小,經驗不足,便有你二嬸嬸幫襯著你,你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只管問你二嬸嬸。」
王氏一聽,臉色「唰」的變得慘白。
當初她嫁到安國公府的時候,老太太怎麼都不肯將中饋交給她,直到後來有了談哥兒,老太太才將中饋之事交由她掌管,那會兒開始,王氏才算有了些許底氣。
可這甄寶璐算什麼?
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進門也不過幾日。今兒由甄寶璐管了中饋,明兒就要讓薛讓當家了。
王氏是怎麼都不肯依的,忙道:「娘,您都說了,阿璐年紀太小,沒什麼經驗,您看……您怎麼罰我都成,就讓兒媳好好管家,將功贖罪,可好?」
顧氏也是一怔。原以為王氏出事,這掌管中饋一事,怎麼著也得落在她的頭上。可轉眼又想,就算暫時讓她管了,日後還是要交給長房的,與其這樣,她寧可讓這甄寶璐來管,這樣也好氣氣王氏,看她還如何囂張。而且老太太說了,要她從旁協助。這甄寶璐年紀小,倒時候不還得聽她的?
顧氏忙上前道:「娘放心,兒媳一定會好好幫阿璐的。」她笑笑,看了一眼甄寶璐。
而甄寶璐望著語重心長的老太太,含笑的顧氏,惡狠狠看著她的王氏……心下一頭霧水。
不過,甄寶璐知道王氏最看重這個了。若是奪了她主持中饋的權利,那王氏還不氣瘋。只是她的確沒這方面的經驗呐。
甄寶璐眨眨眼,猶豫道:「祖母,這……不大好吧。畢竟阿璐才剛進門,就像您說的,沒什麼經驗。」
老太太仿佛是鐵了心了,握著甄寶璐的手道:「凡事都有頭一回,你生得聰慧,慢慢來,很快便上手了。不懂的,就問你二嫂,再不成,過來問我也行。你是咱們安國公府的長孫媳婦,日後總歸是要當家的,不過早一些罷了,最合適不過了。」
甄寶璐看著老太太這般信任自己,心下也有些感動。
她看了看王氏,巴掌大的精緻小臉泛著為難之色,仿佛是說這事兒是老太太硬逼著她的,她本是不想的。這才勉強答應,對著老太太道:「嗯,那孫媳便試試。」